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封賞。橫豎這回是沒轍了，里頭發(fā)了話，也只有聽天由命?！闭f罷在嚶鳴手上拍了拍，“你合該是進宮的命，誰讓你生在咱們家呢。退一萬步，這算好的了，一等忠勇公伊斯哈是包衣出身，他家的姑娘撂了牌子，也得留在宮里伺候那些個妃嬪。什么答應、貴人，家里四五品的銜兒，在她跟前也是主子，你想想那該多委屈?？捎惺裁捶▋?，祖宗規(guī)矩就是這樣，你上太皇太后宮里待著，比在妃嬪宮里強，至少還有些奔頭兒?！?/br>
    嚶鳴呆呆站著，什么話都沒說。到了這步田地，確實再沒轍可想了，她沖福晉蹲了個安，“我先回房，收拾收拾?！?/br>
    福晉說去吧，看她的眼神充滿憐憫。

    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帶些細軟和換洗衣裳就成了。前幾天她曾慶幸逃過了選秀，不必跳進那口大染缸里，可是才幾天呢，宮里就破格把她要進去了。她對家里的牽掛倒還好，她母親和福晉相處得不錯，因她進了宮，福晉應當會更抬舉側福晉一些。唯一讓她掛念的是和海家的婚事，這樣中途撒手，實在太對不起海銀臺了。倒也不是說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辜負了這場良緣，自己成了不靠譜的人，心里十分過意不去。

    側福晉來的時候，她特意jiāo代了，讓和三爺說聲對不住，“把禮都退回去，不能耽誤人家。還有那個橄欖核兒，也替我jiāo還給他，既然不嫁給人家，不能平白拿人東西?！?/br>
    側福晉腦子里仍舊一團亂，她甚至還抱有幻想，“萬一就是進宮呆兩天，回頭還讓出來呢……”

    嚶鳴不忍傷她的心，笑道：“出來了再重找一個。太皇太后跟前鍍了金，咱們能配更有出息的姑爺?！?/br>
    側福晉無奈笑了，她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嚶鳴從來不是個讓人cāo心的孩子，她心大。心大有心大的好處，遇上窄路了，愿意偏著身子過去，不至于直眉瞪眼的，撞得鼻青臉腫。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父母和子女亦是如此。第二天董太監(jiān)登門接人，納公爺又塞了好大一個利市，再三殷殷囑托：“孩子沒在主子跟前伺候過，進了宮只怕要抓瞎，一切都托付諳達。千萬替我看顧著點兒，要緊時候提點提點，就是救納辛全家了?！?/br>
    董福祥說放心，“奴才和公爺也算老相識，您就是不囑咐我，我也不能站干岸不是？您放心，姑娘上宮里錯不了的，奴才還指著姑娘升發(fā)了，將來拉奴才一把呢，沒有不盡心的。”

    納公爺連連點頭，“一定的、一定的……”

    董福祥回身打起了轎簾，“二姑娘，請吧?！?/br>
    嚶鳴還是笑嘻嘻的，一點沒有一去不復返的哀傷。難過的心事做在臉上，對眼下的困境沒有幫助?？蘅尢涮涑巳歉改笓模ぐl(fā)不出別人的同情來。

    最后向父母行禮道別，她轉身坐進轎子。轎簾放下來的一瞬，人像泡進了鹵水里，往后可就剩她自己了。

    趁著沒動身，再看一眼吧！她伸手挑起窗上垂簾，簾子掀起的一瞬，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大榕樹底下站了個人，手里握著一把傘，若有所失地望向她。

    嚶鳴一霎兒想哭，可是不能夠，往后她怕是沒有資格掉眼淚了。既然不能哭，只有報以微笑。她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難看，然后匆促地，把轎簾放了下來。

    第10章 春分

    大日頭照著，這樣的春日里，行走在深宮，倒感覺不出權勢和富貴的bi人。宏闊的建筑，紅的宮墻，明黃的琉璃瓦，空中伴有梨花的清香。太陽的金芒落在殿頂上，瞇著眼看，千點萬點跳躍的光點，像孩子玩兒的打水漂。有風來啦，微暖中還帶著一點涼，吹動嚶鳴領上那圈細細的狐毛鑲滾，蹭著下頜rou皮兒，yǎng梭梭的。

    董福祥在前邊引路，從英華殿東邊的夾道過去，途徑壽安宮。這么著近，也少有碰上宮里主兒的機會，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照面和應酬。

    “這英華殿吶，是舉辦佛事的地方，那些太妃和主兒們遇著齋戒和浴佛，也上這兒來。不過一年到頭來得很少，因為各宮都供著小佛堂，犯不著舍近求遠。”董福祥抬抬手，指向前面一大片，“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