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兼并之家的豪富拒不執(zhí)行，甚至全盤推翻新法，他豈不要難辦？

    這些隱晦的想法，都被韓琦看在了眼里，并明明白白點(diǎn)了出來。這就是為官四十載，歷經(jīng)三朝的能臣之言了。而他對于韓邈的要求，就是針對這些，在《日新報(bào)》上撰文。役法更改不是不行，但是應(yīng)該想出更穩(wěn)妥，更完備的方案。

    這要求，可比一味反對要好辦多了。

    見李格非也明白了韓琦的用意，韓邈笑道：“文叔可想好要怎么在報(bào)上刊文了嗎？”

    李格非沉思片刻，有些遲疑：“此事不好在刊首直言，寫成話本故事，又難免失之輕佻。不如分批寫點(diǎn)雜文，議論一二？”

    韓邈卻搖了搖頭：“市井中人，哪個耐煩看雜文？若是分批寫來，也不過是些不痛不yǎng的牢sāo罷了。不妨尋些因役破家的案件，刊在市井新聞那欄。最好分為中戶和下戶兩類，既能顯出‘差役法’的惡處，也能點(diǎn)出‘募役法’的不足。物傷其類，必能讓那些百姓更為了解新法的優(yōu)劣?！?/br>
    李格非一聽就明白了，大喜贊道：“景聲兄此法妙?。〔蝗缭倏┫嚓P(guān)的讀者信函，如此一來，更顯公允?！?/br>
    現(xiàn)如今，他們要做的并非是支持哪邊，而是就事論事，不偏不倚。也唯有如此，才能讓《日新報(bào)》在混亂中存身，同時達(dá)成韓琦的指示。

    韓邈微微一笑：“文叔此言不差。既然是韓相公吩咐，咱們也要盡一份力才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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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募役法”的頒布，不止是士林中爭執(zhí)不休，民間也是有人討論。大多數(shù)人聽聞要再jiāo一份錢，就已經(jīng)忙不迭的放聲大罵。但也有些有識之士，樂見原本那些可以免役的人掏錢助役。

    只是如今此法只有細(xì)則，尋常百姓哪里能弄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吵也是吵不出個所以然的。

    但是很快，局面就生出了變化。《日新報(bào)》在轉(zhuǎn)載了《京報(bào)》上關(guān)于“募役法”的總則之后，開始在新聞一版講起了案件。有因?yàn)閼?yīng)役衙前，被官人坑害，破家后狀告不得，闔家自戕的。也有原本就窮苦不堪，因役力太苦，死在任上的。更有不少濫征役力，導(dǎo)致民不聊生，棄田而走的。

    這些可都是明晃晃的實(shí)證，看起來尤為觸目驚心。除此之外，報(bào)上還專門僻出了一欄，刊登來信。有些信粗鄙荒唐，講些聽來的鄉(xiāng)人故事。亦有些大大方方計(jì)算“募役法”和“差役法”的差別，想要推斷哪種更好。當(dāng)然，也有更進(jìn)一步談起了“役力”的根本，和為何富戶也要應(yīng)役的道理。各種言論不一而足，著實(shí)讓觀者津津樂道。

    這些他們能看懂啊！不但能看得懂，還能跟人探討一番。因而每到報(bào)紙刊發(fā)那日，茶樓中都熱鬧非凡。

    “我就說了，那‘募役法’是不成的！兩稅都jiāo過了，應(yīng)役也不是年年都有，為何還要再增一樣免役錢？這怕不是朝中有jiān佞，想要斂財(cái)害人！”

    今天講的案件，是貧戶因?yàn)橘x稅太重不堪忍受，選擇逃荒流竄，最后從賊的案子。有人看了，立刻感同身受，破口大罵起來。

    “應(yīng)役又不給你發(fā)錢，兩年不能在家干活，這得虧多大一筆？我看jiāo錢倒是省事了，雇些閑漢來做差役不就行了。”這顯然是看了前天報(bào)紙的人。那篇講的卻是個中產(chǎn)之家，因?yàn)閿偵狭搜们暗闹匾?，最后家破的案子。最是能引起這些中戶的共鳴。

    “你們這些都是末節(jié)。咱們東京城的百姓，有幾個家里有田的？往年從沒服過徭役，憑什么現(xiàn)在要再收一份？”說這話的，一身錦衣，滿面慍色，顯然是個被新法牽累到的上戶。

    “憑什么不能收？”坐在外間，一身粗布麻衣的漢子叫喚起來，“你也不看看應(yīng)役都是干什么的，還不是為官府辦差？這衙門難不成是專給窮戶開的？到頭來還不是官人得了便宜！明明田賦官戶都是要jiāo的，憑什么就不用服役？”

    “君子豈能勞身？”對方恨恨斥道。

    “沒讓你勞身啊，掏錢不就行了！你看看那些手力，散從官，還不是為官老爺賣命的。賣命不說，還要破財(cái)，簡直不當(dāng)人子！”義憤填膺的聲調(diào)，頓時高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