第56節(jié)
“他可能還是不太愿意,但沒關(guān)系,我早看出來了,他也就是口中嫌煩,真把人送去,他還挺喜歡按著各人特質(zhì)去找能幫忙提升功法的辦法的。那種感覺,大概就是自己不可能把所有功法都練了,但把合適的功法教給合適的人,看著對方提升,自己也跟練了一樣吧?” 楊無劫瞥她一眼:“你倒很明白姜乘的心思?!?/br> 喻辰終于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但又說不出這一絲不對勁來自何方,只得笑嘻嘻開玩笑:“我這么冰雪聰明、善解人意,誰的心思看不破?” 像她這么貌美的女子,洋洋得意起來也是可愛的,楊無劫終于笑了笑,低頭繼續(xù)看她寫的計劃。 如此過了一會兒,項越還沒回消息,姜乘的傳訊符先來了:“我們在湘云城西南一百里外的樊鎮(zhèn),事情好像有點不對,你們柴家莊事畢,盡快過來?!?/br> 喻辰聽完一臉懵:“什么叫‘事情好像有點不對’?什么事情,哪里不對?這人怎么都不說清楚?”她趕緊又發(fā)了一個追問。 楊無劫沒有做聲,只全力驅(qū)動法器,飛速向湘云城方向飛去。 第72章 尊主的心思 姜乘沒有再回復。 項越那邊晚姜乘一步回復, 說是一路順利,距離天魔城已只剩三日路程,至于楊無劫詢問的有關(guān)種靈藥的問題, 他答復得非常詳細。 “是屬下說過魔界種靈藥不易成活,原因除了土質(zhì)之外,更主要還在于魔氣太盛,會抑制靈藥生長, 且魔界能見日光之處不多, 多數(shù)靈藥都需要充足日照,不喜日照的又多半喜陰涼……” “……”天魔城就是因為太炎熱, 才把日照遮蔽起來, 所以陰涼是不可能陰涼的, 喻辰心里倒是一片凄涼。 “不過也有幾種藥草特別適合在魔界生長, 北山下姜乘種植的那些就是。”項越最后補充。 楊無劫聽完道:“此事回去再議吧。” 喻辰點頭, 之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現(xiàn)在看來, 這事還是得把大家都叫在一起開個會, 才能討論得清楚明白。 她初步擬的這個五年計劃,其實最主要的就是這么三個部分, 一是建立律條和多層級管理制度;二是進行城市規(guī)劃, 充分利用土地資源;三是人才培養(yǎng)。 現(xiàn)在她該解釋的都解釋完了, 剩下的都得回去天魔城再具體商議,姜乘又遲遲不回話, 喻辰?jīng)]別的話要說,就起身告退。 楊無劫看著她走到門口,突然叫住她:“姜乘說事情有點不對,大概就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古怪的事, 想叫我們順路一同去探查。” “嗯,我知道?!庇鞒绞址鲋T,回頭一笑,“他也不至于傻到遇險還不叫救命?!?/br> 她笑容明朗,看起來似乎真的不怎么擔心,楊無劫便點點頭:“去吧,我調(diào)息兩日。” 喻辰帶上門出去,正看見上古靈獸虎紋靈豹——的幼小形態(tài)——大搖大擺從一間空房間溜達出來,她笑瞇瞇走過去:“怎么樣啊喵大人?巡視完了嗎?” 喵大人退后兩步,一臉警惕地瞪著喻辰。 “哎呀,摘面具不認識我了嗎?”喻辰蹲下來,伸手過去,“你聞聞,是我呀,是給你rou干吃的大好人呀。” 一門之隔、聽得一清二楚的魔尊大人:“……” 虎紋小貓咪探頭聞了聞,濕濕的小鼻頭貼到喻辰手指尖,順勢伸舌舔了一下。 喻辰癢得直笑,歡快笑聲透過門板傳進楊無劫耳中,一下就驅(qū)散了他心里不知何時也不知因何而生的陰霾。 大約是因為她這么笑,證明她方才說的是真話? 她對姜乘好像還沒到關(guān)心則亂的地步,至少沒到因為關(guān)切就大膽握住他手的程度。 想到此處,楊無劫不自覺攤開手掌——躲在柴令房內(nèi)竹簾之后的經(jīng)歷,是他此生從未有過的。 哪怕小時候都沒有。 他和楊無仇一起搗蛋使壞,他總是那個公認的罪魁禍首,就算師尊一起罰了他們兩個,別人也都會覺得是他連累了楊無仇,或者是楊無仇有義氣有擔當。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是否冤枉委屈,更沒有人曾拉住他的手,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 喻辰是第一個。 楊無劫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流淚是什么時候,但那一刻,看到喻辰眼里閃現(xiàn)的水光,他竟久違地感覺眼眶發(fā)熱,心里也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噴薄而出。 他不由抬起手按住胸口,感覺心跳的頻率似乎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異樣。 被千夫所指慣了的人,突然有個人握住他的手,遺憾沒能在那樣的時刻陪在他身邊,楊無劫就像一個凍僵了的人,突然被丟進溫暖室內(nèi),一時根本緩不過來,人僵硬的,只能憑本能去反應(yīng)。 不過他也沒說錯吧?那時候喻辰確實還只是個沒他腿長的小女孩?。?/br> 這丫頭也不知道怎么長的,明明自己也是從小沒暖過的人,竟然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總想盡己所能幫助別人。 或者,正是因為她二十多年來從沒被人疼惜過,反而更能感同身受、同命相憐? 對姜乘是這樣,對介微柴令也是這樣,總是盡心竭力地想給大家一個都能接受的、不那么壞的結(jié)果。 “我們不能就這么看著柴令赴死?!庇鞒皆谇貜V那間小屋后墻下說這話時,面色堅定,神情認真,“眼下看來,死當然是最容易的,但也是絕沒有后悔余地的?;钪陀邢M?,死了萬事皆空!” 那一刻,楊無劫好像真的從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燒的希望之火,因為不忍那火熄滅,他雖然心里嫌棄一萬遍這樣做太麻煩,最后還是照喻辰的主意做了。 柴令這個小子,最好是醒過來時就已經(jīng)想通,從此好好活下去,不然,哼,魔尊大人不介意親自動手打到他想通。 耳聽著喻辰抱著那傻靈獸去找介微,楊無劫終于收斂心神,入定調(diào)息去了。 喻辰敲門時,介微正站在窗邊往外看,聽見動靜,忙過去開門:“喻副隊長快請進,是出了什么事么?法器好像突然加速了?!?/br> “嗯,姜乘傳訊說遇見點兒不對勁的事,讓我們趕過去看看?!庇鞒奖е堈驹陂T口沒動,只用眼睛往里面瞟了瞟,“還沒醒嗎?” 介微搖頭,看她不進來,似有顧慮,便問:“您是有事找屬下么?要不,換個地方說?” 喻辰笑道:“要是魔界多幾個你和鵲鵲這樣通透的姑娘就好了,說話真省事。” 介微一笑,邁步出來,回手關(guān)上門,和喻辰去了外面廳中說話。 “有一件事,我覺得應(yīng)該告訴你?!庇鞒奖е堖湓谝巫由献拢堖鋻暝艘幌?,她就讓貓側(cè)躺在自己腿上,伸手從頭一路擼到尾巴,貓咪頓時舒服地呼嚕起來。 介微坐在她旁邊,好奇地看著,并不多問,靜靜等她繼續(xù)說。 “尊主和我很早就去了青鋒院?!庇鞒绞稚侠^續(xù)擼著貓,頭抬起來看著介微,“一直躲在柴令那間房的內(nèi)室竹簾后頭?!?/br> 介微露出驚訝之色,還是沒有插嘴。 喻辰就把他們的所見所聞簡單說了一遍,“尊主和我都覺得柴令存了死志,故此沒有露面,一直暗暗跟著他,直到去了蜂場,聽他問過秦叔當年經(jīng)過……” 她又把秦叔所言復述一遍,介微前面還只是皺眉,聽到這里,實在氣憤:“他說的什么胡話?把云嶺堂開遍修仙界是那么容易的?綠云蜜丸為何每年數(shù)量有限,他心里不清楚?我……喻副隊長,你讓我去打他一頓!” “別別別,尊主給他吃了化功丸,他現(xiàn)在比挨打還痛呢?!庇鞒矫褡瑁耙院笙氪蛩?,有的是機會?!?/br> 又問:“綠云蜜丸數(shù)量有限,是因為蜂蜜產(chǎn)量不高嗎?” 介微壓抑怒氣,盡量平靜答道:“不全是,這藥雖名為丸,實是丹藥,須得煉丹師開爐來煉,每一爐須不斷火煉上九個月才能出爐,更關(guān)鍵的是,并不是每一顆都能煉成?!?/br> 喻辰驚訝:“還有失敗幾率?” “是的,一爐一般是八顆或九顆,成功者不超過三顆,不過失敗的那些也能用,只是沒有綠云蜜丸那么強的功效,價值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論?!?/br> “那就難怪了。”果然饑餓營銷往往和產(chǎn)能不足是連著的,“那秦叔是故意顛倒黑白,還是他不知道此中關(guān)竅?” “他不知道另有煉丹師,此藥不易得還是知道的。先父雖然信任他,但煉丹一事,事關(guān)介家存身立命的根本,一般都不會告訴外人,就連介家人,也只有傳承家業(yè)的才知道?!?/br> “那煉丹師又是?”喻辰一時不知道怎么具體描述,便干脆省略了問。 介微明白她想問什么,答道:“煉丹師世代與介家合作,就住在云嶺堂附近,當年也被地火殃及,無奈遷徙。煉丹師專精煉丹,修為都不高……” 喻辰不由嘆息:“果然這世上想好好活著不被人害,只能自己努力修煉,做個強者。” 介微很贊同:“確實如此。” 這話談完,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只有上古靈獸被擼舒服了的呼嚕聲一直響著。 喻辰擼著貓猶豫半天,介微察言觀色,先開口問:“喻副隊長是不是還有話說?” “按理說,事情到這一步,我真的不該再多管了?!?/br> 喻辰望著介微——柴令的樣貌當然不能和楊無劫比,但比起本書男主楊無仇,還是英俊許多的,介微遭逢家變后,養(yǎng)成這么個性情,相由心生,便顯得更加深沉內(nèi)斂。 “但柴令好歹是我的親衛(wèi)……” “喻副隊長想說什么,屬下大概明白?!苯槲⒖此芗m結(jié),不太好開口似的,索性接過話來,“其實到廳中攤牌時,屬下就猜到柴令之前是在騙我了?!?/br> 她露出一絲苦笑:“他不想活了,也不是今天才有的念頭。我一直很矛盾,論家仇,我本該不管他死活,他死了才干凈呢,可是,我又從來不敢想,他真的死了,要怎么辦?!?/br> 介微深吸口氣,臉上苦笑緩緩散去,只剩堅定:“所以您放心,我們兩家之仇到此兩清,我不會再對他做什么。他要是想換回來,我也都答應(yīng),說實話,做男人挺煩的……” 喻辰忍不住笑起來:“是嗎?我看你做得挺好的,柴令要不說,我真沒發(fā)現(xiàn)你里面是個姑娘呢!” “……硬著頭皮罷了。”介微也笑,“我也想和您、還有鵲鵲做個親近姐妹,拉著手說說悄悄話,可惜……” “鵲鵲就算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始終當你是個渣男呢。”喻辰笑道。 “渣男?” “就是人渣,壞男人,她覺得你待柴令不好?!庇鞒浇忉屚昝~,又解釋前話,“不過,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不會對柴令再復仇。我是想說,他醒了以后,你別刺激他,換回來這事也暫且別提,奇門的人不是說了嗎?移魂陣風險太高,還是先讓柴令安心修煉,把身體養(yǎng)好了,以后再慢慢想辦法?!?/br> 介微明白了:“您是叫我別和他吵架是么?” 喻辰笑著點頭,又補充:“只是暫時,等他過了這個勁兒,你們隨意,我不管的。” 大約是她笑得太曖昧,介微有點不好意思了,摸摸耳朵說:“聽您的。” 兩人商量好了,柴令卻一直昏迷了三日,直到他們距離湘云城還有不到一日路程時,才清醒過來。 而此時,剛剛出定的魔尊大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什么人這樣大的手筆,設(shè)下這么大的禁制?” “什么禁制?”喻辰毫無感覺。 楊無劫瞇起眼睛:“隔絕音訊的禁制,難怪姜乘沒再回復……好像有樂音,怎么又是娥陵派?” 第73章 水系變水蒸氣 喻辰聽見娥陵派, 先是慶幸:“幸虧沒讓鐘鵲也跟著姜乘去?!?/br> 其實她開始有考慮讓鐘鵲也一起,畢竟風逐只是個傀儡,負責動手還行, 動腦就幫不上忙了。但是人家姜乘回家探親,無緣無故帶個姑娘同行,好像也不合適,而且她確實擔心會再遇見娥陵派的人, 就讓鐘鵲先跟著項越他們大部隊回魔界了。 接著想起云上宗, 喻辰又皺眉:“別是沖著風逐來的吧?” 楊無劫沒說話,側(cè)耳聽了片刻, 突然起身:“柴令醒了?!?/br> 此時介微也跟他們在廳中, 聽見他這么說, 轉(zhuǎn)身嗖一下就沒了人影。 喻辰失笑, 楊無劫本來準備趕過去看看柴令如今情形如何, 見狀腳步也不由慢了一慢。 “你醒了, 覺得如何?”介微問話的語氣略急促。 柴令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