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屈原【二合一】
屈原,出身楚國羋姓屈氏公族,名平、字原。 其祖先,乃「楚武王熊通」的次子「熊暇」——當時熊暇的兄長繼承王位,即「楚文王熊貲」,而熊暇則官拜「莫敖(相當于大司馬)」,且被封至「屈邑」,是故其后人便以屈氏作為家族的氏稱。 屈氏一族乃是楚國的大族,與同樣作為熊氏分支的昭氏、景氏兩支,并稱楚國三大家族。ps:后來所謂“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中的“三戶”,即指昭、屈、景這三家。 屈氏一族迄今為止出現(xiàn)過許多楚國重臣,比如「屈瑕(熊瑕)」、屈完、屈蕩、屈建、屈蓋(屈匄),這些皆是在楚國出任要職。 在這些當中,相信「屈蓋」并不陌生,此人正是「秦楚丹水、藍田之戰(zhàn)」的楚國將領(lǐng),曾受楚懷王之命進攻漢中上庸,然最終被秦國的名將嬴疾所擊敗,八萬士卒被秦軍斬殺殆盡,屈蓋因而羞憤自殺。 而屈原,即是屈蓋的同族,只不過屈蓋出生于楚郢,而屈原出生在「樂平里(秭歸)」。 曾幾何時,屈原曾是楚國的「左徒」,受楚懷王重托變法改革,他本該接替當時年老的「昭陽」出任楚國的令尹——即國相,卻不曾想,變法改革遭到了楚國舊貴族的強烈抵制,以至于最終楚懷王不得不放棄變法改革,由左徒被下放為「三閭大夫」。 昭、景、屈三家貴族在都有自己的居住區(qū),稱為“昭閭”、“景閭”、“屈閭”,而三閭大夫,顧名思義即是管理管理這三支家族事務(wù)的官員,確切地說,這并非是能參與國事的官員。 但即便如此,屈原還是遭到了一名上官大夫的進讒,以至于被楚懷王流放——其幕后黑手,正是他的政敵,楚懷王的兒子,楚公子「子蘭」,楚國舊貴族勢力的其中之一。 原因很簡單,因為屈原迎娶了昭氏的女子為妻,縱使一度遭到貶官,但楚公子子蘭還有楚國的舊貴族們,仍覺得楚懷王或?qū)Ψ艞壸兎ǜ母镆皇滦拇娌桓?,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再次啟用屈原施行變法改革,因此,舊貴族勢力無法坐視屈原留在楚郢。 后來,楚國在「丹陽、藍田之役」中被秦國擊敗,楚懷王這才召回被流放的屈原,派后者前往齊國,希望與齊國恢復(fù)曾經(jīng)的盟交。 然而齊國并沒有接受,甚至于,為了報復(fù)楚國對曾經(jīng)對齊國的背叛,齊國還派了名將田章聯(lián)合魏韓兩國對楚國落井下石,即「垂沙之戰(zhàn)」。ps:好像齊國盡干這種落井下石的事,好幾次變相幫助秦國、給中原諸國拖后腿,之前對趙國也是。 西邊有秦軍入侵,北面有齊魏韓三國聯(lián)軍進攻,楚懷王被逼無奈,派太子熊橫到齊國作為質(zhì)子,向齊國求和,而他則親自到咸陽向秦王賠罪求和。 當時屈原以及他妻族的好友「昭雎」力勸楚懷王,但由于楚公子子蘭等人的慫恿,楚懷王最終還是趕赴了秦國。 沒想到,秦國見楚國腹背受敵,亦趁機向秦國索要土地,楚懷王誓死不從,最終死秦國。 而楚國這邊,為了使秦國放棄趁機索要土地,楚國迎回了在齊國作為質(zhì)子的太子熊橫,擁護其作為新君,即如今的楚王橫。 而楚王橫上位之后,便提拔了弟弟公子子蘭出任令尹,楚國的舊貴族勢力,卷土重來,再不是屈原所能抗衡。 但屈原依舊我行我素,當面斥責、數(shù)落楚王橫與令尹子蘭,讓這二人恨不得將屈原千刀萬剮。 然而考慮到屈原終歸不是一般的貴族,而是屈氏之后,楚國的公族,楚王橫與令尹子蘭便決定再次將屈原流放——無論打發(fā)屈原到哪里都無所謂,只要別在楚郢這邊礙眼就好。 于是乎,年已四十六歲的屈原再次遭到流放,準備前往江南——即楚國吞并越國所得到那片吳越土地。 然而就在屈原正準備出發(fā)前往江南時,他忽然得知有一股魏軍在他楚國境內(nèi)誘拐楚民前往方城、葉邑兩地,心中好奇的他,便決定先前往方城、葉邑兩地。 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前來送別他的「昭雎」——昭雎是屈原妻室的族人,關(guān)系就好像是蒙仲與樂進、樂續(xù)兄弟,只不過昭雎最終屈服于令尹子蘭等楚國的舊貴族勢力,而屈原不愿屈服,因此才遭到二度流放,否則,似屈原這等有能力主持變法改革的楚國重臣,又豈會長久的遭到排擠? “你欲前往方城、葉邑兩地?” 在聽到屈原的話后,昭雎感到很意外。 “嗯。”屈原點點頭說道:“傳聞中所稱,魏國派了新的方城令,這名方城令任職之后,便派人到我楚國,許諾田利以誘拐國人,我思他圖謀不小,是故前往一探究竟……懇請兄長代我隱瞞?!?/br> 昭雎聞言暗暗苦笑。 其實他很清楚,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根本不在乎這屈原究竟在哪,他們只要求此人別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就好,畢竟任誰被人指著鼻子痛罵昏君、jian臣,都會因此感到不快,更別說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確實如屈原所說的那般是誤國的昏君與jian臣。 想到這里,昭雎點頭說道:“你放心吧,你的妻兒我會代你照顧。……保重?!?/br> “……唔?!?/br> 隨后,昭雎便用錢財收買了押送屈原的那一隊楚卒,囑咐他們在途中照顧好屈原。 那隊楚卒幾乎都是平民出身,對主張變法改革、提高楚國平民生活的屈原心存好感,如今又得到了昭雎的好處,自然是連連答應(yīng)。 于是乎,就當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誤以為屈原已踏上流放至江南旅程的時候,屈原在那隊楚卒的保護下,直奔方城。 為了掩人耳目,屈原吩咐隨行的楚卒們脫下了甲胄,改換平民服飾,防止被魏軍識破。 十一月的天氣,已逐漸寒冷起來,天空亦陸續(xù)飄落白雪。 在這等寒冷的天氣后,屈原與那隊楚卒徒步四五日,終于抵達了方城。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往方城的途中,他們亦碰到了不少楚民,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些人都是聽說了方城許諾的田利,因此攜家?guī)Э谶w往方城的楚人。 就屈原在途中陸續(xù)所見到的,便有數(shù)百人之多。 抵達方城境內(nèi)后,沿途時常遇到魏軍的巡邏衛(wèi)隊,但正如傳聞中那般,這股魏軍頗為和善,非但對他們秋毫無犯,反而向他們指明了葉邑的方向:“……方城乃駐軍要塞,尋常百姓不得靠近,你等可以沿著這條路前往葉邑,那里才是許以田利的地方……就是說,無論在葉邑一帶開墾多少荒地,前兩年都可以免去賦稅。” 見有魏軍士卒肯定了這則消息,屈原這支隊伍中的楚民們滿心歡喜。 但屈原卻從中聽出了幾分端倪,故意那些魏軍士卒道:“我等不能居住在方城么?我觀方城一帶土地廣闊,豈不是更適合耕種?” 領(lǐng)頭的魏軍看了幾眼屈原,搖頭說道:“方城這邊的田地,是留給我軍耕種的軍屯田,并不用于民?!?/br> 『軍屯田?』 屈原聞言頗感意外,又問道:“那此前方城一帶的人呢?” “都已遷往葉邑?!蹦敲鹤浠卮鸬?。 聽到這里,屈原愈發(fā)好奇,本想問問這方城究竟有多少駐軍,何以有能力耕種方城一帶所有的田地,但考慮有可能被當成jian細抓起來,他最終忍了下來,跟著大隊伍徐徐前往葉邑。 在前往葉邑的途中,屈原等人經(jīng)過了一個隘口,那里有一座魏軍的營寨,當屈原等人經(jīng)過的時候,有成百上千的魏軍士卒正在那邊cao練。 只見那些魏卒赤裸著上身,扛著粗大的圓木,腳踏積雪,一邊繞圈奔跑一邊時而發(fā)出“喝”、“喝”的口號,中氣十足,軍姿頗為雄壯。 而從旁的那些楚民則沒有想得那么多,他們只是驚羨于那些魏卒那冒著熱氣的強壯體魄,驚羨之余,亦帶有幾分畏懼。 但自始至終,那些魏卒都沒有理睬他們,對方只是自顧自地cao練。 看到這一幕,屈原下意識地將這些魏卒跟“魏武卒”聯(lián)系到了一起。 但事實上,這些魏卒并非魏武卒,而是蒙仲正在訓(xùn)練的新軍,畢竟蒙仲根本養(yǎng)不起真正意義上的魏武卒,不過對于這支軍隊的要求,他倒的確是按照魏武卒的標準去訓(xùn)練的。 可能是因為駐足觀瞧久了關(guān)系,屈原看到有一名年輕的將領(lǐng)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你等,可是前往葉邑的楚民?我乃這座營寨的主將,樂進?!?/br> 『一營主將?』 看了一眼遠處那座占地頗廣、仿佛關(guān)隘一般的魏營,屈原心中不禁有些吃驚。 畢竟眼前這位魏將看起來頗為年輕,可能只有二十歲上下,然而這個年紀,卻已成為了這座魏營的主將。 “呃……” 屈原連忙拱手解釋道:“軍將恕罪,在下只是見貴軍士卒正在cao練,見軍容肅武,因此駐足觀瞧?!?/br> “哦?” 魏將樂進上下打量了幾眼屈原,旋即笑著說道:“觀這位先生的言行,似乎并非是尋常楚民……” 屈原心中一驚,連忙說道:“只是破落家族出身,不值得軍將深究……” 樂進仔細看了幾眼屈原,他這些年跟著蒙仲走南闖北,見過許許多多的大人物,又豈會感覺不出眼前這人的氣質(zhì)。 更何況,樂進一眼就看穿屈原身邊的那幾名“護衛(wèi)”,其背囊中都帶有兵器。 當然,隨身攜帶兵器這并沒有什么問題,畢竟無論是天下諸國還是在方城,都不禁止攜帶刀劍,只是不允許當街械斗行兇而已。 不過既然對方有意隱瞞,他也不想深究,遂點點頭笑道:“我以為足下駐足許久,是希望得到什么幫助,既然如此,足下且自便?!?/br> 說罷,他朝著屈原抱了抱拳,帶著幾名魏卒原路返回,繼續(xù)訓(xùn)練那些魏卒去了。 這讓屈原身邊的那些楚卒們暗自松了口氣。 其中一名楚卒悄聲對屈原說道:“屈大夫,既然您想到葉邑去,咱們就快動身吧,似這等魏軍的營寨,咱們還是能避就避為好,免得被當做jian細,那就冤枉了……” 屈原點點頭,目視著樂進離去的背影,心中頗有些驚訝。 他知道,其實這名年輕的魏將方才已經(jīng)看出了點什么,但對方什么都沒有說,仿佛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是楚國派來的jian細,這讓屈原有些不解。 而除此之外,他還看出對方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言行舉止都頗為得體,仿佛是大家族子弟。 方城、大家族子弟、魏武卒,將這些聯(lián)系到一起,屈原心中難免就有些不安,覺得這可能魏國在為日后進攻他楚國做準備。 繼續(xù)往前行,往東北方向即是葉邑,而往東南方向則是舞陽。 但在途中,他們被巡邏的魏卒告知:“……舞陽乃方城令族人居住邑地,不得擅入?!?/br> 因此,屈原一行人只能前往葉邑。 又走了約一日的路程后,屈原一行人終于抵達了葉邑一帶。 臨近葉邑時,他便看到不計其數(shù)的人在城外的荒地揮舞鋤頭。 要知道,眼下已經(jīng)是十一月上旬,非但天氣寒冷,地面上亦堆滿了積雪,這根本不是適合開墾荒田的時候,但那些人卻不顧這些,興致高盎等揮動鋤頭,將一片片荒地開墾成田地。 這些人的熱情,仿佛能融化積雪。 出于心中的驚訝,屈原上前與幾名正在開墾荒地的人搭話:“敢問,為何在此時開墾荒地?” 那幾人抬頭看了幾眼屈原,理所當然地說道:“這還要問?年前開墾完荒地,年后開春不就能種了么?” 一聽口音,屈原便猜到這幾人正是他楚人,因此他連忙說道:“在下剛剛從陽城一帶而來,對葉邑并不熟悉,若有什么禁忌,還請告知。” 聽了屈原的口音,這幾人便知道屈原跟他們一樣都來自楚國,想了想就說道:“葉邑這邊……魏軍也沒什么禁忌。不必擔心,我等前幾日剛來時,亦擔驚受怕,生怕遭到誆騙,但到了這里才知道,這里的魏卒頗為和善……”說到這里,他看了眼左右,壓低聲音說道:“相反,你倒是要警惕這邊的人,前幾日那群家伙聚攏到一起,試圖聯(lián)合起來,讓方城令將咱們這些外人驅(qū)逐,你說這幫人是不是瘋了?葉邑一帶都適合耕種,有能力你開墾個上千畝也沒人管你,咱們這些外來人怎么可能將這邊的荒地開墾完?” 『原來是與當?shù)氐呐f民發(fā)生了些爭執(zhí)……』 屈原心中恍然,旋即問道:“那……魏軍對此有何反應(yīng)?” 聽聞此言,那幾人低聲竊笑道:“聚眾惹事的那幾個,立刻就被魏卒抓起來,當眾抽了十記馬鞭,余眾立刻潰散……現(xiàn)在的情況是這樣,這里的舊民大多在葉邑的城北、城東墾田,而城西、城南,則大多是咱們這些外來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說到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叮囑道了:“不跟你說了,咱們得加把勁墾田,否則過幾日雪下大了,到時候就更加辛苦了……” “到時候?”屈原聞言吃驚地問道:“難道,到時候幾位還要出城墾田?” 然而,那幾人卻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屈原,說道:“都說了前兩年免稅,無論你開墾多少荒地……你種地越多,收獲亦越多?!?/br> 從旁,亦有人勸屈原道:“見你亦是楚人,我勸你盡快到城內(nèi)入籍,只有在葉邑登記在冊,你才能有資格在這里開墾荒地……” 說罷,這些人也不再跟屈原多說什么,埋頭揮舞鋤頭,雖然這會兒天氣寒冷,但這幾人卻是滿頭熱汗。 『……』 駐足在這片新開墾的田地旁,屈原環(huán)視四周,只見在他的視線中,在這一帶揮舞鋤頭的邑民皆面帶興奮與喜色。 而似這般的興奮與喜色,已多少年不曾在他楚國的平民臉上看到。 『為吸納流民,不惜許諾前兩年免卻一切賦稅,這個新任的方城令……真想見一見吶?!?/br> 屈原暗自想到。 當年協(xié)助楚懷王變法改革時,屈原便是主張“美政”,往高了說,即舉賢任能、修明法度,往低了說,即希望楚人臉上人人都能露出笑容。 但遺憾的是,他失敗了。 楚國的平民,并沒有因為他的變法改革而獲利,依舊終日為養(yǎng)家糊口而滿臉憂愁。 然而諷刺的是,如今這些楚人跑到葉邑,跑到魏國的治下,這些人卻露出了興奮與喜色,不得不說,這讓屈原感到十分痛心——當然,他不是痛心于這些楚民在魏國治理下露出了笑容,而是痛心于那個依舊死氣沉沉的楚國。 當今天下,諸國陸陸續(xù)續(xù)皆已施行變法改革,諸如秦國、魏國,幾乎徹底甩掉了舊貴族的拖累,諸如趙國,亦至少甩掉了一部分,唯獨楚國,變法改革遭到了舊貴族的強烈抵制,以至于就連楚懷王都無法抗衡這股反抗勢力,被迫撤掉了改革變法。 而如今的楚王熊橫,更遠遠不如楚懷王,終日醉生夢死,不思國政,致使國土一步一步被秦國蠶食。 對于這些,屈原痛心疾首。 而如今,方城這邊亦出現(xiàn)了威脅——魏國新任了方城令,吸納流民、大力發(fā)展邊境諸城,這難道是魏國準備揮軍楚國的訊號? 懷揣著諸般憂愁,屈原與一干楚卒進入了葉邑。 剛進葉邑,他就被城內(nèi)的熱鬧嚇了一跳,因為據(jù)他所見,滿城都是人。 其中大多都在修繕、建造房屋 時不時地,屈原還能看到一些葉邑的官員,他們對照著一份圖紙,吩咐役卒與工匠們在城內(nèi)忙碌,或拆掉舊有的建筑,或重新建造房屋,顯然是在重新規(guī)劃整座葉邑。 雖然看起來顯得很亂,但不得不說,這片葉邑頗有一番中興之相。 而這,使得屈原愈發(fā)擔憂。 因為據(jù)他所知,方城已被那名方城令改為駐軍要塞,且城池周圍的田地,亦該為軍屯田。 需一座城池來容納的駐軍,可想而知有數(shù)量不小,再加上那名方城令大力建設(shè)葉邑,仿佛準備將葉邑作為方城的錢糧后盾,這怎么看都是在為日后攻打他楚國做準備。 想來想去,屈原最終決定去找對方試探試探,即那位方城令蒙仲! 只不過,如今葉邑內(nèi),人人皆知新任的方城令叫做蒙仲,但卻不知對方的住所——大概是在舞陽邑,但問題是舞陽邑不允許外人入內(nèi),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屈原決定先去拜訪這座葉邑的邑丞,一名叫做向繚的年輕人。 在邑內(nèi)人的指引下,屈原很快就找到了那名叫做向繚的邑丞,對方正帶著一隊役卒在邑內(nèi)的中街一帶忙碌,比如重新規(guī)劃邑內(nèi)的幾條直街,將臨街不規(guī)范的房屋全部拆除,重新建造。 當屈原找到向繚時,后者正對照一份圖紙,朝著諸役卒、工匠們大喊:“不對不對!這間、這間、還有這間,要全部拆掉,日后臨街都給我建排屋閣樓,對對對,門戶沖著街道……什么?沒人愿意住朝北的屋子?我說了這是讓人住的了?日后這里是市集!記住,臨街都是市集,民居通通給我建到巷子里?!沁叺?,你在干嘛呢?我不是讓你拆那間!旁邊的!不對!對,是那間!” 遠遠看著那位叫做向繚的年輕邑丞扯著嗓子大喊,以至于嗓音都喊得略顯沙啞,屈原心中擔憂之余,亦不禁有些好奇。 因為據(jù)他所見,方城、葉邑一帶的高層將領(lǐng)、官員,似乎都很年輕,就連那位方城令,傳聞中也只是一名據(jù)說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魏國,竟委任如此年輕的人,為日后攻伐他楚國做準備? 帶著心中的諸般不解,屈原上前主動與向繚見禮:“在下屈……唔,見過邑丞?!?/br> 向繚起初沒在意,他甚至沒有轉(zhuǎn)頭去看屈原,揮揮手說道:“登記戶籍,去縣府找朱奐?!?/br> 見此,屈原亦不生氣,畢竟對方確實忙碌地很,于是他再次見禮道:“稟邑丞,在下懇請求見方城令?!?/br> “唔?” 聽聞此言,向繚這才轉(zhuǎn)頭看向屈原,在上下打量了幾眼后者道:“足下有何要事?” “這個……” 屈原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群,有些為難地說道:“這里人多,不方便細說,能否請邑丞借一步說話?” 無他,只是屈原不希望他走訪方城、葉邑的消息傳到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耳中,以免落下什么無須有的把柄。 “……” 向繚深深地看了幾眼屈原,見此人儀表不凡、頗具氣質(zhì),絕非尋常之人,便點點頭,帶著兩名小吏,將屈原領(lǐng)到了附近一條小巷。 此時見四下無人,屈原這才拱手拜道:“在下楚國棄臣屈原,本該被流放至江南,忽得知貴軍這段時日在我楚國境內(nèi)許諾田利誘我楚人投奔葉邑,不知是何緣故,特此前來一探?!?/br> “楚國棄臣?屈原?” 向繚上下打量著屈原,臉上并沒有露出什么驚訝。 這也難怪,畢竟向繚根本都不認得屈原。 自然不會知道,眼前這位乃是差一點就當上楚國令尹(國相)的大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