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已有三載春秋。離阮玉出事至殿試結(jié)束，又是九個(gè)月一晃而過。

    修習(xí)三載，九月苦讀，她終于走完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shí)刻，緊繃的心弦一朝松懈，并無太大欣喜，反而只余無限的平靜，滿身輕松。

    走出宮門的那一刻，夕陽的余暉剛巧湮滅在山巒之后，天邊晚霞如同展翅yu飛的火鳳凰盤旋在西山之上。倦鳥低飛，鱗次櫛比的應(yīng)天府籠罩在一層昏暗的暮色余光中，靜謐而巍峨。

    正陽門外，苻離早已等候在此。暮色將他的影子拉得拉長拉長，投在地上，像是一把鋒利的劍。

    不知從何時(shí)開始，姜顏見得最多的，就是他默默等待的身影。

    望見他的一瞬，姜顏先是頓了頓，隨即腳步越來越快，最后幾乎是一路小跑過去，一身杏白鑲黑邊的貢生衣袍隨風(fēng)翻飛，飄飖若仙。

    苻離一直以為文人士子的服飾繁瑣累贅，可穿在姜顏身上，卻別有一番俊俏飄逸之感，不染塵埃，叫人看了賞心悅目。

    正想著，姜顏在他面前站定，背后映著莊嚴(yán)肅穆的巍峨皇城，氣息微亂，笑著說：“我想吃滴酥鮑螺，想去望月樓看燈海，想喝酒喝到天明！”

    路邊的杏花打著旋落下，鳥雀掠過，驚落一樹暗香。

    苻離望著她眼里希冀又輕松的眸光，不覺柔和了面容，輕輕勾起嘴角道：“好，我陪你?！?/br>
    今晚的夜色很好，望月樓上，星空低垂，浩瀚銀河好像觸手可及。姜顏憑欄而望，任由夜風(fēng)夾雜花香酒香拂了滿面，她勾著小酒壇飲了一口，忽然側(cè)首問道：“苻離，我們認(rèn)識多久啦？”

    苻離側(cè)倚著欄桿凝望遠(yuǎn)方蜿蜒的燈海，側(cè)顏完美，不假思索道：“三年零一月?！?/br>
    “三年?！苯佇α寺?，托腮道，“三年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你這么個(gè)倨傲冰冷的家伙在一起。”

    苻離嘴角輕揚(yáng)，緩緩道：“三年前，我也未曾想過會向婚約妥協(xié)，和你這么個(gè)‘紅顏禍水’在一起?！?/br>
    姜顏笑得雙肩發(fā)顫，佯嘆道：“造化弄人吶?！?/br>
    “是佳偶天成?！避揠x低聲糾正她的措辭。

    感受到他灼灼的視線，姜顏勾著酒壇望了他一眼，又望了他一眼，忍不住問道：“小苻大人，你總望著我作甚？”

    苻離盯了她半晌，忽的朝后退了一步，站在望月樓拐角處的yin影里，朝她微抬下頜，示意道：“過來?！?/br>
    不知道他賣的什么yào，姜顏狐疑地走過去：“你要干什么？”

    話還未說完，苻離一把攥住她的手將她抵在檐下的yin影中，傾身吻住了她的唇。

    夜空墨藍(lán)，星河流轉(zhuǎn)，應(yīng)天府十里燈海如炬。街上熱鬧未消，而寂靜無人的高樓之上，誰也沒發(fā)現(xiàn)yin影中有一對璧人靜靜相擁，jiāo換了一個(gè)帶著杏花酒香的吻。

    一吻綿長，分離時(shí)苻離的眸子深邃如海。他說，“姜顏，我?guī)闳€(gè)地方?！?/br>
    半個(gè)時(shí)辰后，東街的成衣鋪?zhàn)永?，姜顏穿著一件松花色繡銀團(tuán)花的琵琶袖襖子、配石榴紅百褶羅裙走了出來。

    她束起的長發(fā)披散，只在頭頂挽了個(gè)簡單的小圓髻，素面朝天，卻膚白唇紅。許久未曾穿姑娘家的裙子，姜顏有些不適應(yīng)地原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裙擺輕輕旋開如紅蓮初綻，映得她的笑顏明艷萬分。

    姜顏問：“好好的，為何給我買衣裳？”

    “你穿男子服飾與我同游，諸多不便?！避揠x忍不住向前一步牽了她的手，低聲道出了自己的夙愿，“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今夜，我想牽著我的‘禍水’招搖過市?！?/br>
    說罷，他難得展露笑意，如冰雪初融，宣告主權(quán)般扣緊五指，肆無忌憚地拉著姜顏?zhàn)呷肴顺眮硗囊故兄小?/br>
    天上明月，人間燈火，勾欄瓦肆琵琶不停、鼓聲不斷，一身武袍的錦衣公子拉著紅裙少女的手，恣意穿梭在這片千年如一日的繁華熱鬧中。

    今夜沒有錦衣衛(wèi)，沒有女學(xué)生，沒有廝殺，沒有功名，沒有危機(jī)，沒有冤屈……有的，只是一對執(zhí)子之手、笑意如春的年輕戀人。

    第68章

    三月初三, 文華殿內(nèi)，讀卷官跪拜, 恭迎皇帝和太子親臨。

    春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