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我該恨他們，還是該同情他們？”

    方拭非啞然。

    她又怎么知道？

    “你的道很好……”慧恩說，“人只有原諒才能放過自己嗎？那就讓我痛快入魔吧。這就是我的道啊?！?/br>
    方拭非竟不知該如此開口。

    “我的道啊……”慧恩咳了一下，“我與你相識不過數(shù)日，就是擋在你面前的神佛，如今自己死了，你哭什么？”

    方拭非抹了把臉。她覺得這是雨水，倒不是眼淚。說道：“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罷了。”

    慧恩：“從不是一類人……你也不用怕變成我這樣……”

    北狂在一旁冷淡說道：“我與你是一類人。但我也不會變成你這樣?！?/br>
    慧恩欣慰笑道：“那就好?！?/br>
    他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慢慢合上眼睛，然后再也沒有開口了。

    方拭非遲了片刻才明白過來，伸手去他的鼻息?？刹恢朗且估镲L大，叫她分辨不清，還是天氣太冷了，讓她沒有知覺，竟然怎么都辯不出來他是死是活。

    于是將手放在他的胸口，手心下一片平緩。

    方拭非恍然。

    啊……他已經(jīng)死了啊。

    “他能了無牽掛的走，已勝過許多人?！北笨裾f，“你不用為他傷心?！?/br>
    方拭非蹲在慧恩身邊沒動，也沒有出聲。良久后將他的尸體重新扶起，帶到旁邊屋子的床上放好。

    屋子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打掃，上面染了很多的灰塵。

    方拭非用手稍稍扒拉了幾張絲網(wǎng)，把屋內(nèi)留著的蠟燭點上。

    燈火如豆，只跳了下，照亮慧恩安詳?shù)拿嫒荩约暗Φ谋砬?，就被風吹滅了。

    方拭非心中失落。

    這就是生命吧，須臾一瞬。

    北狂道：“走吧?！?/br>
    “你還要陪著我？”方拭非說，“你為何要這樣幫我？”

    北狂站在一側(cè)，撩起了門口的垂簾：“幫你這一次，之后我要回京城了?！?/br>
    方拭非遺憾說：“啊……這一個個都要走了?！?/br>
    “……你去的黃泉路，我走的陽光道，這是能比的嗎？”北狂聲音里有些無奈，“而且你之后不回京城？”

    方拭非才想起來：“是哦。”

    北狂見她還在難受，只是面上強裝不顯，導致說話都不過腦，也沒有嘲笑她。只是催促了一聲：“走吧?！?/br>
    他們走出屋子，才發(fā)現(xiàn)夜里的雨已經(jīng)停了。雖然烏云還是厚重，遮住了夜幕星辰，可月亮卻是半隱半露地跑了出來。

    北狂脫下節(jié)度使尸體上的外衣，將他的頭顱包了起來，拎在手上。眼神未變，就像他提的不過是個大瓜而已。

    二人相伴走出了院子。

    “方拭非。”北狂問，“你的道是什么？”

    方拭非自己都快忘了當時是怎么說的。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二人像嘮家常一樣，帶著一身肅殺，走在回去的廬山，語氣平和。

    “殺人不好?！?/br>
    “你殺了不少人吧?！?/br>
    “我是殺人，所以我知道自己不好，將來也不會好?！北笨裾f，“我無力改變，可是你的話，可以多努力。”

    “我這等小人物，怎么改變？要想不被殺，就不能像慧恩他父親一樣。做個單純的好人是不行的，不做壞人就已經(jīng)很好了。”

    “好人不好，壞人也不好，但你可以做人上人?！?/br>
    “人上人也不好。我會跟慧恩一樣，覺得太累了，不如去死。”

    “我覺得你現(xiàn)在做的事更累。”

    “瞧吧，這就是我們的不一樣了?！?/br>
    前方人影閃過，隨后一排人敲著銅鑼小步跑動。

    二人靠近過去，想要辨認他們的身份。

    一道佩劍的身影尤為突出，他也在那邊停住了。。

    林行遠大聲喊道：“方拭非？是方拭非嗎？你沒事吧？”

    方拭非快步過去問：“你怎么出來了？”

    林行遠第二眼就看見了灰衣人，整個人僵了下，可見他二人方才其樂融融地走在一起，應該是和解了，便沒有在意，轉(zhuǎn)頭先回答方拭非。

    “風小了我就出來找人，總不能在衙門里睡著吧。我坐在里面怎么都不安心，葉郎中覺得我煩，就讓我?guī)ш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