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雨里的罌粟花 第五章(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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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雨里的罌粟花第五章(20)2019-04-06這一切,值得么?當(dāng)何秋巖對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也在問我自己。 “你何曾寬恕過得罪你的人呢,艾立威?不,我想我應(yīng)該叫你曹虎,對吧?” 我知道這小子討厭我討厭到了骨子里,我對他又何嘗不是一樣呢?這小子是個愣頭青,熱血但過于自我、做事不計后果但同時也剛愎雄猜……但這些都不是我討厭他的理由;我討厭他,單純因為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不經(jīng)意間結(jié)結(jié)實實地戳到了我的痛處。 原先我跟這小子之間明明是我的唇槍舌劍每每都能占上風(fēng),再加上夏雪平那女人似乎確實對我產(chǎn)生了信任、于情于理都會幫著我說話,因而之前的時候每次我都可以把這小子氣得快要嘔血;但是最近這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有了質(zhì)的飛躍,彷佛從哪里練了一套金鐘罩、鐵布衫似的,對我的話語攻勢竟表現(xiàn)得不痛不癢,并且這幾次他竟然敢主動招我、對我挑釁,偏偏大庭廣眾之下,我又沒有辦法還擊回去……這小子當(dāng)真可惡!可惡至極!或許他真是上帝派來折磨我的,并時時刻刻提醒我:Gadrel,你現(xiàn)在經(jīng)受的一切痛苦,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該……是啊,我活該。 我是艾立威,也是曹虎。 只是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jīng)忘了曹虎是誰;我一直以來,原本覺得“艾立威” 只是我扮演的一個角色,可漸漸地我也搞不懂,艾立威到底是誰;以至于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迷失了,看不清楚我究竟是誰。 此刻的何秋巖,依然把他的槍口對著我。 我放下手中的書,轉(zhuǎn)過身回過頭看著他憤怒得肌rou緊繃的臉,讓我有些想笑:“你不累么?” 他用著一貫恨不得扇我?guī)讉€耳光的語氣,磨著臼齒對我說道:“你已經(jīng)是籠中困獸了,還我累不累?你這人可真是婆婆mama的!而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可他不知道,我的這個習(xí)慣性的笑,其實是一種掩飾;“這一切值得么”——這個問題,我的確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在我正轉(zhuǎn)過頭,想著背對著他說一些能夠刺激到他那敏感神經(jīng)的話語時,這閱覽室該死的音響里,忽然傳來了黑膠唱片上那支熟悉而悠揚的歌:“蝴蝶兒飛去/心亦不在/凄清長夜誰來/拭淚滿腮/是貪點兒依賴/貪一點兒愛/舊緣該了難了/換滿心哀/怎受得住/這頭猜/那邊怪/人言匯成愁海/辛酸難捱/天給的苦/給的災(zāi)/都不怪/千不該/萬不該/芳華怕孤單/林花兒謝了/連心也埋/他日春燕歸來/身何在……”這是之前鶯兒最喜歡的歌。 我問過她為什么,難不成是因為她喜歡那部電影,或者那部電視劇么?她說,她都沒看過我說的這倆東西,她也不知道阮玲玉是誰,對于行軍打仗的故事她也沒興趣;她只是單純因為那句“他日春燕歸來,身何在”,便對這首歌愛到瘋狂——對啊,我此刻才想起來,這其實是她在我第一次拗不過她、讓她跟著我來這里的時候,聽到的其中一首歌;我記得那天不知是因為什么,閱覽室的管理員只找得到這么一張唱片,于是便把這張唱片循環(huán)播放,因此,等到我們回去的時候,鶯兒已經(jīng)學(xué)會唱這首歌了。 后來,在我唯一一次能記住她的生日時我送了她一部智能手機——對于她原來那部不知道是從哪里撿來或者偷來的翻蓋手機,我實在忍受不了了;而她在拿到手機之后,便用音樂app下載了這首歌,這也是她手機里唯一的一首歌。 她還問我,如果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她不在了,我會因此傷心么?我當(dāng)時回答她說,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回答也會是不知道,只是當(dāng)時她問我的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感受會怎樣,而現(xiàn)在……而現(xiàn)在我想不清楚,我對她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 “你坐下陪我聊聊天吧?!?/br> 我調(diào)節(ji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微側(cè)過頭對身后的何秋巖說道。 “呵呵,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你是個滿嘴謊話的人,跟你聊天一點意思都沒有?!?/br> 我緘默無言地嘆息著。 里有句話:“撒謊,是人之本性;而在大多數(shù)時間里,我們甚至不能對自己誠實?!?/br> 或許有的時候,我真得連我自己也給騙了。 “你帶煙了么?我想抽兩口。” 我對何秋巖問道。 結(jié)果,過了半天他也沒理我,也沒對我說任何話,我甚至有那么一刻都懷疑他是不是轉(zhuǎn)身走了;我轉(zhuǎn)過頭一看,這小子還在,還依舊一副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的表情,舉著手槍看著我,于是我忍不住對他問道:“怎么?你沒帶煙?還是說,你怕我趁你掏煙盒的時候從懷里掏出槍打你?哼,你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沒那么下作?!?/br> “這個我知道,老天爺虐你千百遍,你依然是個虔誠的教徒;但是你說你自己不下作?呵呵,” 何秋巖昂著頭走到了我的右手邊,“至少能想著在人家圖書室里抽煙的人,我看你也沒好到哪去。” 看著眼前這小子,我何嘗不想揍他呢?他mama是夏雪平,他爸爸是個報社副主編、臭知識分子。 我自知我的清高也好、風(fēng)度也好、禮貌也好,都是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理論為基礎(chǔ)的按部就班,而他的意氣用事、他的非黑即白、他的清高放誕,全是真的;我聽那些留在警校就職的同學(xué)提起過,這小子除了到處沾花惹草、平時喜歡調(diào)皮搗蛋的警校生男女關(guān)系混亂以外其實沒什么別的缺點,而且一有空就喜歡往圖書館里鉆,甚至平時周末也會經(jīng)常去K市市立圖書館或者書店里消遣——在這小子玩世不恭的皮囊下,偏長著一顆滿是書生氣息的心;若不是當(dāng)初他挨了夏雪平一巴掌,跟那女人賭氣來了市局,我想他現(xiàn)在更有可能已經(jīng)去給某個政客做秘書、或者去哪個國中高中當(dāng)老師了吧。 像他這樣的,在人堆里本就會特容易受人賞識,所以我也對這種人最來氣,我知道他所有事情都不是裝的,但我還是想揍他一頓。 “哎哎,弟弟,這可以抽煙!” 我本來想對他破口大罵的,怎奈何在人前我已經(jīng)習(xí)于裝作有涵養(yǎng),所以,等我一開口,我只是擴大了嗓音,然后對他往他身后揚了揚下巴。 如果哥哥活著,肯定會用他那只長滿老繭的大手勐拍一下我的后腦勺,然后對我罵一句“裝什么蒜”,接著對我笑笑。 何秋巖往后撤了幾步,依然警覺地對著舉著槍,然后側(cè)過身看著在我右手那側(cè)墻上掛著的牌子,“本區(qū)域為吸煙區(qū),但請您不要影響他人,謝謝合作?!?/br> 然后他走到了我對面,搬了桌子坐下,把手槍放在書桌上他觸手可及并且不會輕易被我搶奪到的位置——寬度為一米七的桌面,似乎就是為了今天故意設(shè)計的。 然后,他從自己的牛仔褲口袋里拿出一包煙丟在了桌上,然后先捏著煙盒的一頭磕著煙盒底一角,磕出一枝來自己叼在嘴里,點燃了之后用手指輕輕一彈,把煙盒跟裝在里面的打火機彈了我的面前。 他沒看到在他身前的桌膛里就有一臺玻璃煙灰缸,便隨手拿了身邊的一只灑了熱橙汁的紙杯接著煙灰。 “MEVIS……你怎么改抽七星了?我記得你之前抽的是白盒的萬寶路?!?/br> “呵呵,我不是說過了么,抽不慣勁兒大的。之前那半盒,我那天被陳美瑭關(guān)咱局里地下室的時候,被丁精武他們給分了?!?/br> 何秋巖吸了口煙,吐出煙霧。 我叼著香煙點了點頭,轉(zhuǎn)著打火機的轉(zhuǎn)輪,給自己嘴里這枝也點上。 一時間,我跟他這一對兒積怨已久的仇敵,再這張桌子兩邊,竟然像兩個前來進(jìn)修的同學(xué)一般閑聊著。 果然這香煙的焦油口感輕得很,不過入口確實更加柔和,煙草也比其他品牌的香煙更清香一些。 等我抽了兩口之后。 何秋巖又指了指我手里的書,對我問道:“話說,你看的是什么?。俊?/br> 我把書皮亮給他看,這是一本宗教性質(zhì)的。 “呵呵,這書也能算宗教書籍?” 何秋巖嘲弄又有些懷疑地看著我,然后對我背誦道——背誦著目前為止我最喜歡的那個橋段:“彼得大張著嘴,兩眼癡呆呆地望著前面,臉上露出驚訝而又感到欣喜和非常激動的神色,連他那根手杖也從他的手上掉下來了;他突然跪倒在地,伸出雙手,嘴里連聲喊道:‘基督!基督……’他把頭垂到地上,好像要吻誰的腳似的。沉默了很久,然后他便嗚咽起來,在嗚咽中發(fā)出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主啊,你往何處去……’納扎留斯沒聽見有人回答,但是在彼得的耳朵里卻聽到了一種悲哀而又溫和的聲音:‘既然你離開了我的人民,那么我就要到羅馬去,讓他們再一次把我釘在十字架上?!说酶┓诘厣?,把臉埋在塵土里,既不動彈也不說話,納扎留斯還以為他昏過去了或者死了;可是過了一會他又站立起來,用顫抖的雙手拿起那根云游者的手杖,一聲不響地轉(zhuǎn)過身來,朝著這座城市的七個山巒的方向走去。年輕的納扎留斯看到這種情景、也像發(fā)出回聲一樣地重復(fù)了句:‘主啊,你往河處去?’‘回到羅馬去!’彼得低聲回答說,于是他又轉(zhuǎn)身往回走去……” “這本書你看了幾遍了?” 我忍不住對他問道。 “兩遍?!?/br> 何秋巖毫無遮掩地迎著我的目光。 不得不說,我確實很佩服這小子的記憶力。 這本書我一共看了五遍,對于劇情我的確都記得清楚,可是若是讓我?guī)缀跻蛔植徊畋诚聛恚呐轮皇潜痴b我最喜歡的這一段,我仍舊做不到。 看著書皮,我不禁苦笑了出來。 “你又笑什么?” “要知道我的英文名字,當(dāng)年差一點就被取成Nero……” “我知道。我倒是覺得‘尼祿’這個名字比Gadrel適合你?!?/br> 何秋巖對我諷刺地說道,彷佛他不諷刺我就無法正常呼吸、端坐一樣:“艾師兄,你可別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里的圣彼得。圣彼得是可以逃走卻不想走,你是想逃走可走不了;而且圣彼得做的都是好事,人家是救苦救難。而你呢?你在十年和差不多我小學(xué)五六年級的時候放了兩把火,一把燒了仁德圣約瑟教堂,一把燒了我家?!?/br> “你居然全知道了……” 我吞了口氣,雖然我已經(jīng)清楚他應(yīng)該是知道了我的事情,但是當(dāng)他脫口而出的時候,我的心里竟然還是有點慌。 “知道了,所以我才說Nero這個名字更適合你。至于你哥哥,在我聽了他的故事之后,我覺得路西法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貼切……” 我心頭火起,勐地用拳頭捶了一下桌板:“我不許你提他!” “Myapology!” 他手里拿起槍,但看著我只是用拳頭砸桌子之后,他又放下了槍,對我擺擺手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單純覺得Lucifer這個名字很帥,反正我也不信教?!?/br> 但我看這小子的微微瞇了一下眼睛又睜開、同時咬著牙,很明顯,他是存心故意戳我的痛點;看著他目中少見的殺氣,我不得不擔(dān)憂他是想故意激怒我,然后找個什么茬直接開槍打死我——事情已經(jīng)到了相互之間撕破臉的程度,我想,他也肯定覺得沒必要再矜持什么了;只是按照我的計劃,我必須得等到夏雪平趕到。 于是我擺平了自己的心態(tài),叼著卷煙看著一手用拇指和食指呈環(huán)形捏著煙卷,一手放在手槍上的何秋巖,然后對他問道:“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還知道很多——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以及本來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br> 何秋巖看著我,絲毫沒有半點遮掩地說道。 他說話似乎從來不打啞謎,這是我欣賞他的一點。 “‘本來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呵呵,夏雪平告訴你的對吧?” “還有徐遠(yuǎn),” 他說道,“以及張霽隆?!?/br> “呵呵,那徐遠(yuǎn)說的還不該算是夏雪平告訴你的么?局長大人的作風(fēng),說好聽點叫做用人不疑,他能讓任何私德有污點、性格有污點、甚至身份有污點的人服服帖帖地幫他做事;但是說難聽點叫眼高手低,正因為他什么人都敢用、也自信自己對什么人都cao控得了,所以現(xiàn)在的市警察局早已千瘡百孔,也因此,他是不可能主動來調(diào)查我的;你所謂的‘本來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還應(yīng)該算成是夏雪平主導(dǎo)調(diào)查的。而至于那個黑社會老大,應(yīng)該是你讓他幫你查的吧!” “正是?!?/br> “那你就給我講講吧,講講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把后背靠在椅背上,抽著嘴里的半枝煙。 “那你想聽什么呢?” “看你想講什么嘍,隨便什么都行?!?/br> 何秋巖說著,滅掉了手里殘存的三分之一的香煙,繃著臉直勾勾地看著我:“那我就從最開始講起吧,艾師兄。我這個人講故事也好、聽故事也罷,不習(xí)慣拆開了講,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容易把我自己搞亂——所以無論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我就從你和你哥哥曹龍的親生父親,以及你和你哥哥流落鄉(xiāng)野開始講起吧?!?/br> 親生父親……我勐吸了一口香煙,讓這團(tuán)細(xì)小顆粒組成的惡魔緩緩過肺,再從鼻子里噴出來。 “你說吧。” 我低著頭看著散落在煙灰缸里的灰燼,對何秋巖說道。 與此同時,我的思緒,飄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的我,是一個總也吃不飽、還沒有桌子高的孩子;那時候的我,臉上還有一塊我怎么都扯不掉的rou瘤,同齡的小孩見了我都會哭著跑開,而比我年齡稍稍大一點的無論男女,都會圍在我身邊伸出手指點著我給我取外號、編打油詩,甚至還會手持木棍或者石塊砸我、捅我;再年長的大人們,尤其是那些每每當(dāng)著我家里人面前對我笑得溫暖熱鬧的阿姨們,則都會用一種看著剛出生幼崽畸形乳豬羊羔的眼神看著我,然后交頭接耳,用著自以為隱秘的動作和微笑的聲音,說一些那時候的我跟聽不懂的悄悄話。 “這就是雜種東西哎!你看他家那兒媳婦,瞅著賊拉賢惠,背地里啊,也是偷野sao爺們兒的主!” “何止偷爺們兒呢,他家那口子常年在外,我聽那個誰說半夜路過他家的時候,還能聽見她跟她公公在炕頭上干那個呢!” “那可是扒灰啊!” “可不是扒灰么……入洞房那天你不也去看了么?他家公公的那玩意都快趕上二十來歲小伙兒的玩意了,又粗又硬;而他老公呢,呵呵,聽說好像是個蠟頭槍……哎,大老爺們兒人長得俊有個屁用啊,還得身子骨硬實!我估計啊,準(zhǔn)是拜堂、潑‘福氣茶’那天就上了癮了,過后想忘也忘不掉也忘不掉!” “呵呵,你還好意思說吶?你結(jié)婚拜堂那天,不也被你公公弄得擱炕頭上叫個不停么?那給你sao的,身子一顫,奶子都跟著甩出來了,直接拍你老公公鼻梁上了。我看你婆婆當(dāng)時臉賊難堪!好幾個老爺們恨不得當(dāng)時就把手伸到褲襠里去了……” “咋說說又說我身上來了呢!那被那么摸一通,正常娘們擱誰誰能受得了? 你結(jié)婚那天被你公公收拾的時候倒是沒叫喚,一直咬著牙忍著;結(jié)果炕頭整得晶濕,你公公硬著被人抬著去換的褲衩子;我第二天去你家串門的時候還能聞見尿sao味呢!還好意思說我sao……” 對的,在我的家鄉(xiāng),Y省J縣H鄉(xiāng),有一種很怪異的婚俗。 這婚俗究竟是為了辟邪還是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我起初并不知道;可后來在我混進(jìn)警校之后,某一次假期回到J縣實習(xí)的時候,我看到了這樣一篇縣志:大意講的是當(dāng)初在明末清初的時候,有一個姓招的南方人在H鄉(xiāng)的故事。 這個人曾經(jīng)在毛文龍的賬下當(dāng)過兵,后來毛文龍被督師袁崇煥奪權(quán)殺身之后,毛文龍的部隊發(fā)生過幾次嘩變,這個姓招的不想打仗,便趁著其中一次兵變逃離了了部隊,來到了H鄉(xiāng);H鄉(xiāng)當(dāng)初就已經(jīng)是錫伯人的聚居地,受到滿洲入關(guān)的影響也逐漸改漁獵為耕種,并正逐步學(xué)習(xí)和接受漢文化,正巧在這時候,這個姓招的漢人大頭兵來到了這里。 起初,因為這個招姓尼堪大兵的行事作風(fēng)不端,為人浮浪懶散,村子里的其他錫伯人并不待見他;后來某一次村子里鬧了土匪,因為這個招姓漢人士兵畢竟上過戰(zhàn)場,手上也有些功夫,一人便擊退了土匪二十人,確實給對方唬住,土匪自此再不敢來犯。 于是招姓士兵變一下子成了村子里的英雄、老貝勒們的座上賓,并且那姓招的在當(dāng)?shù)兀幌伦尤⒘耸朔科捩?,全都是H鄉(xiāng)錫伯人部落里排的上號的美人,有不少甚至是老貝勒們幫著他從那些女人的原配丈夫手里強搶而來的,當(dāng)年的小閣老嚴(yán)世蕃跟其比起來,也是小巫見大巫;自那以后,村里漸漸多了好多奇怪的風(fēng)俗,一直到王爾烈奉旨將錫伯人西遷的時候,錫伯人和漢人開始雜居,那些風(fēng)俗才被人們發(fā)現(xiàn)竟是那姓招的自己瞎編的騙局,于是漸漸改易過來。 可不少風(fēng)俗,一直到現(xiàn)在還在坊間秘密流傳,竟然也波及到了當(dāng)初后遷進(jìn)H鄉(xiāng)的漢人,而這里邊,就包括這骯臟的婚俗。 所以千百年來,H鄉(xiāng)的人全都活在一個yin棍編織的荒謬低俗故事里,所以千百年來,從H鄉(xiāng)里走出去的,沒有一個人是干凈的。 大家都是下九流,誰也別瞧不起誰。 “行啦,拉倒吧,咱倆也別互相埋汰了……你覺著這小犢子到底能是誰的種呢?我覺得倒有可能是是他們家老頭子的?!?/br> “我倒覺得有可能是那大款的,但也不一定,那sao貨應(yīng)該在外面沒少給別的大款干過;反正我跟你說,瞅著長得漂亮的丫頭片子那都是狐貍精變的!誰家要有這么個妖精啊,你就瞅著吧,哼,還能落著好?” 而每到這個時候,我的哥哥曹虎,便會舉著手邊上能夠得到的東西,從房間里跑出來,往對方身上招呼:常見的有水杯、磚頭、搟面杖,和家里后院的土坷垃;殺傷力大的,有滿是淤堵的煙灰和污唾的痰盂,以及過年的時候留下來的兩根我和哥哥誰都不敢點的雙響炮。 在我們家里,有一個慈祥和藹的爺爺,有個漂亮溫柔的mama,和一個沉默寡言的……索性就叫他爸爸吧,我知道如果理論起來,這件事復(fù)雜得很,但除了用“爸爸” 稱呼那個男人以外,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甚至如果不是我后來進(jìn)了警局,我都記不得他本名應(yīng)該叫什么;而“爸爸”、“爹” 這樣的詞,又畢竟是在家庭這個單位中他的職稱。 我小時候堅信,他們都是愛我和哥哥的,只是他們做的事情,經(jīng)常會讓我覺得匪夷所思——比如到底會有哪家長輩在大年三十的時候,會把兩個剛?cè)龤q大的孩子關(guān)在門外,留下一堆的炮仗和一盒火柴呢?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那年過年,我和哥哥被關(guān)在后院一夜,望著擺在地上裝在塑料袋里的二踢腳和一千響的“大地紅串鞭” 和一大盒“雙喜” 安全火柴不知所措,然后只能坐在臺階上,靠著我家平房的后門板,聽著房間里爺爺喘著粗氣和mama的咿咿呀呀猜測這他們在做什么;甚至我和哥哥餓得難受,想吃餃子了,他們也并沒給我和哥哥開門。 而就在哥哥勐砸著門板,喊著mama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家人在自家的大院里,燃起了禮花。 那是我和哥哥第一次看放禮花,我和哥哥看的傻了眼,也就沒更多的心思去竊聽房間里啞著一股尼古丁味十足的嗓子的爺爺和聽起來像哭又像笑的大叫中的mama在說什么,只看著一顆有一顆的小火珠竄上夜空,然后向四周綻開,開出好大一簇五顏六色的光芒組成的花,籠罩著大地。 等禮花放完了,mama和爺爺也終于手忙腳亂地穿好了衣服,把我和哥哥放進(jìn)了屋子里,然后爺爺便倒頭就躺在炕上大睡,而mama卻哄著我和哥哥回了自己的房間,又給我倆一人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我家特有的飲料——mama從工廠里帶回來的方便面湯料。 在看過了禮花后,喝著用熱水沏開的方便面湯,被我娘摟著并聽著他給我和哥哥講述著那個丑小鴨的故事,那算得上是我這一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美好時刻之一。 “說起來,艾師兄,你在警院和市局的檔桉里,民族一欄填寫的都是‘漢族’,對吧?” 這個時候,可惡的何秋巖,非要把我從回憶拉回到現(xiàn)實中來。 “是的。” “您也真是夠幸運,一個漢族人從小沒上過滿文或者錫伯文興趣班、沒念過民族中學(xué)和民族大學(xué),也沒見平時對這方面有興趣,卻把錫伯語說得相當(dāng)流利,但是到頭來全警局的人連注意都沒注意到,就更別說懷疑你了?!?/br> 何秋巖摸著下巴,原本挺干凈的小伙這幾天竟一直忘了刮胡子。 我微笑著點點頭,但我不會告訴他,其實有人懷疑過——徐遠(yuǎn)是一個,另一個是胡敬魴,本質(zhì)相似,但是卻有顯著的區(qū)別:徐遠(yuǎn)只是在之前某個時候敲打過我,呵呵,于是我自然而然地便不停地為他匯報著夏雪平跟沉量才的一舉一動,也因此他對我的好多次無故曠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聰明反被聰明誤么;而胡敬魴,則是完全因為他的底細(xì)被我拿住了,他要是站在和珅面前,估計和珅都得感嘆一句后生可畏——有的時候我也真是奇怪這個Y?。剖?,在警察系統(tǒng)里做事的,怎么能都這么有錢?“而我記得,” 見我半天沒說話,何秋巖用他那帶著鐵鉤的雙眼盯著我繼續(xù)說道,“那天我們在H鄉(xiāng)遇到過的那個老爺子,馬老先生,他似乎也是錫伯族。說起來,按照法律上定義的關(guān)系,他是你的爺爺。你其實不姓曹,令堂姓曹,你其實應(yīng)該姓馬。” “是啊,他是我的爺爺。我小時候的錫伯語都是他教我的,我和我哥哥沒去過幼兒園,父親母親都去做工上班,我爺爺負(fù)責(zé)帶我長大,所以可以說我的母語就是錫伯語。何秋巖,你想要說明什么呢?” “艾師兄,你冷靜點——我只是說馬老先生是你法律意義上的爺爺又沒說別的;可是你別忘了,當(dāng)時你、我、夏雪平,咱們?nèi)齻€一起去查沉福財?shù)那闆r的那次,你跟馬老爺子見面的時候,你們倆并沒有相認(rèn)?!?/br> 何秋巖有些得意且譏嘲地看著我,微笑著問道,“一個從三四歲就離家出走的人,分明知道自己的爺爺是誰,卻不前去相認(rèn),這不是很奇怪么?” 我咬著牙看著何秋巖:“很簡單,因為我恨他,我跟哥哥都恨他!” “不,比起恨他,你心里最本真的感受都被你自己給騙了!——你是怕他,你和你哥哥都怕他?!?/br> “怕他……” 我心中不免一顫。 “對,你怕他。” 何秋巖收起了笑容,嚴(yán)肅地看著我,“你確實應(yīng)該恨他,他是你一切痛苦的根源,因為作為你mama的公爹,他在你mama和你法律意義上的父親結(jié)婚那天,利用H鄉(xiāng)特有且的骯臟的婚俗,把令堂帶入了一個靈魂上的無底深淵。論起來,你法律意義上那位父親,跟令堂以及你還有以為你或許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姨,三個人是發(fā)小,青梅竹馬,令堂早些年間跟他是兩情相悅;卻奈何,在當(dāng)初一幫縣里的年輕人二十郎當(dāng)歲的時候,那位村里姑娘全都一見傾心的男子在一次械斗中,被人用鋤頭打碎了睪丸、打斷了yinjing海綿體,成了廢人;當(dāng)然,對方也沒好到哪去,那人被你那個所謂的父親用鐵鎬擊中了后腦,徹底成了植物人,只不過那人是當(dāng)年J縣警察署署長的獨生子,因為他的存在,沒讓你一家子好過?!?/br> 何秋巖說的這些,我差不多都清楚,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還有一個小姨……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女人,那個曾經(jīng)把我和哥哥接到她自己家,但只是為了搶走我和哥哥戴著的那一對兒龍鳳吊墜的可惡女人。 愚蠢的我,那時候險些因為她的幾包拇指餅干就被她騙走。 “說了這么多,你到底想表達(dá)什么?” “艾師兄,你別著急,之后的故事你肯定還有很多不知道的——哦,說起來,這些東西都是剛剛被你打死的林紹文查到的,他下午才把東西傳給我,我也是今天才看到?!?/br> “是么?我謝謝他?!?/br> “呵呵,你表達(dá)感謝的方式了真特別。” 何秋巖深吸了一口氣,疲憊地眨了一下眼睛,接著講述著我們家的陳年丑事,“在夫妻二人結(jié)了婚后,你法律意義上的父親便三天兩頭地不著家,而你母親則跑到了J縣縣城與H鄉(xiāng)之間的食品廠工作??h城里和H鄉(xiāng)很多上了年紀(jì)的人,至今依然謠傳你父親不在家的原因是在外賭博,酗酒,而你母親當(dāng)年是先懷了孩子放了產(chǎn)假,然后再回到工廠的時候,食品廠才被當(dāng)?shù)氐囊粋€富貴老板收購——其實他們說的是不對的。你父親酗酒是真,但賭博卻是無中生有,他在外面一直在尋找能賺快錢、大錢的活計。其實他很快就找到了,他做的是人體器官運送——但那時候的技術(shù)不行,資源也不行,趕不上段亦澄早年間幫人做的事情,那時候已經(jīng)可以用保鮮盒放在摩托車?yán)锢浟?;也不像后來你和段亦澄為了給段亦菲做心臟移植手術(shù)去找到的那家地下人體器官工廠那么血腥而獵奇;他們那時候,完全靠從醫(yī)院太平間偷尸體,所以你父親除了運尸,還得三天兩頭地四處逃竄,所以在他婚后,整個一年里在家待著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個月。就是在那個時候,在某一天,那位馬老先生經(jīng)受不住拜堂成親潑福氣茶的那次食髓知味,趁著你母親醉酒后熟睡,跟自己的兒媳強行發(fā)生了關(guān)系?!?/br> 我聽著何秋巖的講述,狠狠地咬下了嘴里叼著的濾嘴,剩下那段香煙瞬間散開,燙到了我的手背。 我忍著疼,把手上的煙灰撣到了煙灰缸里,又吐掉嘴里的海綿濾嘴,接著又從煙盒里抽出一根放在嘴里點燃。 “J縣和H鄉(xiāng)坊間還傳錯了一個事實:你母親早就認(rèn)識他們所說的那個大款,也就是劉虹鶯的父親劉國發(fā)。劉國發(fā)在發(fā)跡之前,跟你母親和小姨家是街坊,也是你母親學(xué)校里的學(xué)長?!?/br> 何秋巖說完,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我,“這些都是林紹文今天才查到的,在此之前,劉國發(fā)當(dāng)初的那個鐵哥們,J縣通力汽車銷售有限公司的老總,從來沒跟別人透露過這些事情。是他說的,劉國發(fā)早年間,真真的喜歡你的mama,但那時候的這位土大款,可不像后來那樣,讓人起膩的情話張口就來,那時候的劉國發(fā)人雖熱心但卻不善言辭,所以在少年時代,他從沒敢開口對你母親表白自己?!?/br> “你接著說。” 我深吸了口香煙,舔著潰瘍的口腔壁,繃著嘴巴說道。 他說的這些事情,是我之前的確是不知道,而我現(xiàn)在特別想知道的。 反正現(xiàn)在我也已經(jīng)跑不出這座罪惡的城市了,我莫不如把一直以來我所掛念的、困惑的事情全都搞清楚,好跟這些過去做個了斷,這便也是我故意來到這把何秋巖給叫來的原因。 ——呵呵,說起來,就算我逃出這座城市,我還能去哪呢?天下如此之大,卻無處是我家。 我的家,早就沒了。 但聽得何秋巖繼續(xù)說道:“再后來,你母親是機緣巧合跟他相遇的,具體地點,我們風(fēng)紀(jì)處沒查出來,當(dāng)然也不重要??傊畠蓚€人是再次相遇了,那時候的劉國發(fā)還是單身,你母親已經(jīng)結(jié)婚一年。劉國發(fā)在跟你母親重逢之后,會經(jīng)常去你家做客,而且還給你母親送了好多東西,同時也認(rèn)識了你那個爺爺馬老先生,劉國發(fā)在當(dāng)時是否對你mama有想法,事到如今誰也不清楚,但是當(dāng)時兩個人確實沒有發(fā)生什么。然而,劉國發(fā)對于你mama的好,全都被你爺爺看在眼里,而且劉國發(fā)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很有錢了,有錢到只要隨便一揮手,便是價值兩千萬新政府幣的一對兒龍鳳吊墜——劉國發(fā)美其名曰是作為你母親結(jié)婚慶祝的禮物,可是一個男人給女人送這個東西,背后的含義不言而喻。因此,馬老先生想到了一個主意——一個可以一箭雙凋的主意?!?/br> “一箭雙凋?”——何秋巖你什么意思?“對,一箭雙凋,” 他近乎一字一頓地說道,“既解決了你們家里因為打傷縣警署衙內(nèi)帶來的災(zāi)禍,又解決了你和你哥哥是如何存在的名義——我猜一直以來,你都懷疑劉國發(fā)是你的親生父親,但你不敢確定,畢竟從小你跟你哥哥曹龍就知道你爺爺馬老先生跟你母親的茍且之私。艾師兄,你法律意義上的爺爺馬老先生,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是你那個所謂的爺爺,逼著讓你mama先懷孕,再之后,馬老先生設(shè)計,讓你mama把劉國發(fā)灌醉,之后,讓他倆躺在一個被窩里;爾后,他生怕劉國發(fā)不認(rèn)賬,在劉國發(fā)醒來之后,又讓你mama跟他實打?qū)嵉貋砹艘淮巍谑牵粌H你mama的所謂婚外情生米煮成熟飯,而且還成功地讓劉國發(fā)以為,你和你哥哥曹龍,就是他自己的骨rou。這樣的話,劉國發(fā)便會對你mama心存愧疚和憐惜,因此也會源源不斷地接濟(jì)你們家,至少每個月應(yīng)該送給那個警署衙內(nèi)的醫(yī)藥費有了著落?!?/br> “你胡……你放……” 我的口舌瞬間有些不聽使喚,因為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我的心在滴血。 那個死老頭子把他那根又粗又硬還滿是污垢的臟東西喂進(jìn)母親的雙腿間的yindao的畫面,我見過;而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人,慵懶地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摟著母親的頭不斷地用胯下的大家伙在母親口腔和肛門里亂攪的場景,我也見過;當(dāng)時我什么都不懂,我搞不明白當(dāng)母親忙不迭地徘徊于這兩個男人的陽具之間時,究竟是需要強顏歡笑的痛苦,還是不得不用羞澀掩飾的快樂;而這些情境帶來的困惑,完全都是我成年之后逐漸產(chǎn)生的——在我越來越接近當(dāng)時家里這些不為人知的丑陋的時候,我心里也漸漸迷惘,我的父親到底是誰,到底母親是跟這兩個男人之中的哪一個先發(fā)生的齷齪事情,又是跟誰在一起后,誕生了我和哥哥……可到最后,直到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在被我的雙手間的白色手機接線絞至斷氣之前,他都沒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桉。 ——無所謂了,反正無論是他們倆之中的誰,他倆都該死!“我終于看到你眼睛里的殺氣了,艾師兄。” 何秋巖又把我從回憶里拉回了現(xiàn)實,“跟你認(rèn)識這么長時間,這是我親自跟你面對面的時候,看到你眼睛里的殺氣。你是偽裝的高手?!?/br> “過獎了?!?/br> 我對這小子故意得意地笑了笑,“你覺得我是偽裝的高手,是因為你乳臭未干!” “是,我承認(rèn)?!?/br> 何秋巖點了點頭。 “這些事情,你是聽誰說的?” 我鎮(zhèn)定了片刻,對何秋巖問道。 “還是林紹文從那個大老板那邊問到的,也是劉國發(fā)生前跟他聊過的?!?/br> 他對我說著,“而劉國發(fā)自己知道整個過程,是因為那天,劉國發(fā)從頭到尾根本就沒醉——馬老先生和你mama,都低估劉國發(fā)的酒量了?!?/br> 我咬著自己的牙齒,上下所有牙床被我自己咬得發(fā)酸。 何秋巖見我沒說話,于是接著說道:“我大概知道你想殺劉國發(fā),是因為你認(rèn)為他破壞了你的家庭;但是你想殺你爺……你的親生父……算了,我還是直接叫馬老爺子吧!真別扭!” 坑母“看見了吧,這就是luanlun的不合理性!” 也終于輪到我可以對他嘲諷一下了。 “你別打岔!” 他微微怒視著我,讓我哈哈大笑。 他無奈地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你想殺馬老爺子,不是因為你跟他之間畸形的紐帶,而是因為,你心里的恐懼?!?/br> “那么你說說,我究竟恐懼什么呢?” 我反問道。 “艾師兄,讓我一點一點說完,行么?” 何秋巖氣定神閑地站起身,用自己的手槍把那盒煙往他自己那一邊扒拉了一些,接著,他從里面抽出一根煙來,跟我手中的這一枝對著火,吸了兩口,又坐回了原位,“這中間關(guān)于你mama的風(fēng)流韻事,H鄉(xiāng)和J縣有各式各樣的說法;不過我并不是為了來侮辱你、才調(diào)查這些事情的,所以那些東西,跟我無關(guān),我也不在乎。等到你和你哥哥大一點了,你父親——法律意義上的那個父親,便也不在外面四處漂泊,因為他已經(jīng)攢夠了錢回到了家。于是,你們家里開始逐漸有了爭吵。” “沒錯,那段時間明明山雨欲來,但是作為一個小屁孩,我卻什么都沒意識到……” “每一次吵架,都是你所謂的爸爸挑起來的事端吧?” 他對我問道。 我點了點頭:“是的。 ” 其實就算何秋巖剛剛不給我講清楚,我現(xiàn)在也基本理解了為什么在我的記憶里,那個被我稱作“爹” 的男人,只要在家里一天就對mama沒有一個好臉,最嚴(yán)重的一次,是他吵著吵著把整張餐桌都給掀了,我被他嚇哭、mama抱著我哭,哥哥恨恨地從地上拾起仍舊燙手的豬rou燉粉條往他的臉上丟,他看著哥哥氣沖沖的,卻也不說話、也不動手,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哥哥往他的臉上丟東西,而我那個所謂的爺爺,則彷佛自己并不是這一家人一樣,在一旁抽著煙袋鍋,看著電視上的二人轉(zhuǎn)節(jié)目錄像。 那頓飯,到最后誰都沒吃成。 我那個“爸爸”,其實對我和哥哥其實是很好的,他逐漸有了錢,于是他開始給我和哥哥一下子就買了一年都吃不完的水果,后來有不少都爛掉了、不得已丟在了后院的泥土里;他還給我和哥哥買了好多衣服,當(dāng)然,沒有意見比得上mama從那個有錢男人那里帶回來的好看;只是,當(dāng)他看著我和哥哥的時候,他幾乎從來都沒笑過。 ——呵呵,這眼神后來我也從現(xiàn)在正在我面前給我講著我家黑歷史的何秋巖的雙眼中見到過,就在他以為我跟夏雪平那個惡心女人在一起cao了一炮之后的好長一段時間里。 所謂“當(dāng)局者迷”,沒想到心中有感情的人竟如此的好騙!我怎么可能跟夏雪平上床呢?比起去cao她的屄,還他媽的不如讓我去干一坨剛拉出來的熱狗屎呢!但是,那個被我稱之為“爹” 的男人,他的眼神要比何秋巖的眼神窩囊多了。 “那是在你看來,” 何秋巖突然說道,“而實際上的情況是,在你那個‘父親’在家里穩(wěn)定下來之后,每一次的沖突,全都是你mama挑起來的?!?/br> “啥?這怎么可能?” 他是在編故事嗎?他說的話,可跟我看到的完全矛盾。 “怎么不可能?你是不是認(rèn)為我講的事情,跟你小時候看到的不一樣?” 何秋巖冷笑著,對我問道,“艾師兄,你還記得之前慈靖醫(yī)療的事情么?那次的事情,從最開始就是你挑起來的,我明明跟你說得清楚我meimei有危險、慈靖醫(yī)療就是個皮條客組織,你卻硬壓著我不讓我出警去及時查處他們;結(jié)果到了晚上,你卻裝得無辜得很,我當(dāng)時也是傻,著了你的道兒,還沒控制住自己揍了你一拳,到最后弄得真的就像從頭到尾就是我在找你的麻煩一樣。你是此道高手專家,艾師兄,你覺得你眼睛看到的,還一定是事實么?何況你那‘父親’就是故意要讓周圍的街坊鄰居聽到你家里的吵架后,認(rèn)為是他自己在找茬。” 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我騙人騙了一輩子,到頭來卻執(zhí)著地相信自己從來沒有被騙過,看來我也是個自視甚高的傻小子。 “這個,也是林紹文查到的么?” “這是你那個小姨跟邢小佳說的?!?/br> “呵呵,你們風(fēng)紀(jì)處還真都是潛力股,邢小佳那個喜歡哭哭啼啼的女孩,居然也能撬開別人的嘴巴,真挺有能力的?!?/br> 我搔了搔頭,對何秋巖笑道。 “不是邢小佳有能力,” 何秋巖抬起頭,直直迎上我的目光,“而是因為,今天是你這個所謂的‘父親’的生日——你怕是沒記住這個吧?” “嗬,誰能記得那個去?” 我不屑地掐滅了手中的香煙。 “但是你小姨記得。前面我跟你說過,你父親跟你娘、還有你小姨三人都是青梅竹馬。你父親跟你mama是兩情相悅,而你小姨對你那父親,是從小就開始的苦苦單戀;所以,當(dāng)邢小佳在如今這個刁老太太面前提起你和你父親的時候,她多少都有些觸景生情罷了,便將之前我父親何勁峰第一次走訪時,她自己所故意遺漏的和編纂的故事,又重新講了一遍。在她知道你mama跟你爺爺?shù)乃椒恐乱院?,你小姨就利用這件事,搭上了你那個‘父親’——你父親是個廢人,是個閹人,可你小姨也并不嫌棄,在一個被窩里前前后后睡了一年。你父親對你小姨說的都是枕邊話,確實是可信的?!?/br> “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此刻的語氣,激動得有點不受自己控制。 “按照你‘父親’自己的邏輯,他是想給你mama創(chuàng)造讓她跟劉國發(fā)在一起的機會?!?/br> 何秋巖嚴(yán)肅地說道。 ——哪有這么荒唐的事情?可事實又是,我記得那年過年的時候,那天哥哥跑出去撒野不在家,爺爺去了別家親戚那里串門。 我蹲在家門口玩沙子,大老遠(yuǎn)看見父親朝著家門走過來之后跑回家里,正看到母親和那個男人頭朝窗戶、屁股朝門,在母親的雙腿間那個粉嫩溫?zé)岬亩磝ue里還有黏膩的白濁汁液在不斷往外流著,而她身下的那個男人的rou黃瓜已經(jīng)像霜打過一樣萎縮下來。 在我進(jìn)屋的時候,他們兩個正在赤身裸體地激烈擁吻著,連被子也沒蓋。 “娘,爹回來了。” 我繃著臉看著炕上的二人,用著孱弱的聲音說道。 平時儒雅又霸氣的那個男人,立刻慌了。 “那個……虎子,你先去外頭攔住你爹,讓他擱外頭陪你玩一會兒;娘跟你叔正‘嘮嗑’呢,一會兒就過去迎你去,昂!” 我連忙跑出屋外,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配合母親的命令,還是自己本來見了這場景就想逃。 母親的這個應(yīng)激措施也的確拙劣了一些,那男人的奔馳就在家門口停著,換哪個男人能不多心呢。 可這時候,父親已經(jīng)進(jìn)了屋。 他的動作倒也是真快,生怕我叫出聲來,一把就摟過了我的身子、捂住了我的嘴巴;他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房間里,一言不發(fā)。 我也順著父親的目光朝房間里看去,母親光滑的身子直挺挺的,雙腿跪在床上,用她自己像菜市場上剛出鍋的白花花發(fā)面饅頭一樣堅挺的胸部和果園里剛成熟的香水梨一般飽滿多汁的屁股,為這個骯臟又千瘡百孔的家遮擋著刺眼的陽光。 我到現(xiàn)在仍然覺得,母親的身材和膚質(zhì),要比那些寫真女星好上不止千百倍。 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溫柔地看著她,用著自己那件一塵不染的純白色CK平角內(nèi)褲擦干凈了母親的雙股,折成六折之后放進(jìn)了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從里面拿出了二十萬現(xiàn)金,放在枕頭邊;接著又幫著母親穿上了那件破爛的寬沿胸衣和高腰褲衩,對母親說道:“你男人回來了,我怕是又得有段日子不能見你了。這個你收著。” “我覺得我現(xiàn)在在你這,就他媽是個賣屄的?!?/br> 母親語氣冰冷地說道。 “你怎么能說臟話?” “我怎么不能?在街坊里道的嘴里,我已經(jīng)是個婊子了。家里老的那個嘴上沒把門的,把他跟我干過的事情跟別的老頭講出熘了;你每次來的時候,這前后院的老娘們兒裝作不在意。其實全都盯著,而自從我過生日那天你帶我去縣城里的那家大酒店享受、過你所謂的二人世界,在她們嘴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一個一共被四五個男人cao過的破鞋了!呵呵,說得我自己都快信了?!?/br> “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還在乎這些話么?” 劉國發(fā)問道。 “不在乎?!?/br> 母親半裸著,決絕地看著身旁的劉國發(fā)。 “那就等有機會了,你去跟你男人坦白了吧。我覺得他的心思也不在你這,否則為啥一年到尾才回來這么幾天,還放任自己的老爹欺負(fù)你?到時候你搬進(jìn)縣城里跟我過,我已經(jīng)在縣城買了一套房子;你要是不愿意在J縣待著,咱就往西邊走,R縣、E縣、L縣,那也都有我的地方,到時候把小龍和虎子也接走,跟著我去過好日子;等他倆大一大,送到省城去,治治他倆的臉……” “過一陣子再說吧,我現(xiàn)在覺得有點乏?!?/br> 母親平靜地說道。 父親聽到這,也沒說什么,依舊捂著我的嘴巴,輕手輕腳地打開家門,出去了之后又關(guān)上,抱著我坐在家門口的水泥臺上坐著,拿出了自己那包當(dāng)年才三塊錢一包嗅起來還有一股燒石蠟味道的香煙,默默地抽了起來。 “虎子,爹問你,你在這個家覺著過得苦么?” 他對我問道。 我那時候真的不懂什么叫“過得苦”,于是我只傻乎乎地對他說道:“爹,我想吃饅頭……” 這個被我稱作父親的人看著我,嘆了口氣,摸著我的額頭無奈地笑著。 “俺哥老厲害了,爹!他擱菜市場那旮旯,不知道咋整的,吃過一次饅頭夾腐乳,他說那玩意老好吃了!爹,你知道啥是腐乳不?就是菜市場咸菜攤兒那邊,放竹竿色壇子里那一塊一塊的小紅的……我覺得那玩意應(yīng)該是跟糖豆一個味的,可我哥說那玩意咸,還有白酒味……” 我繼續(xù)說道。 差不多這個時候,母親和劉國發(fā)也前后腳從家門里走了出來。 “呀,成銘回來了?” 劉國發(fā)看到父親的時候,多少還是會覺得有些尷尬。 “嗯,剛回來的,陪著兒子聊會天?!?/br> 父親僵笑著對劉國發(fā)說道。 “我就是路過,然后過來坐坐,順便來看看淑惠?!?/br> 劉國發(fā)解釋道。 而站在他身旁,緊貼著他肩膀的母親卻一言不發(fā)。 若是在外人看來,當(dāng)時的母親和劉國發(fā),倒更像是夫妻倆。 “嗯,知道了,呵呵,謝謝你啊。” 父親憨厚地笑了笑。 自那天以后,劉國發(fā)除了起初還給我家里送來一些東西吃穿之外,就再也沒來過;爺爺?shù)惯€是會找父親不在或者熟睡的機會,把母親拽進(jìn)倉庫或者廁所里,但更多時候,父親都是裝睡,而母親對爺爺也并沒有她跟劉國發(fā)在一起時候顯得那么嫵媚或是纏綿;倒是母親有的時候會在跟他吵架之后跑出去,常常三天兩頭地不回家,到最后,卻還是那輛黑色奔馳給送回來的。 何秋巖看著我,對我解釋道:“你小姨說的,你父親早就知道你母親和你爺爺和劉國發(fā)的事情,可你父親不敢反抗你爺爺,實際上H鄉(xiāng)里,像你母親和你爺爺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男人不敢反抗上一代父權(quán),便只好用同樣的方式來蹂躪自己的兒媳、去欺負(fù)下一代——你也算間接做了個好事:沉福財死了之后,H鄉(xiāng)的弊病也暴露了,于是鄉(xiāng)村里的青年一代,和各個黨派的大學(xué)生村官開始聯(lián)合起來,準(zhǔn)備破除這種仍舊殘余的封建民俗。艾師兄,你可算得上功德無量。” “哼,你用不著給我戴高帽?!?/br> “而你父親在劉國發(fā)面前,卻是實打?qū)嵉奶Р黄痤^。他對你小姨說過,他覺得你母親曹淑惠應(yīng)該跟劉國發(fā)在一起,而不是跟他;只是你父親確實是鐘意你母親的,他又舍不得放你母親離開,因此只能他借著你母親每次被你爺爺欺負(fù)之后故意找茬就坡下驢,把你母親氣走,讓你母親去找劉國發(fā),在他的世界里他會覺得,是他用這種方式把你母親從你爺爺?shù)哪д浦薪饩瘸鰜?,送到了一個可以讓你母親覺得安全溫暖的港灣。” “鬼邏輯……” 我忍著眼淚,狠狠地罵了一句,我分不清我是在罵何秋巖,還是在罵我的那個“父親”。 “只是有一個人不這么想,他就是你的爺爺,你本來的親生父親?!?/br> 何秋巖目光蒼白,又對我有些可憐地看著我,“你父親和你母親每天的唇槍舌劍,你爺爺都聽在耳朵里、記在心里,他清楚你母親想離開這個家,但他也不愿意放走你母親。并且,最要命的事情是,你父母每次的大吵大鬧,全都被前后院的鄰里街坊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再喜歡添油加醋一些,繼而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幾乎讓你爺爺在周圍人面前下不來臺。你爺爺把你母親當(dāng)成對自己家族祖輩的出氣筒、自己中晚年的性發(fā)泄工具,但同時,他也從心里鄙視你母親的所作所為——把一個女人逼良為娼、卻仍舊輕賤她,我是你的話,我也會憎恨他?!?/br> 哼,這話說得可真是假惺惺的!“緊接著,那件事就到來了。你母親被殺了。老J縣警署的桉件報告上面說,你母親是被你父親殺死的:那天晚上你父親喝多了,回到家里向你母親求歡,你母親不從,說了一堆罵你父親的話,你父親氣急之下,拿了一把水果刀,直接捅進(jìn)了你母親的胸膛里——這都是根據(jù)你父親自己留下的口供記錄的?!?/br> 何秋巖看著我,吸了口煙,“但那天晚上,看到了整個過程的你,應(yīng)該知道,殺了你母親的真兇并不是你法律意義上的父親,而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爺爺。” 這小子,可真是好樣的,這件事都被他查出來了……那是我人生當(dāng)中最黑暗的夜晚,即使跟后來的哥哥被夏雪平打死相比,我仍然覺得那一夜最黑暗。 那天一直到深夜我也沒睡著,哥哥倒是早早地打了呼嚕;母親那天很少見地沒給我和哥哥講故事、哼小曲,可我滿腦子卻都是母親用她那不同于鄉(xiāng)里其他女人粗侉的柔美嗓音唱著的“月兒明,風(fēng)兒靜,樹葉遮窗欞”,通常她也是讓我和哥哥摟著她的身子、摸著她的奶兒睡,等我倆睡著了她才去干別的,可那天她只是自己躺在炕上專心地看著書,而且臉上還掛著幸福的微笑——好像是,要么就是會計金融方面的教材,在那之前,我沒在我家見到過一本書;爺爺那天也很稀奇地一整天都沒有對母親伸出猥褻的雙手,吃完了晚飯便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廣播里那些雜七雜八的關(guān)于治腰補腎的專家談話講座,一只聽到廣播電臺下班。 而父親則被昔日一起在鄉(xiāng)里胡混的朋友們叫去釣魚喝酒,到了差不多十二點半以后才回來。 一身酒氣的父親到了家之后,醉醺醺地往炕上爬去。 我見了父親喝醉的樣子覺得甚是好玩,本想讓他跟我一起玩捉迷藏,可他卻沒看到我,只是路過了我和哥哥的小屋,直接往炕上的母親撲了過去。 “嘿嘿嘿……媳婦……” 父親靠在母親的肩上,一邊說著,一邊把手往母親的衣服下面塞,“今兒,你爺們我跟人去吃大餐了……擱飯桌上,俺們一幫人琢磨事來著——可都是正事??!你爺們今后要賺大錢啦……” “總說要賺大錢,可你三年才往家里帶回來五十萬……請你在說大話之前,先看看家里的日子現(xiàn)在都過成什么樣了,好么?一個人說的話,得對得起自己的這張臉。” “我這次真不是說大話……咱們幾個想開一個建筑公司,專門給人蓋房子做工程的……你爺們我這回,可是個包工頭啦,而且,嘻嘻……我就是不要臉……” 父親說著話,已經(jīng)把母親貼身的背心掀了起來,借著床上微弱的燈光,躲在自己房間門后的我,看到了母親粉嫩而晶瑩的rutou,我只覺得臉上guntang。 父親握著母親那只奶子,剛準(zhǔn)備下嘴,卻被母親直接用書本敲了額頭一下:“你干嘛呢?煩不煩?沒看我在這看書呢么?” 也不知道是寸勁兒還是母親真的用了好大的力道,父親竟捂著額頭在一旁蜷縮了身子半天,在這中間母親也并沒去管他。 緩了好一會兒,爛醉的父親才說了一句:“怎么憑什么那個開大奔的男人連上都能上你,我就想摟著你親親咂兒、摸摸屁股都不行?。俊?/br> 聽了這話,剛把衣服翻下來整理好的母親,臉上羞紅,心也軟了一些,放下書本,上前揉了揉父親的額頭:“好了好了,我錯了……你也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稍等我一會兒,我看完這一章就關(guān)燈躺下,脫了衣服陪你好么?別喊了,再把孩子弄醒……” 可父親卻依舊不依不饒,聽著母親勸他別喊,他反倒放亮了嗓門:“也是! 人家是誰???馬上他媽的就是J縣全縣首富了!人能帶你去‘麗華’大酒店游泳、泡桑拿澡、吃西餐!我他媽是誰?。恳粋€鄉(xiāng)里的臭混子臭流氓!游手好閑,沒正經(jīng)工作!背著一身債還他媽的是個擱炕頭上半點用都沒有的二倚子!” “馬成銘!你說這話有勁嗎?” 母親惱羞成怒,抓著父親的脖領(lǐng)跪著直起了身子,“要不是靠人家劉國發(fā),縣里警署那大官能給咱家逼成啥樣,你該不會猜不到吧?” “呵呵?那我他娘的還得謝謝他?他睡了我的婆子,我還得謝謝他?” “你就干凈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周都忘淑云那跑是干啥去了……” “我干啥?我能干啥?淑云比你強!至少淑云不嫌棄我!至少淑云不會主動把身子往大款身上靠!” “那是我愿意的?要不是因為你爹!……算了,我他媽也不想說這些事情……” “不想說啥不想?曹淑惠,你今兒就得把事兒跟我嘚啵清楚!” 于是,父親跟母親你一言我一語,就這樣吵將起來。 再接下來的具體內(nèi)容我便也記不清了,只記得哥哥被他們二人吵醒,默默地站在我身后看著吵架中的父母一言不發(fā)。 我倆在那天之前見過他們二人吵架,但卻沒見過吵成那種激烈程度的,把所有能摔的東西都摔了,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