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緣起45(一更)
中州歷194年,3月初3,上巳節(jié) 傳統(tǒng)的上巳節(jié)在農(nóng)歷三月的第一個巳日,也是祓禊的日子,即春浴日。因為青年男女們岸邊游春,所以長長借此機(jī)會互訴心曲,表達(dá)愛意。所以上巳節(jié)又稱女兒節(jié)。 今年新帝登基,這第一個上巳節(jié)自然要辦的熱熱鬧鬧,禮部為此花費(fèi)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籌辦了一場盛大的燈會,而且已經(jīng)傳出風(fēng)聲說圣駕會親臨,圣上一直未曾有妻妾,據(jù)說似乎連個通房之類的都沒有,而他又要在上巳節(jié)出現(xiàn),這意思就很明顯了,一時間全國的未婚適齡女子都紛紛聚集王京,甚至那些頗有賣相的青年男子也開始蠢蠢欲動。 終于到了上巳節(jié)當(dāng)天,剛近黃昏,紫金河上大大小小的游船已經(jīng)點(diǎn)起了各色彩燈,岸邊更是人山人海,甚至?xí)r不時就能聽到有人因為太過擁擠而被擠下河的聲音。 人山人海里,一隊人正艱難的行進(jìn),因為人實在是太多,無論是多大的官員,此刻也只能是艱難的用身體往前擠。侍衛(wèi)艱難的在人群中擠出地方,并時不時要伸出手護(hù)好身后的主子們。楚落成則伸著胳膊護(hù)著正中間的菱染。此刻她帶著一個紗帽,看上去和其他出來游玩權(quán)貴家里的女眷沒有什么兩樣。沈嫣也帶著紗帽,跟在他們兩個的身后,旁邊則是帶來的丫鬟和婆子。 一眾人終于堪堪的擠到了渡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訂下的船居然被人給搶走了,船老板為難的快哭了,一直作揖行禮,道:“對不住,公子,那人是江駙馬府的,小的不敢得罪??!” 永安公主是天霖的親姑姑,江世昭則是永安公主的第二任駙馬,江家本是小門小戶,自從搭上了永安公主這門皇親,便是雞犬升天,最近幾年更是囂張的不行,不但京中官員要被他們欺壓,甚至連其他皇親都不放過。 楚落成雖然生氣,但是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眾人正打算回府,就見人群中自動自覺的讓出一條道路,菱染微微皺眉,她自然知道能在京城里有這么大威望的,除了鬼將軍無名,其他人誰都沒有這個本事。 正如當(dāng)年菱染所料,一年多的時間里鬼將軍無名和他的名字相反,成了鼎鼎大名的大周戰(zhàn)神,百姓們甚至?xí)谧约旱拇箝T上貼上他的畫像,說是能驅(qū)魔辟邪。 男人依舊是帶著皮質(zhì)面具,卻難掩臉上的笑意,一雙烏黑的眼睛透出慈愛的光。他的臂彎里坐著一個孩子,正是秦俊揚(yáng)??P(yáng)十分乖巧聰明,也很崇拜自己的這個師父,現(xiàn)在他正一本正經(jīng)的背誦這先生教的課業(yè),并時不時會討賞一般的用小臉去貼一貼男人冰冷的面具,完全不在乎他面具下被燒的猙獰的容貌。 兩路人撞了個正著,楚落成行禮。 鬼將軍微微點(diǎn)頭算是還禮,眼睛卻一直盯著他身后的女人,情緒明顯有些激動。 他懷里的孩子蹭了蹭順利的下地之后一把抱住女人的腿,一雙大眼睛順著紗帽上去,奶聲奶氣的問道:“你能和我們一起去游船上玩嗎?” 明知道應(yīng)該拒絕的,可是看著孩子那期盼的眼神,菱染的心還是軟了下來,緩緩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鬼將軍大喜,急忙安排人上船布置,兩伙人就這么合并到了一起,上了游船。 天色已經(jīng)黑透,紫金河映著游船上的燈火,將河岸照的猶如白晝,四處飄來一陣陣樂曲歌聲,唯有他們所在的船上安靜的連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鬼將軍不喜歡這些歌舞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手下自然沒有安排,只是之前覺得他一個人在船頭獨(dú)酌也就算了,可如今一群人就這么干坐著未免無趣,一時間手下的一眾人都有點(diǎn)尷尬。 桌子上羅了層層疊疊的各色糕點(diǎn),一看就是為姑娘家準(zhǔn)備的,酒水也是最寡淡的桂花釀,楚落成看著這和戰(zhàn)神明顯不符的風(fēng)格,微微皺起了眉,覺得這些粗人打仗厲害,可是這品味確實在是堪憂。 終于,鬼將軍也受不了這現(xiàn)場太過冷清,說道:“大家吃吧!不用客氣!” 說完,他轉(zhuǎn)向菱染,帶著些忐忑,帶著些討好的問道:“我能想到的糕點(diǎn)都叫他們買來了,你還想吃點(diǎn)什么?我叫他們?nèi)ベI!” 菱染將紗帽除下,媚眼一轉(zhuǎn),對著男人露出一個笑容,柔聲道:“不用了,都是我愛吃的。連酒都是桂花釀,我沒什么要加的了?!?/br> 一旁的楚落成這才知道,原來這一桌“品味獨(dú)特”的糕點(diǎn)居然都是為了菱染準(zhǔn)備的。 兩人說完,游船上的氣氛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靜,一旁的俊揚(yáng)畢竟是小孩子,有些忍不住的扯了扯菱染的衣角,道:“姑母,你是不是不高興???” 菱染微微一怔,看向一旁的孩子,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想告訴他自己沒有不高興,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孩子聰明懂事她很欣慰,丈夫大難不死她很慶幸,楚落成馬上要將沈嫣納進(jìn)門,她也祝福他們??墒?,這些似乎都已經(jīng)和她無關(guān)了??P(yáng)在宋家過的很好,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日后也必然是國之棟梁。秦晏功成名就,圓了他自己當(dāng)年的夢想。 可是,她自己的夢想又是什么呢?以前是為寧州百姓和秦晏報仇,后來則是輔佐天霖坐穩(wěn)皇位,再來是準(zhǔn)備歸隱山林??墒亲詈笠粋€實現(xiàn)不實現(xiàn)已經(jīng)無所謂了,因為那兩個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夜風(fēng)很涼,她卻像是毫無知覺一般坐在冷風(fēng)里,只覺得自己是一句會呼吸的尸體,不知道到底為什么活著。 楚落成和秦晏都看出她眼中的茫然和無望,她像是一支凋零的花,活生生的被人抽走了靈魂。 這時,另一艘游船突然快速的趕了上來,幾個油頭粉面的紈绔子弟在一群女人的簇?fù)硐抡诖^大聲的劃著拳。其中一個眼尖的看到這艘甲板上的秦晏,頓時不懷好意的喊道:“哎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無名戰(zhàn)神嗎?你為我大周立下戰(zhàn)功,來來來,過來,小爺我賞你杯酒喝!” 隨后,船上眾人就是一陣哄笑。 這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侮辱,一時秦晏的手下咬牙就要沖上去,卻被男人搖頭給按住了。他認(rèn)得那人正是江世昭的和永安公主的長子,江崇行。 這人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被父母摔過腦袋,詩禮書畫樣樣稀松,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除了他那般紈绔朋友,其他人基本都處在一種看著他就想揍他的情緒里。秦晏自然不想和這種人呈口舌之快。 “崇行弟弟!”菱染卻沒秦晏那么好說話,她一仰下巴,沖著對面的男人招了招手,手勢卻像在叫一只狗,道:“過來,jiejie賞你口點(diǎn)心吃。” 江崇行一聽這句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這位少爺在大周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他母親之外就只怕菱染,每次一見到她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剛才由于光線的問題,他根本沒看到對方,如今看的清楚了,立刻冷汗就冒出來了。 可他旁邊的一個朋友卻不干了,那人是新上任的工部侍郎之子,自然是沒見過菱染的長相,以為只是個陪酒的女子或者對方家眷,于是不客氣的開口,男人吼道:“你是個什么東西?居然這么跟我們公子說話!” 他話音剛落,一塊糕點(diǎn)已經(jīng)準(zhǔn)確的打進(jìn)了他嘴里,險些把他噎死,出手的正是一旁的秦晏。 “鄒大人若是不會教子,本公主不建議幫他管管!”菱染把玩著手里的酒杯,不急不緩的說道。 “你瘋了,她你都敢惹!”一旁的江崇行一把拉住好友,道:“她是申菱染!” “申菱染?!”幾個公子紛紛驚呼,菱染當(dāng)政的時候他們的父親不是官職太低,就是外在京外,他們中基本沒幾個見過菱染的容貌,不過這個名字倒是如雷貫耳。 其他人一聽是這祖宗立刻閉了嘴,可偏偏有幾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低聲道:“先帝不在了,她沒了靠山,如今賦閑在家,而且又不是正宗的皇親,公子怕她作甚?” 江崇行這個沒腦子的吧唧吧唧嘴,覺得好友說的有理,可是還是覺得菱染可怕,他可憐的腦子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索性不想了,催促著船工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看著那艘船逃跑一般的劃走,菱染冷笑一聲,原本迷茫的眼神突然變得雪亮,她沖著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吩咐了幾句,沒多大一會兒,幾個男女便劃著小船靠近,登上了大船。 “我們還以為你把我們忘了呢!”一個身穿紅衣妖艷的女人扭著腰,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 另一個瘦削的男人直接拎起一壺酒就開喝,道:“我以為你金盆洗手了呢!” 旁邊一個青衣男子坐在女人身邊寵愛的給她剝水果,道:“她?我可不相信她能老實,看,果然熬不住了吧!” 這時另一個白衣女子笑盈盈的問道:“說吧,突然傳令讓我們過來是做什么啊?” “過節(jié)啊!”菱染往椅子后面一靠,和剛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完全不同,笑著道:“今天上巳節(jié),這兩個男人都快悶死我了,讓你們來熱熱場子!” 紅衣女子輕啐了一口,道:“人家堂堂鬼將軍請你上船就不錯了,還得陪你玩鬧,你多大面子啊?” 一旁的秦晏卻不以為意,他看著女人恢復(fù)的笑臉,寵溺的說道:“沒關(guān)系!菱染說什么都好!” 于是,接下來,整條船上一改剛才的沉悶,頓時笑鬧成了一片。 作者的廢話:不立flag了,,太打臉了~! ROUΓοЦωǔ。OΓ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