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甄瓊簡直都要感嘆了。這消息得拿回去給徒兒們講講，讓他們知道學習造化大道究竟有多兇險。不守規(guī)矩，就是這下場?。ào劑豈是能隨便玩的？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頓了頓，趙頊又道：“只是如今遼人對火yào生出了興趣，若是此心不熄，終成禍患。朕覺得寶應(yīng)觀還是應(yīng)當少賣護心丹，至少不能被遼人得去。”

    這甄瓊可就不答應(yīng)了：“就算有人買護心丹，也是沒法輕易仿制的。此物并非yào材所制，而是純粹的金石丹法，不潛心學習造化大道，是萬萬制不出的。買賣應(yīng)該也無妨?！?/br>
    這答案倒是沒有出乎趙頊的意料，他立刻道：“若是如此，《造化論》就當?？攀?。這小報登了太多玄機，如今遼人已經(jīng)買去，若是讓他們學會了，豈不反制大宋？”

    甄瓊莫名其妙的瞅了天子一眼：“官家若是怕遼人學了本事，勝過吾等，不該發(fā)奮圖強，勤奮向?qū)W嗎？這《造化論》不但不該停，朝廷也要聘用賢能，讓更多有才之士投身其中才好啊。”

    趙頊皺起了眉頭：“這話有些想當然了，不傳之秘還是要守住的……”

    甄瓊用力搖了搖頭：“哪有什么不傳之秘？一樣東西只要誕生，就能被人看出名堂，進而琢磨出仿制的法子，這是防不住的。若是只拾前人牙慧，多半是要被后人擠下去的。唯有自強，方是根本?。　?/br>
    趙頊可沒料到甄瓊這小道會說出這么一番話，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認，此話有些道理。就像那玻璃，兩年前還是稀世奇珍，現(xiàn)在市井已經(jīng)隨處可見。這么多方子，可不是都是從韓家傳出的。還有那自鳴鐘，如此繁瑣的結(jié)構(gòu)，將作監(jiān)不也只花了半個月就仿了出來，而且比市井中的更精致華美。若是這些物事都能琢磨出，火yào的方子真能守住嗎？說白了，也不過是提純硝石罷了。

    可是讓他聘用賢能，大張旗鼓的研究這些，趙頊還真下不定決心。在他看來，這些終是奇技yin巧，雖說有用，但是跟經(jīng)學大相徑庭，根本不能穩(wěn)固國本。更別說《造化論》上講的還不止是造化一道，數(shù)算、地理、格物皆有涉獵，這些對治國真有益處嗎？

    沉吟許久，趙頊才緩緩道：“先生學究天人，自然知曉不少道理。只是這些學問，未必誰人都能知曉。若是長此以往，怕不是會攪亂人心……”

    甄瓊簡直都被這話驚到了：“官家，這些學問都是天地至理。所謂至理，千萬萬人看來，都是一般無二的。你不去找，旁人也會找到，拼的正是誰找得快，誰學得精。就像弓弩，遼人就沒有嗎？然而大宋有八牛弩，有神臂弓，方能御敵與外。現(xiàn)在有了火pào，若不改良，豈不是自廢武功？可是想要改，談何容易。需要學造化的，需要學冶金的，需要精通格物數(shù)算的，這等人才何其難得。若是沒有jiāo流，沒有培養(yǎng)，何來人才？依小道看，這報非但不能停，還要把能供稿的統(tǒng)統(tǒng)請入朝中才是！”

    趙頊也被這話驚的說不出來，只是一本小報，能起到這樣的效用？可是弓弩之說也不是虛言啊。

    “若無此報，興許遼人就會開悟的晚些？”最終，趙頊還是勉強道。

    甄瓊只差翻個白眼給他了：“天下可不止一國，這些東西，也許早在百年前就有人知曉，只是沒傳過來罷了。就像那能煉琉璃的大秦國，肯定也有天地至理的學說，可惜沒人轉(zhuǎn)譯。就算咱們不說，遼國就探聽不到嗎？讓我說，建個書館，轉(zhuǎn)譯各國學說，集天下之學為己用，才是上上之策。”

    當年大趙的太學書館，可就是集結(jié)了天下所有的學問。天文地理，星象丹術(shù)，數(shù)算農(nóng)學，無一不包，無一不有。這才有四百載的盛世，終以強而亡。

    大宋沒有那等氣魄，連番邦都要曲意結(jié)好，可不正要奮發(fā)圖強，努力學習嗎？

    這次，趙頊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道：“那依先生所見，當先學什么呢？”

    “數(shù)算啊?！闭绛偞鸬暮敛贿t疑，“算學乃是百學之基，亦是天地間永不會變的真理。數(shù)算學好了，自會有其他人才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