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去最后頭。

    “我們都娶過媳fu兒生過娃了，死了也沒多大遺憾，”為首的兵一面卷褲腿一面笑，“你還小，以后日子還長著，場上還是學(xué)機(jī)靈點。qiāngpào不長眼，仔細(xì)把你小胳膊小腿崩掉了?！?/br>
    司景當(dāng)時默不作聲，把qiāng往后頭一背，一張臉面無表情。等到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的時候，他跑的比頭排的兵還快，真是不要命一樣地往上沖。

    那架勢，著實把隊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這娃子，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怎么這么能拼？

    等他衣角滴著血拎著刀回來后，兵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晚上有人不信邪，還要與他掰掰手腕，司景的腕子又細(xì)又白，看起來跟個大姑娘手似的，好像沒什么力氣，可一放上去，對面那兵原先是個宰豬的，手勁兒奇大，這會兒都被他掰的嗷嗷叫，“疼疼疼！疼死老子了！”

    自那之后，再沒人敢不服。司景話也不多，冷冷把刀一扔，獨自往屋角坐了。

    他仍舊不聲不響，卻沒有人有膽量小瞧他了。司景一直不算正式當(dāng)兵，每回都出大力氣，卻什么功勞也不要，幾個負(fù)責(zé)這地方的軍里頭的人找他談了幾次，見他真沒這個意思，也只能遺憾作罷。

    他來的悄無聲息，走的也悄無聲息。得了賠償消息的當(dāng)天，就把他的刀就地一埋，獨自上山了。那些人還想再找他給他論功行賞，哪兒還能找得到人？

    司景也知道。他拍綜藝的第一期時，那村子里頭還有他的雕塑，有經(jīng)歷過那件事的老人仍然在世，言談之間顯然把他奉為英雄。

    英雄算不上，司景不過是為了自己心中痛快。他也不想要那功勞，因此并未回答。

    白里倒是笑笑，“當(dāng)初那些兵還有在世的，之前還湊在一塊兒去烈士陵園了呢。我聽說他們中間有人仍然在找你?！?/br>
    只是當(dāng)初司景臉上總是沾著血和灰，并不能完全看清面容，再加上年代久遠(yuǎn)，記憶都已模糊不清，那些人看見電視上出現(xiàn)的司景，也不過怔愣一會兒，感嘆：“這娃子和當(dāng)年那個誰真像。”

    哪兒會有人知道這壓根兒就是同一個？

    他們找的是個老頭子，誰也不成想還是個年輕人。

    司景在白里家中吃了頓飯，雖然自己就是條魚，白里還是張羅著讓人給他做了全魚宴。滿桌子的紅燒魚清蒸魚剁椒魚頭魚rou丸子，司大佬眼睛都不會轉(zhuǎn)了，還要矜持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好，好！”白里笑道，“我們大魚也是吃小魚的，您就盡管吃……”

    他殷勤地給司景頻頻夾菜。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司景也就真下了筷子，一口接著一口的吃魚。吃著吃著，便覺得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在桌子底下碰著自己，他低頭看了眼，一條銀灰的魚尾巴伸過來，在他腳邊晃晃dàngdàng，尾巴主人卻渾然不覺，仍然在給他夾魚rou，“您再嘗嘗這個——”

    司景盯住那大尾巴，覺得甚是肥美。

    他咽了口唾沫，說：“這是你的？”

    白里一怔，“什么？”

    司景踢踢底下，目光掩飾不住的熱忱，“看起來rou很多?！?/br>
    白里：“！”

    他大驚，終于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妖氣外泄，已經(jīng)把尾巴露出來了，趕忙拼命往回縮，一面縮一面干笑：“不多的不多的，我最近都瘦了……”

    其實都是騙貓的，變回原形好大好胖一條。白宏禮的體型就隨他，爺倆兒一樣的肥美。

    白里吞咽著口水，隱約明白兒子為什么在看到司景的時候總有點兒心慌了。

    親眼看著司景吃一口菜看一眼他，就好像拿他下菜一樣，哪條魚能不心慌啊……

    嚶。

    讓魚害怕。

    白里的家中還供著佛像。他為司景點了長明燈，在當(dāng)年人形之后便開始了，幾十年燈不滅。

    “保佑恩人如意順?biāo)??！彼Φ馈?/br>
    錦鯉精的許愿，比別的人許的愿更易實現(xiàn)。司景想起自己如今，不由得也一笑，“承你吉言?！?/br>
    他當(dāng)年，是個獨來獨往伶仃一人的大佬。

    他如今仍舊是大佬，卻不再是一個人了。闞澤、袁方、蛟龍、房淵道、白宏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