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個姑娘的爹和她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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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座普普通通的茅屋立于地面上。 茅屋前面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溪流,源頭不知道在何處,要流向何處其實也說不準(zhǔn),但有一點,便是這條溪流,反正是經(jīng)過這座茅屋前了,而且最有趣的事情則是,這條小溪流里還有些不大不小的游魚。 茅屋后面,有一座竹林。 那座竹林,原本有九十九根竹子。 后來不知道被誰砍了些,到了現(xiàn)在,也就剩下不多了,一眼望去,只有二三十根的樣子。 但依然翠綠,在這個冬天,還是顯得生機勃勃。 茅屋不大不小,三間屋子,在茅屋前的空地上,有一處搭著簡易的灶臺,灶臺旁有一顆不大不小的梧桐樹。 樹上掛了很多東西,不僅有干辣椒,玉米棒子這類的農(nóng)家常見的食材,更不用說這顆梧桐樹上的大蒜老姜和其余東西。 在這顆梧桐樹的高處,有一個鳥窩,那鳥窩里正好有只麻雀,伸出了小腦袋看著這顆梧桐樹下的光景,顯得有些詼諧可愛。 灶臺前,有個婦人正在做飯,那個僅僅是別了一根木釵子在腦袋上的婦人,容貌生的還算是清秀,但也談不上漂亮,她穿了一身平淡無奇的灰色衣衫,此刻正在拿著手里的鍋鏟在那口鐵鍋里翻炒什么,鍋內(nèi)香氣不斷溢出,才讓一旁梧桐樹上的那只小麻雀伸出頭來看著這婦人炒菜。 在茅屋前,有個青衣男人坐在一條普普通通的木凳上,手中拿著一根青竹魚竿,魚竿是他在茅屋后的那片竹林里找的竹子做的,至于魚鉤魚線便是現(xiàn)如今那在炒菜的婦人用來縫補衣衫的針線,都算不上什么好東西。 可青衣男人,自得其樂。 這個一家之主,揉了揉肚子,正想著轉(zhuǎn)過頭去問一問那個掌握著他命門的婦人能不能吃飯了,眼瞅著這都過了午時多久了? 可那婦人一句話沒說,只是冷哼一聲,然后這個垂釣的青衣男人便很明智的停止正在轉(zhuǎn)頭的動作,轉(zhuǎn)而繼續(xù)看著眼前的這條小溪,自顧自嘆氣道:“餓了要吃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嘛,咋了,現(xiàn)在脾氣已經(jīng)壞到這個地步了,連催都不許催了?” 青衣男人說話的聲音極小,顯然便是怕被那婦人聽見,可僅僅片刻,那婦人便面若寒霜的轉(zhuǎn)過頭來,用手里的鍋鏟指著這個青衣男人,破口罵道:“老泥鰍,不想等就自己來做,老娘是上輩子欠你的還是怎么,一天到晚忙得要死,還得服侍你?” 青衣男人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遠處那竹籠里的一籠子雞鴨,嘆了口氣,你這所謂的一天到晚忙得東西,不就是養(yǎng)一養(yǎng)雞鴨? 似乎是看透了這青衣男人的想法,婦人叉著腰,就要繼續(xù)開口,青衣男人則是搖搖頭。 婦人似乎也懶得再說些什么,只是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翻炒著那口鐵鍋里的東西。 青衣男人繼續(xù)轉(zhuǎn)過身看著那條小溪,忽然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輕聲笑道:“好像這些日子,那邊又有人看上你寶貝閨女了,這次出的聘禮可不低,說是要把咱們這座茅屋翻新一遍,實在是看不過眼去,就要推倒重新建上一座看起來誰都會覺得不錯的屋子,我那朋友已經(jīng)來過信了,說是最近幾日便要來看咱們,順便商量成親的時間。” 婦人頭也不抬,只是問道:“你應(yīng)下了?” 青衣男人搖搖頭,“這種大事沒你和你那寶貝閨女點頭,我哪里敢擅作主張?” 婦人問道:“既然沒有同意,他來商量哪門子時間?” 青衣男人好似“好心”的替那位尚未見過面的子侄說了幾句好話,然后那婦人便勃然大怒,她把鍋鏟往鐵鍋上用力一砸,弄出的響聲讓一旁梧桐樹的那只小麻雀都是渾身一顫。 婦人譏諷道:“那你可得好好給我說說,他及得上你哪一點,要是連你都及不上,想娶我閨女,真是癡人說夢!” 青衣男人最開始還在笑,聽到這里之后,便只能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步,及得上我的不多,就算是比我厲害的,大多也是些老頭子,這樣一來,豈不是你的那個寶貝閨女就嫁不出去了?” 婦人哼了一聲。 然后想起了之前自己的那個寶貝閨女從另外一邊回來之后和她說過幾次交心言語,隨即便有些擔(dān)憂,“要是那丫頭鐵了心,非要嫁給那個小子,怎么辦,你這個老丈人能接受?” 青衣男人笑道:“別光說我, 你先說說你能不能答應(yīng)。” 婦人皺了皺眉頭,但破天荒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那丫頭性子野,眼界也高,以前我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她會被哪個殺千刀的兔崽子拐著去了的,可這一趟回來,這丫頭就好像轉(zhuǎn)了性一樣,除了和你出去走了幾趟,其他時間,大部分可都是待在后面那竹林里,要不是我讓她出去散散心,只怕那丫頭就要變得一點都沒女人味了,到時候就難不成真要便宜那殺千刀的兔崽子?” 青衣男人倒是沒自家媳婦兒那么擔(dān)心,只是笑著打趣道:“到時候,只怕那小子也不愿意就完咯,我可不想整天看著你們娘倆。” 婦人的心思沒在青衣男人的后面半句話,反倒是把前面半句聽了個通透,她看了一眼一旁的菜刀,冷哼道:“要是到時候真有那么一天,老娘跑到那邊也要宰了那殺千刀的小兔崽子!” 青衣男人伸出雙手揉了揉自己額頭兩邊的太陽xue,想起最開始那些年,才生下自己那寶貝閨女的時候,兩人就在琢磨著要找一個怎么樣的女婿,當(dāng)時自家媳婦兒便早已經(jīng)言明,說是一定 (本章未完,請翻頁) 要一個倒插門的,還是他想了想自己這么些年過的日子,最后才替那位從未見過面,也不知道將來會是誰的未來女婿說上了幾句好話,說是只要真心對你那寶貝閨女便行了,倒不倒插門其實不重要,好說歹說,最后好不容易說通了,媳婦兒又說了,到時候那小子要是和他一樣窩囊,就肯定不行! 這句話,當(dāng)時她說得斬釘截鐵! 其實窩囊兩個字,他一點都想不清楚為什么會安在他頭上? 難不成就因為他在這邊,頭上沒那么個第一,只有個前五? 青衣男人不由得哀嘆,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啊,要是這前五變成了第一,那個時不時喜歡提著劍來這邊的面癱男人不得追著他打? 那家伙一劍遞出去,沒多少人撐得下??! 那個男人沒走出最后一步之前,咱們這邊誰都想爭那個第一,可等著他走出最后一步之后,并且時不時往這邊來找人打架之后,可沒誰想著去要那個第一的名頭,那玩意,真的比燙手山芋還要燙手,誰拿在手里都非要立馬扔開才行,不然就真的是一個難堪局面啊。 青衣男人嘆了口氣,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寶貝閨女那些日子念叨的那個家伙,然后他便低聲道:“小子,你要是到時候不替我出這口惡氣,沒說的,閨女你就娶不走!” 然后很快,他就又嘆了口氣。 兩個意思。 那小子到時候能不能有出息? 自家閨女會不會嫁給沒出息的那小子? 都說不準(zhǔn)的。 婦人不再說話。 青衣男人忽然盯著那條小溪流,他的那根青竹魚竿開始微微顫動。 他一把抓住,面無表情的一拉,小溪流里似乎有一尊龐然大物,驚起不少水花。 青衣男人神情不變,握住青竹魚竿,往上拖拽。 有一道磅礴至極的氣機生出。 這位之前還能和自家媳婦兒斗嘴的男人,現(xiàn)在神情極度漠然,只是竭力要將這小溪里的東西拖上來。 婦人在遠處擔(dān)憂問道:“青天君,你行不行?” 這是婦人今日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這位在妖土可排進前五的巨頭,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滄海境大妖! 和山河之中的三教圣人以及劍仙,都可坐而論道。 青天君哈哈大笑,“男人不能說不行!” 然后片刻,他一揚手里的青竹魚竿,小溪里那個東西破水而出,是一條通體青綠的小魚。 個頭不大,但無論誰來看,都知道不是凡品。 青天君魚竿一抖,那條通體青綠的小魚被青天君直接扔進了那婦人身旁的石缸里。 入水之后,這條小魚便不復(fù)之前,只是在石缸里緩緩游動。 婦人看了一眼這條魚,沒有多做理會,只是繼續(xù)翻炒著鍋里的東西。 青天君笑著說道:“又給那丫頭攢下一樣嫁妝,這天底下要是誰有那么好的運氣娶了我青天君的女兒,便是修十八輩子的功德都不夠?!?/br> 婦人抬頭看了看梧桐樹上的麻雀,心里想著那個扯淡的傳說,是說什么來著? 鳳棲梧桐? 釣到了魚的青天君總算是站起身來,看了看那邊,笑著說道:“吃飯!” 而婦人總算是將鍋里翻炒的東西用一個大碗裝好。 碗里是一顆顆金黃的蛋。 靈氣四溢。 要是有眼尖的看到這些金黃的蛋,只怕是會被生生嚇?biāo)馈?/br> 三青鳥蛋! 像三青鳥這樣的上古兇禽,雖然近數(shù)千年來再沒出過一位滄海境大妖,可依然是血脈強大,一出生便是青絲境的體魄,且當(dāng)年三青鳥縱橫妖土的時候,也有不少門生故吏,現(xiàn)如今雖然不復(fù)當(dāng)年風(fēng)光,可也差不到哪里去,這樣的種族在妖土,敢招惹的人并不多。 可敢堂而皇之吃三青鳥蛋的,恐怕就只有這兩位了! 只不過相比較起來這位妖土巨頭的午飯,他所居的地方便更為駭人,要是有人遠遠看來,便該知道,這座茅屋下的這塊地是懸于云端的。 至于那條小溪,更是從云端流出,流向妖土大地的,也就只有這么一條小溪,才能在里面孕育出那些好東西。 那茅屋后的竹林,便是號稱是當(dāng)年妖族一統(tǒng)之時,那位功參造化的妖帝親手所種,只有九十九根。 那顆梧桐樹? 本就是那位本體是鳳凰的妖后所棲之處! 那座茅屋當(dāng)年的主人,更是一手教出兩位滄海境大妖的帝師未木! 現(xiàn)如今全部成了這位妖土巨頭的家當(dāng)。 不言而喻。 這位在妖土號稱可排進前五的大妖,其實名次應(yīng)該還能往前走上些的! —— 桑江畔,有一座青天城。 在妖土這么個糙漢子遍地的地方,還真沒多少地方能夠和這座青天城一般平靜,那位鎮(zhèn)守此方的妖土巨頭青天君,雖然絕大多數(shù)時間里都在自家那座茅屋前垂釣,可畢竟是一方巨頭,治下仍舊有萬里之廣。 青天城正好在這萬里治下的最中央。 這位境界修為作為妖土最頂端的那一撥人里的大妖,與其他大妖不同,不嗜殺,也不喜歡與人爭斗,性子算是極為溫和,因此在當(dāng)年建造好這座青天城之后,青天君便言明,治下其余地方都可殺人,可在這座青天城內(nèi),任何人不許動手廝殺。 當(dāng) (本章未完,請翻頁) 年輕飄飄的一句話,有三個登樓境巔峰的妖土修士不把這句話放在眼里,然后妖土便少了三位登樓境的妖修。 其中一位還是另外一位大妖的子侄,為此那位大妖曾親赴桑江,要和這位大妖講一講道理。 可事實上是青天君當(dāng)即便出手,將那位在妖土也是威震一方的巨頭在桑江上打得大口吐血,那些大妖血跡,落入桑江,便讓整個桑江都沸騰起來,景觀實在駭人。 一向性子溫和的青天君當(dāng)日一拳接一拳,將那位前來找事的大妖從桑江打出了治下的萬里妖土。 更是直接揚言,若是再見他踏入桑江,他便直接將他斬殺在此! 乖乖,這可不是什么其余一般妖修,而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滄海境大妖,這位說打殺就要打殺了?要知道,這么些年來,除去朝青秋幾次入妖土,讓一眾妖土巨頭頭大之外,其余妖土巨頭哪里受過這般羞辱? 可那位妖土巨頭,至始至終都沒敢再發(fā)聲, 這也可以看出青天君的戰(zhàn)力到底如何! 只不過這件事之后,到底真是再無人敢在這座青天城里動手了。 畢竟一位妖土巨頭都在咱們這位頭上的青天大老爺手里吃了虧,其余還沒資格在青天君面前說上半句話的妖土修士還敢有什么舉動? 明擺著是找死的舉動,可沒人想干。 因此這座青天城便成了整個桑江,或者說整個妖土,最平靜的地方。 甚至和山河那邊也差不了多少。 …… …… 今日有個青衣少女走在青天城里的一條尋常小巷里。 小巷盡頭,有一座不大的酒肆,酒肆干凈整潔,絕對不會有些什么她不愿意見到的東西出現(xiàn),賣酒的婦人她見過,因此路過這里之后,她便走進了這家酒肆。 那婦人眼里有光,就要張口,可少女只是搖搖頭,要了一壇子酒。 賣酒的婦人不再做黑心生意,因此這壇子酒價格很公道,不僅是這個青衣少女能喝得起,就連早就走進來的那個中年男人也喝得起。 那個坐在一處偏僻角落的中年男人身旁掛著一柄劍。 在妖土,敢在腰間懸劍的人,要做好兩種準(zhǔn)備。 被人殺,或者殺人。 可是在青天城里不用。 因此這座酒肆里的其他酒,看到那個腰間懸著劍的中年男人,就算是眼里有火,也只能憋著。 青衣少女眼里沒有火,她的眼里似乎還有些其他東西。 她沒有先開口,那中年男人便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老是碰見你們這些見過的人。” 青衣少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她譏諷道:“你只要告訴他們你救過我,在這桑江萬里之內(nèi),沒人會對你做什么,那些大人物也要收斂幾分?!?/br> 中年男人皺眉道:“要是說了,我以后還怎么殺妖?” 說這句話的時候,周遭那些酒眼里的火氣又多了幾分。 中年男人倒是好像沒有見到一樣,興許是見到了,并沒有理會。 青衣少女問道:“你什么時候回去?” 中年男人有些詫異,“你要趕我走?” 青衣少女沒有什么表情,“你以后還能來,不過到時候得告訴我那個笨蛋怎么樣了?” 中年男人嘖嘖笑道:“這才多久,就想我那傻徒弟了?” 青衣少女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這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認真說道:“你最好求那個笨蛋不要變成你這樣,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他?!?/br> 中年男人掏了掏耳朵,“怎么樣,是和我一樣邋遢還是和我一樣殺妖?” 青衣少女沒說話,只是喝了一口酒。 她說的,自然是前者,至于殺妖,想想那笨蛋也不敢。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打趣說道:“聽說那個觀主前些時候上劍山去了,也不知道把那傻徒弟順手殺了沒?!?/br> 青衣少女驀然轉(zhuǎn)頭。 眼里殺氣十足。 中年男人被她看得發(fā)毛,才悻悻然說道:“劍山老祖宗后來又出過一次劍,據(jù)說是為了一個后輩劍士,當(dāng)時魔教教主林紅燭被老祖宗一劍重傷,那個學(xué)宮的老家伙,興許是跟那個后輩劍士一伙的,才幸免于難?!?/br> 青衣少女皺著眉頭,最后才低聲道:“還是那么沒用,真是個笨蛋?!?/br>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你以為誰都能讓我那位師父出劍?。俊?/br> 這算是變相的幫自己那傻徒弟說句好話。 青衣少女沒有說話,只是喝了口酒,就要起身。 就在這個時候,在一旁的某個酒,放酒碗的動作稍微大了些,發(fā)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很顯然,這是故意發(fā)出來的聲音。 他們是不滿這位和人族劍士說了這么些話的青衣少女。 誰都感受得到,這青衣少女,不是人。 青衣少女看了他一眼。 父親說不能在城里動手,要是她真的動手,也沒有人真會去找那位大妖告狀,說是有個青衣少女在城里動手打架。 就算有,也沒用。 在這座城里,她不說她是誰,也不會有人惹她,要是她把身份表露出來,便更是沒有任何人敢對她指手畫腳。 這座城在桑江畔,叫做青天城。 青天城是青天君的,她是青天君的女兒。 她叫青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