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
冉靜醒過來的時候入眼便是一團(tuán)黑霧,起初她以為自己身處于黑暗之中。短暫的失神后她才意識到,眼底的黑來源于腦后過分緊繃的粗糙麻布。 她被綁架了,后腦勺傳來的疼痛感提醒著冉靜,同樣被束縛住的還有反在身后的一雙手。 從停車場出來后,她被人從身后打暈就此失去意識,再度睜眼就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雙手反綁,眼被蒙住,整個人癱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夏天的裙子薄薄一層,地上的寒氣坦坦蕩蕩地涌向冉靜,她毫無還手之地。 冉靜從前就聽人說過,視線受阻的時候聽覺會極其靈敏,是真的。不清楚情況如何,她沒有貿(mào)然開口,豎起耳朵聽了一圈周圍的聲響。 有人在說話,急促的、聒噪的、她聽不懂的語言,混著一股冬陰功湯的味道,在遠(yuǎn)處交流爭吵。 這讓冉靜稍微有些放心,真正的恐怖都是無聲的,有人至少證明大家還有談判的空間和余地。 說話聲越來越近了,他們似乎意識到人質(zhì)已經(jīng)清醒,當(dāng)然冉靜自己也沒有掩飾。 清醒后冉靜靠著水泥墻坐起,雙腿并著側(cè)坐,背脊挺得筆直。不論勝算有多少,至少姿態(tài)要好看。 那兩個人正在朝冉靜走來,聽腳步聲,她猜是兩個。又是嘰里咕嚕交頭接耳了一陣,說的不知是越南話還是泰語,反正口音是東南亞那邊的。不過都不重要了,左右她都聽不懂。 停在冉靜跟前的腳步,隨之而來的是覆在她眼睛上那條粗布的掉落。 看久了黑驟然迎來一抹亮,眼睛有點(diǎn)受不住,冉靜條件反射側(cè)過臉。瞇著眼,緩過那陣刺眼的眩暈后她重新轉(zhuǎn)過臉,打量著面前這兩個地痞。 高瘦的竹竿和矮胖的墩子,似乎在工作上天生就是一對好搭檔。 冉靜有點(diǎn)想笑,這種境地中還能笑得出來,她也挺佩服自己。 除去體型上的相差甚遠(yuǎn),矮胖子和瘦竹竿也是有相同之處的,黑的整整齊齊。 她的眼神太過放肆,眼底坦蕩的譏笑引來了對方情緒上的不滿,巴掌印留在了她的臉上,一片通紅。 那人的手粗糙極了,常年勞作的手,手心都是老繭,指甲蓋里更是灰撲撲的,像是用刷子也刷不干凈的樣子。 頭被打得偏向一邊,耳畔的碎發(fā)落了下來拂在臉上,呼出的氣吹得發(fā)絲一蕩一蕩,冉靜笑了。 她在心里給這人點(diǎn)了一只白蠟燭,這東西在她們老家是祭祀死者用的。 最好能在這弄死她,不然等她出去了,那他們可就要小心了。 矮胖子那巴掌扇出來以后,瘦高個和他吵了起來,言語激烈似乎是覺得不應(yīng)該打她。 語言的隔閡沒有阻擋冉靜接收有用的信息,她聽得出來,瘦高個對她的態(tài)度還是有些畏懼的,那不是一個綁匪對飯票該有的態(tài)度。 除非,綁匪有求于這個人質(zhì)飯票。 冉靜瞄了一眼那個高個子垂在身側(cè)的手,里外都是老繭,一樣的難看。 綁架、東南亞的口音、手粗。她好像知道正確答案了。 “叫你們老板來。”冉靜的手還反在身后綁著,他們解開眼睛那塊布的時候并沒有順便將手上的一同解下。 他們是故意的。 冉靜并不在意,一副柔弱的軀體,面對兩個絕非善類的男人,她開口講了到這個倉庫后的第一句話。 短短六個字說出了擲地有聲的氣勢,她不和馬仔講,要談叫你們老板來談。 至于你?不好意思,和我談你還不夠分量。 瘦高個轉(zhuǎn)身去打電話的時候矮胖子還是一臉怒氣沖沖的樣子,雖然聽不懂,但他知道自己被人無視了。 冉靜也沒搭理他,坐在一旁靠著水泥墻自顧自地想事。 官司輸了沒本事找被告麻煩,倒是順藤摸瓜找到她這個被告委托人這里來了,給冉靜氣笑了。 她百分百是被人拿來當(dāng)靶子了,這些個泰國佬的腦子里裝的都是椰子汁吧!傻逼。 電話打完沒等來泰國老板,倉庫里倒是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江書彥開著車闖進(jìn)來,剎車聲響起的那一瞬車子停在那兩個泰國人面前。再多一寸,車前蓋便能將人送去十米開外,送他們?nèi)ヒ娝拿娣稹?/br> 瘦高個和矮胖子嚇傻了,愣杵在原地。兩人的腿不約而同地打著顫,空氣中傳來一陣淡淡的尿sao味。 冉靜皺著眉靠墻起身,久坐后猛地站起,身體一時間適應(yīng)不了,頭昏昏沉沉地往后倒。身后一雙大手托住了她的腰,不用回頭冉靜也知道是誰。 這人還和以前一樣,像是在她身上裝了定位一樣,回回都能遇到。 是啊,這種時候,除了他還有誰會來?沒有了。 江書彥扶著冉靜的腰,將她身上仔細(xì)看過一遍,猩紅的目光落在她被繩索磨紅的手腕上,動作輕柔地解開了那條帶著絲絲血跡的尼龍繩?!巴床煌矗窟€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你忍一忍現(xiàn)在我送你去醫(yī)院,堅持一下?!?/br>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但就是避開了眼睛,言語間滿是后悔和愧疚,冉靜聽得一陣鼻酸。 這人怎么回事啊?他不在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對著兩個綁匪,被人扇了一巴掌也沒哭過,他一來,一句話,自己的偽裝全線崩盤。 深呼吸吐了幾口氣,冉靜漸漸調(diào)整好自己,“我沒事,醫(yī)院等會兒去,還有其他事沒完?!彼氖稚w在江書彥落著她小臂的手上,男人手背上青筋暴起,冉靜安撫性地摸著。 一下又一下,一點(diǎn)點(diǎn)拂去男人身上的戾氣,剛才的他讓人害怕。 怒火平息過后,江書彥抬頭看她,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冉靜臉上的巴掌印,消逝的戾氣差一點(diǎn)重新燃起。“誰打的?!” “不要生氣,我會打回來的,你看著就是了。”她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任人欺辱的女人了,歲月帶給她的除了年歲漸長還有與之匹配的智商。 她從來就不是個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