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獠牙來了。姜顏從第一次練習shè術開始，就隱約覺得鄔眠雪好像在刻意掩蓋自己的身手，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藏拙，但此番能得鎮(zhèn)國將軍相助，勝算已有了□□分。

    蔡岐按著刀在廳內踱步，似乎在權衡利弊。半晌，他停了腳步，反身問道：“你們想好了，若城門未曾守住，敵人糧草不曾燒毀，滄州援軍不曾到來，你們該如何置之？”

    苻離篤定道：“三條計策只要成功了兩條，便不可能會輸?！?/br>
    蔡岐道：“萬一呢？”

    “若萬一如此……”苻離沉吟片刻，冷聲道，“若萬一如此，燒掉朔州糧營，棄城投降，保全城百姓xing命?！?/br>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蔡岐瞪大眼，打量苻離許久，才喃喃道：“你小小年紀殺伐果決，倒是天生的將才?！?/br>
    第29章

    弘昌十四年冬十一月二十一夜, 韃靼陸續(xù)攻城兩次, 皆不成功, 雙方僵持已有九個時辰。

    夜里子時，韃靼發(fā)動第三次攻城之戰(zhàn)，厚重的城門在千斤重杵的沖擊下?lián)u搖yu墜, 木屑飛濺，朔州軍士以血rou之軀頂住城門, 一批死了另一批頂上, 不到半個時辰, 戰(zhàn)死士兵已逾一半，尸骨在城墻下堆積如山, 血跡從城門一直蜿蜒淌到了街口。

    漢軍死傷慘重, 眼瞅著城門就快頂不住了, 朔州參將李廣英滿身血跡策馬而來, 就地募兵道：“我大明江山，豈容胡人鐵騎踐踏！諸位熱血兒郎愿死守國土者, 請隨我一戰(zhàn)！”

    道旁呼聲一片, 陸續(xù)有壯年男子告別妻女，提著鋤頭、鐮刀等物加入了抗敵陣營。一開始只有十幾人, 漸漸的變成幾十人、幾百人……視死如歸的人群陸續(xù)奔赴戰(zhàn)場，人群中甚至可以看到稚嫩的少年和白發(fā)老翁。

    魏驚鴻和鄔眠雪先加入了守城之戰(zhàn)，而后是傷勢未愈、高燒初退的苻離——當這個清冷的少年束起長發(fā)，扎緊護腕，手握長刀翻身上馬的時候, 姜顏張了張嘴，勸阻的話到了嘴邊，最終只化成微笑的一句：“苻大公子，你們要平安回來?！?/br>
    苻離跨坐馬背上，身披夜色如墨，朝她輕輕頷首：“好?！?/br>
    姜顏、季懸和程溫三人身手平平，被蔡千戶命令留守府衙照顧老弱。此時燈火闌珊，呵氣成冰，姜顏獨自站在檐下，望著漫天飛舞的火灰，聽著遠處轟鳴四響喊殺震天，一顆心揪緊久久不能平靜。

    方才聽府衙的人說，陸老先生早已平安到達城中驛站，姜顏心想左右上不了戰(zhàn)場幫忙，干著急也是無用，索xing收拾好儀容前去拜訪。

    驛站并不遠，拐過一個街口便到了陸老暫住的地方。姜顏前去叩了門，說明來意，便有兩名陸家弟子引燈帶她進門去，穿過堆放著十余箱經史典籍的前庭，轉去待客的廳堂。

    堂中燈火輝煌，亮如白晝，階前站著五六名滿身塵土的書生，應是朔州本地的儒生，特地慕名來求見陸老。屋內則立著四名而立之年的陸家直系弟子，正掌著燈照著一堆沾滿灰黑泥土的簡牘古籍，古籍之中，半跪著一位峨冠博帶、身披鶴氅的清瘦老者。

    “文物出土本就脆弱無比，一觸即碎，偏生大同府的那群匹夫還如此粗魯，一鋤頭挖碎了多少簡牘，又碰上這番戰(zhàn)亂……”老人嗓音帶著些許沙啞，但中氣十足，徐徐道，“若先人知曉自己的心血會被后人如此糟蹋，怕是要魂魄不安?！?/br>
    掌燈弟子命姜顏階前等候。儒生們一一自報家門，陸云笙連頭也不抬，依舊全神貫注地整理古籍，以極其虔誠的姿態(tài)拂去殘卷上的塵土，將其小心放入弟子手捧的托盤之中，嘴中念叨著“這份歸于六藝略”“這份受潮，字跡模糊，要小心修復”……自始至終，沒有看那群儒生們一眼。

    當世大儒，果然氣場非凡。儒生們受了冷落，俱是垂首立于一旁，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懈怠怨言。

    很快輪到姜顏了，她緩步向前，朝著蹲身清理古籍的陸老攏袖，一躬到底，誠懇道：“晚輩兗州姜顏，見過陸老先生?！?/br>
    她本不抱希望得到回應，誰知陸老在聽到她的名字后背影一頓，良久才緩緩回過頭來，瞇著眼打量姜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