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緣起46(二更)
上巳節(jié)的小小風(fēng)波像極了春燕略過水面激起的水紋,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而那位菱染又恢復(fù)了足不出戶的低調(diào)的生活。 轉(zhuǎn)眼又是半年過去了,已然是九九重陽。 可此時朝堂上卻是一派劍拔弩張的樣子,永安公主和江世昭趁著皇帝立足未穩(wěn)開始大肆拉攏朝臣,六部尚書中有四位是她們提拔的,督察院的御史們幾乎個個都是他們的門生。唯有軍中勢力被幾個老軍侯把持的死死的,他們一直無法插手,不過即便如此最近也開始將矛頭對準(zhǔn)秦晏這樣的新生力量開始炮轟。 重陽夜宴,原本喜慶的宴會卻因為朝堂上詭異的氣氛而顯得暗潮洶涌。 高高在上的燕子樞冷眼看著一群人冷嘲熱諷,夾槍帶棒彼此攻擊,攥著酒杯的手不自覺的掐緊。他清楚的記得當(dāng)初自己幫著天霖處理國事時,并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場面,這些人雖然也各懷心思,卻至少能保證表面上的和諧,特別是那人出現(xiàn)的時候! 他眼睛一轉(zhuǎn),看向一旁似乎和這個場面格格不入的女人,只見她在旁邊圍觀得津津有味,正端著酒杯,用筷子隨著樂曲戳著眼前的一盤糕點。 他以前一直不覺得這個女人有多厲害,認(rèn)為她不過就是個有點小聰明,靠著先帝寵愛而朝堂上混著的閑人。畢竟她沒有官職,幾乎不理朝政,更沒有哪個尚書將軍是她提拔的,算得上是有名無實的一個公主。所以他認(rèn)定朝堂就算無她也無妨,畢竟他手下的沈澈也相當(dāng)厲害,縱觀朝堂六部九卿,隨便八沈澈放到哪個位置上他都能如魚得水。 可是當(dāng)這個朝堂真的沒有了菱染之后,燕子樞才發(fā)現(xiàn)他犯了個錯誤。一個沈澈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根本忙不過來,他簡直無法想象當(dāng)年的菱染僅憑一己之力,是如何連朝都不上就能將國家大事處理好的。 燕子樞不得不承認(rèn),就目前這個混亂不堪的朝堂來說,他手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當(dāng)年的菱染一樣將他們鎮(zhèn)壓的服服帖帖的,即便是他之前認(rèn)為能代替她的沈澈。 這也是他一直奇怪的一點,這女人一沒軍功,二沒龐大的家族做后盾,說起名聲更是臭名昭著,根本不足以以德服人。那么,她到底是靠什么讓這些人俯首帖耳的?居然在比現(xiàn)在更復(fù)雜的環(huán)境里,讓這幫牛鬼蛇神安安靜靜的過了那么多年,甚至連先帝推行新法,修改兵制這種足可以鬧得天翻地覆的事情都沒有引起太大的風(fēng)波。 這時,只見駙馬江世昭正帶了一群人圍住了秦晏,男人拿著兩個酒杯塞給秦晏,非得讓他給李賢敬酒。這本沒有什么奇怪的,畢竟李賢比秦晏年紀(jì)大,無論是論資歷還是論年紀(jì)都當(dāng)之無愧。可是偏偏就是李賢剛剛病愈,不宜飲酒,江世昭如今逼著秦晏,擺明了就是在難為他。 李賢本就對秦晏有好感,認(rèn)定這人必然是大周未來的中流砥柱,自然不舍得他為難,何況雖然他病重卻也不至于滴酒不沾,于是他急忙站起道:“鬼將軍,不必為難,我……” “鬼將軍,這就是你不對了!”不知在何時走過來的菱染突然開口,直接斷了李賢的話,她唇角含笑,臉頰微紅,雙眼迷蒙著醉意,本就上挑的桃花眼此刻泛著水光,媚眼如絲,直接讓在場幾個男人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女人無論年紀(jì),都是個隨時能勾魂攝魄的妖精。 菱染嬌嗔著道:“你都還沒敬人家呢!”說著,女人搖搖晃晃的扭著腰肢走到秦晏面前,一個踉蹌,似乎是站立不穩(wěn)的往男人身上一靠,秦晏本能的伸手?jǐn)堊∷难?/br> 一眾人頓時都傻眼了,這是個什么情況? 就連一邊忙著勸酒的眾人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女人怎么就無緣無故跑來對著“大周第一個丑男”鬼將軍發(fā)sao。莫不是覺得沒了先帝做靠山,想退而求其次抱住鬼將軍這棵大樹? 秦晏正被人為難的心煩,一見女人過來,自然知道是來給自己解圍的,心頭頓時暖了起來,摟著女人腰肢的手指不經(jīng)意的摩挲了兩下,示意自己沒事。 而這時,江世昭已經(jīng)有了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這個女人向來是不按牌理出牌,而且只要是她出手,肯定要有人倒霉,雖然現(xiàn)在他不確定到底倒霉的是對方還是自己,本著小心為上的原則,他伸手去拿回秦晏手里的酒杯,決定今天晚上先放過他們。 可惜,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只見女人笑鬧著一把拉過男人的手腕,就著男人的手將他左手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現(xiàn)在鬼將軍敬了我了,可以……”女人的話戛然而止,大家就見她臉色突然一白,手捂著胸口,下一刻一口鮮血已經(jīng)噴了出去。 “有人,有人要毒殺鬼將軍!”女人似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這一句,隨后她就雙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江世昭的腦子“轟”的一聲就炸開了,明顯,今天倒霉的是他。 秦晏半跪在地上抱著昏迷不醒的菱染,目色赤紅的怒吼道:“太醫(yī),太醫(yī)呢!” 這樣盛大的宴會自然會有太醫(yī)在附近隨時準(zhǔn)備著,原本只為了應(yīng)付各種醉酒之類的狀況,聽了動靜便急匆匆趕進來。 因為事出突然,所有參加宴會的人員包括太監(jiān)和宮女都別強制留在殿中不得離開,原本歌舞繁華的大殿在短暫的混亂之后,陷入了一片死寂。 燕子樞面色陰沉的坐在主位上,目光如兩道冰棱,直直刺向一旁呆立在那里的江世昭。 一通手忙腳亂之后,太醫(yī)急急忙忙的做出了診斷:“回稟皇上,是春食散!” “春食散?!”秦晏有些不解的問道:“是什么藥?” 一旁的一個太醫(yī)急忙解釋道:“春食散又名寒食散,若是常人吃了不過就是發(fā)熱,甚至可能還有壯陽的效果,可若是體虛氣若的人吃了便會如公主這般血氣翻涌,若是救治不當(dāng),或者發(fā)現(xiàn)不及時就可致命?!?/br> 下一秒,鬼將軍倏然仰起頭來,目色如電的看著不遠(yuǎn)處的江世昭,殿內(nèi)的所以人都感覺到那位一直低調(diào)內(nèi)斂的鬼將軍身上泛起了一股驚天的殺意,幾個飲宴的孩童被這股殺氣驚嚇,急急忙忙的躲到了親人的身后。 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了江世昭的計謀,他一再逼迫鬼將軍給李賢敬酒,若是鬼將軍不給他面子執(zhí)意不敬,這酒被他自己喝了,結(jié)果無非就是熱上一場,估計會被當(dāng)做酒醉忽略??扇羰撬懿蛔毫戳诉@酒,那么本就體虛的李賢喝了,自然是必死無疑,可沒人會認(rèn)為酒里有毒,畢竟兩人喝的是同一種酒,自然會以為是單純的喝酒而讓李賢斃命。江世昭擺明了是要借鬼將軍的手弄死李賢。 秦晏正要暴起,卻突然覺得手里握著的女人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他的動作一頓,隨即一把將女人抱起,奔著后殿準(zhǔn)備的房間跑了過去。 太醫(yī)們面面相覷卻也急忙拎著藥箱跟了上去。 “江卿!”御座上的燕子樞的語氣如同冬日的河水般刺骨,他緩緩的說道:“玩鬧要有個尺度,若是今日真的鬧出什么后果,江卿未必承受得?。 ?/br> 眾人聽話聽音,立刻明白了皇帝話里的意思,這次沒鬧出人命,所以不方便追究江世昭的罪責(zé),但是皇上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的原委,這么說明顯是在警告對方要小心點。 江世昭本來自詡天衣無縫的計謀就這么被人赤裸裸的放在了人前,又被皇上如此敲打,頓時嚇的渾身顫抖,連忙叩頭認(rèn)錯。 皇上卻根本不理會他,一甩袖子離席而去。于是,一場酒宴就這么不了了之。 再說秦晏抱著菱染進了后殿,小心翼翼將人放在床上,一旁的一名年輕太醫(yī)微不可查的撞了他一下,最后低聲道:“公主并無大礙,請將軍放心!” 秦晏微微一怔,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時就聽外面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急急忙忙來報,說是皇上來了。 燕子樞進屋并不著急問菱染的情況而是揮手遣散了所有的人,屋里頓時只剩下秦晏、菱染和他。 “公主就沒什么想要和我們說的嗎?”男人看著女人問道。 只見本來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女人緩緩的睜開眼,看著燕子樞,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陛下真不風(fēng)趣!” 秦晏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急急忙忙過去扶起菱染,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 菱染緩緩的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手背,證明自己沒事。 “你是事先得知了,還是臨場發(fā)揮的?”燕子樞問道。 “我之前就知道這幾天江世昭會有動作,不過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想想這段時間里能動手的時間并不多,”菱染有些無力的靠在秦晏的懷里,說道:“重陽宴就是其中一個機會,所以我就來了。不過沒想到他們居然用這么笨的手段,真的令我很失望?!?/br> ROUΓοЦωǔ。OΓ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