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谷溪怔怔地看著他離開,門被甩上時發(fā)出“砰”的一聲,聲音太大,她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后退幾步,脫力一般在床沿坐下,無措又無望。 酒,她沒喝,她故意裝醉,想和他說說話。 可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呢? 她在面對他的時候,茫然的情緒出現(xiàn)得越來越多。 仰面躺下,手臂橫在眼睛上,擋住有些刺眼的燈光,谷溪忍不住難受。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太多了。兩個人都邁不過去。她試探著,卻在剛伸出手時,就碰到他打造的堅固的圍墻。 一次又一次,她也會灰心的啊。何況,她本身就沒什么自信。 可是…… 谷溪嘆著氣,輕輕用袖子吸走眼角滾落的水珠,情緒平復(fù)了一些才緩緩坐起來。 疲憊侵襲了她的識海,甚至讓她無法機(jī)敏地思考。只是憑著本能,走向洗漱臺,洗把臉讓自己精神些。 開了涼水,確實(shí)清醒了一點(diǎn)。 她兩手撐著洗手臺,靜靜看了看鏡子里的人,補(bǔ)了個妝,拿著手包出門。 邊進(jìn)電梯,邊給徐特助打電話。 徐特助也不清楚陸承瑾的去向,說陸承瑾只是找他拿了車鑰匙。 谷溪沒了法子,只好直接給陸承瑾打過去。 通了,卻沒人接。 她沒表情,接著打。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 因為太多次掛斷又重?fù)埽呀?jīng)形成習(xí)慣性,所以當(dāng)電話被接起來時,她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邊的聲音卻是悠揚(yáng)的,有笛音的清冽,也帶著提琴的沉靜。 陌生又熟悉。 “谷溪小姐,這么多年,性子倒是一直沒變呀?!?/br> 尾音拖出喟嘆聲,充斥著熟稔感。似乎兩人是久未蒙面的故友,乍一重逢,不禁慨嘆著物非人是。 谷溪的意識炸開了,大腦一片空白,呼吸不由自主地重了。她眨眨眼,似乎眼下又是那段無望的歲月。 她深陷在卑微又臟污的泥土里,仰望著輕盈立于上空的二人。 他們那么相配,永遠(yuǎn)不可能有她的機(jī)會。 她感受到了不久前陸承瑾的痛苦。她大口呼吸著,終是忍不住,丟了教養(yǎng),拋了理智,一字一頓開口:“應(yīng)、長、樂,別給我扯這些,我問你,陸承瑾在哪兒!” 那邊有隱隱約約的音樂聲,女人的一聲輕笑,一點(diǎn)也不突兀,似乎反而給那音樂錦上添花:“在哪兒?自然是在我這兒?!?/br> 也襯得她慌張可笑。 應(yīng)長樂慢悠悠地,似乎還抿了一口酒:“這會兒,他去洗手間了。我們在dy night,谷溪小姐,有興趣來嗎?” 谷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下意識地防御,“呵”地冷笑了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卻仍是不由自主地來到了那里。 她是要干嘛?看自己的丈夫和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和他的初戀,酣敘舊情?繼而舊情復(fù)燃?那她是來干嘛的?來捉j(luò)ian,還是自虐? 她坐在拐角黑暗的陰影里,沒人看得見她,包括角落圓桌邊的那兩個人。 他們在有些昏暗發(fā)黃的燈光下,推杯換盞,絮絮說個不休,陸承瑾背對著她,看不見表情,應(yīng)長樂的溫柔似水,卻一目了然。 谷溪坐成了一座雕像,手里抓緊了包,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撐了。 她似乎沒什么表情,心底也沒什么太大的情緒波動。 因為……這樣的情況,正是她一直以來擔(dān)驚受怕的,現(xiàn)在,終于順理成章地發(fā)生了。 她也一直都隱隱知道著,逃不過的。 應(yīng)長樂,才是陸承瑾心尖上的人兒啊。 她一直都很清楚的。 可是,當(dāng)她看見應(yīng)長樂俯身,在陸承瑾額角留下一個吻,然后抱住他的頭,陸承瑾卻沒有反應(yīng)時,她的腦子里還是發(fā)出弦斷的聲音。 她站起來,頭暈乎乎地,走得緩慢,一步一步,像背負(fù)了不可承受的重物,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走到他們倆面前。 眼神落在陸承瑾的脊背上。最后再貪婪一次吧。 應(yīng)長樂看見她,慢慢直起身,嘴角是她一貫優(yōu)雅的笑。她向來是名媛的典范,每家人都想著按她的標(biāo)準(zhǔn)來教養(yǎng)自己的女兒。 谷溪的高跟鞋聲音尖細(xì),陸承瑾也緩緩回頭。 她努力地笑了笑,走到這里已經(jīng)花光了她的力氣,她快要撐不住了。 陸承瑾的眼里有細(xì)碎的光,他似乎有些醉了,沒懂她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有一些疑惑。 谷溪的腦子一直在嗡嗡響,陸承瑾在她眼前有了重影,站不穩(wěn),卻還是雙腿緊貼著,用力挺直了腰,淺笑著,輕聲開口:“陸承瑾,如你所愿啊,我們……離婚?!?/br> 來不及聽到他的回應(yīng),谷溪眼前一黑,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