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與淡
周遲打馬走過官道和田埂,穿行在余暉籠罩的原野。 一路青山相迎。 她路遇歸家的漁人和樵夫,又詢問過灑掃山路的小道童,方知江城書院一行人暫棲于道觀內(nèi)。 書院曾經(jīng)多次主持過雅集,文人士子可在游山玩水之時比拼文章詩詞,談?wù)撊松览砟酥良覈笫拢瑩衿鋬?yōu)者集結(jié)成冊,曾在王朝繁盛時蔚然成風(fēng)。 這次周江瀾參加的集會規(guī)模很小,人員多為書院內(nèi)的師長與學(xué)子,都是他們平日熟悉的人。 周遲入了山門,將黑馬拴在后院的小木棚,悄悄打聽出周江瀾的住所,趁眾人在前院用飯,進(jìn)屋卸下行李。 她剛收拾妥當(dāng),門外就來了人。 周遲埋伏在門后。 門“吱呀”一聲打開,周遲猛地從門后面撲出來,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她想踏出門檻,臨了,被人攔腰抱住,捂住嘴唇,驚得她差點出聲呼喊。 周江瀾把她攬在懷里,確認(rèn)她安下心,方才慢慢地松開手,眉眼彎彎,笑意盈盈,是小計策得逞之后的快活。 少年的身體撞得她胸口疼。 這疼痛讓她安心,她幾番尋覓有了著落。 這是正常的嗎? 周遲找不出答案,她只知道現(xiàn)在不想推開他。 “你猜到我會來這兒?” “我回來的時候,看門的小童在樹下發(fā)呆,庭院的落葉也不管了,我一想,就到后山找了找,果然,你的馬在?!?/br> 周江瀾將她壓在門板上,臉埋進(jìn)鬢發(fā),使勁嗅她。 他倆都在長身體,周江瀾長得更快,周遲的頭頂大概到他眉骨處。比起李一塵的擁抱,周江瀾并不具備男人雄渾的壓迫感,而是像一只剛長牙的小老虎,快樂地貼近一個人,不懂收斂,只會盡己所能地使用一切他所知道的親密姿勢。 周遲注意到他懷里抱的幾疊冊子,道:“夫子把整理文稿的任務(wù)委派給你?” “是呀。jiejie,老師也給你留了一份試題?!?/br> 周江瀾抱夠了,低眸看向懷里的姑娘,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額頭。 他放開周遲,又戀戀不舍地拉著她,將書冊放在桌上。除了詩文,還有些信件之類,字跡飛揚,應(yīng)當(dāng)是匆忙之間趕工完成的。 周遲翻開看了看,那些信大多是家書,看署名,是附近村鎮(zhèn)的人寫給他們散落在遠(yuǎn)方的家人,一些是瑣碎的事情,諸如“家里的牛下了崽”“真擔(dān)心秋收人手不夠”,一些是溢滿紙張的思念,如“隔壁阿平都娶了珍兒,你什么時候來娶我”,大約十來封,還有十幾張沒用完的空白信紙。另一邊是書院的文冊,筆跡各異,猶有墨香。這兩樣?xùn)|西放在一起,令她心里生出幾分微妙的感情。 周江瀾點上燈,借著幾兩燈油開始工作。 少年書寫時,有股安靜的韌性,綿綿不絕,如有實質(zhì),從他的筆尖化出來。 周江瀾給文冊做了分錄和標(biāo)注,最后動筆寫序言,大致整理完畢,一抬頭,發(fā)現(xiàn)周遲在默默地看他。 他的心漏了一拍,又砰砰地鼓動起來。 周遲這一刻似乎變成了一位真正的姑娘,靜到極致,柔到極致。琉璃燈下看她,也美,卻有些冷。而此刻燈光淡淡的,她的眼睛有了溫情。 他不愿意結(jié)束兩人的對視,遂道:“北邊的義軍好像要扶持一個新王。聽說,腦子不太聰明。jiejie,我想不通,為什么他們不來找你哥哥做皇帝。” “腦子不聰明是什么意思?” “似乎,先天殘疾,問他王宮的事,一概不知道,一天到晚樂呵呵的,喜歡跟在宮女后面玩耍,有時候膽小如鼠,看到內(nèi)侍就轉(zhuǎn)身逃跑,有時候連大將軍都不怕。有一回和人切磋,他自己把自己的手背劃傷了,還笑嘻嘻地夸人家厲害?!?/br> “糟糕?!敝苓t捶桌,憤憤不平,“真可能是我親生的弟弟?!?/br> “???為什么?jiejie,你沒有像他那樣呀?!?/br> “你不知道。王宮最混亂的那幾年,我父親、后妃、太監(jiān),全都瘋了一樣,除了我一位姑姑潔身自好,一心戀慕我父親,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我全都不敢認(rèn)??上夜霉萌サ迷?,不然她的孩子可能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親生兄弟。我猜那些人也不敢擅自拿其他人冒認(rèn)皇室血脈,如果是我姑姑的孩子,我倒能理解。無父無母,無人牽掛,形似癡呆,簡直上佳之選。真是難為他們,竟然找出這么個人來?!?/br> “嗯……燈油快燃盡了?!?/br> “早點睡吧。我今日跑了快三個時辰,真累?!?/br> 周江瀾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床榻。 周遲和衣倒下,臉埋進(jìn)枕頭,幾乎下一刻就要睡著。 周江瀾出了趟門,回來時周遲已經(jīng)睡過去了,他把水盆放在地上,浸濕手帕,給周遲擦臉,脫掉她的外衫,又給她翻了個身子。 周遲被這陣動靜弄醒。 “哥哥?!?/br> 她恍惚覺得服侍她的人是周珩。 周江瀾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他就剩下的水胡亂洗了洗,吹滅燈,躺在周遲身邊。他的眼睛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能放肆打量她而不被覺察。 周遲也半睜著眼。 道觀建在山上,比別處清涼。她喜歡這一刻。 “我以前常在想,何必大興土木,仙宮的老君難道比村野間無名道觀的老君仙法更高?還是更像活的神仙?就在山中修道多好,枕夜聽風(fēng),這才是真正的不染俗塵?!?/br> 周江瀾知道自己該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但他現(xiàn)在不想這樣。 “jiejie,你還在流血嗎?” 周遲眨眼,回憶了一下,道:“今天早起就不流了。說來奇怪,來月信的時候我恨不得自己是個男人,月信一走,解開月事帶,又覺得底下空空的?!?/br> 周江瀾沒來由地感到疲累,讓她注意身體,然后道了句晚安,安靜地睡下。 他離她很近,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耳朵,像一團(tuán)柔軟的茸毛,不停地蹭她親她。 周遲默默地接納,閉眼休息,過了一會兒,右半張臉越來越燙,耳朵越來越麻,火燒似的,根本無法消除。 前兩天月信,她有過這種感覺,兩腿間會發(fā)熱。從胞宮流出來的血液也是溫?zé)岬模宄刂浪鼈兊膮^(qū)別,那種熱度只會產(chǎn)生于成熟或者即將成熟的身體,那是撩動情欲之后的渴望。 據(jù)說云雨之后人能很快入睡。 周遲放棄抵抗,手指伸到下方,從小腹開始,中指輕輕打著旋兒,悄無聲息地接近花核。 這種事通常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的確水到渠成。她忍不住鄙薄自己,她好像隨時都能曲解前人說過的話。 她左右分開兩瓣yinchun,探進(jìn)一小節(jié)手指,揉按那枚小豆,指尖是雨露,花核是芽,貼上去的那一刻,她心里有根弦被突然撥動,耳垂,舌尖,胸口兩粒淺粉色的乳珠,甚至神智的深淵,一齊發(fā)出想要接受愛撫的回響。輕攏慢捻抹復(fù)挑。身體麻麻的,像泡在溫泉里,很舒服,很安心。情欲漸長,它想變得更濃。 xue口似乎流出了一點汁液,手指向下,想再往深處探進(jìn)去,花唇閉得很緊,一番揉弄之下,終于吝嗇地張開了小口,那處十分輕佻,張嘴吮吸她的手指,輕輕開合,如嬰孩對rufang本能地需要。但那不是情欲,它無法令人迷亂,還沒有揉弄yinhe來得刺激。她觸到濕熱的內(nèi)壁,一毫厘,或者更少,往內(nèi)是狹長的通道,一片沼澤在吸引她,那里隱藏了更深的秘密,但她不敢強行突破。 手指單純的刺激不能帶給她更多。 果然還是需要一點實在的幻想。 她喜歡好看的人,最好是個俊俏、堅毅的男人,有完美的骨骼,火熱的真心,身體用來擁抱,嘴唇用來接吻,最好糾纏到兩人都精疲力竭。 周江瀾? 不,她不可以當(dāng)禽獸。 李一塵? 算了。 師父看起來像在床上熱愛道具的那一類,比如拂塵、寶劍、毛筆,無論粗細(xì)長短,只要是自己的隨身之物,都能為他所用。他應(yīng)該會喜愛這種占有伴侶的方式。除此之外,他是最接近神仙的人,她根本無法想象他下身硬挺起來的樣子。 周珩? ……還是換一個吧。 李承業(yè)? 呸。 齊先生? 罪過罪過。 沈?qū)④姡?/br> 周遲頓時興致全無。她抽出手指,翻了個身背對周江瀾,方才酥酥麻麻的感覺也消失不見了,濕潤的水意漸涼,欲望不可回溯,像一個夭折的春夢。 周遲繼續(xù)想,長大后的周江瀾呢? 如果周江瀾再大六七歲,是個青年人,也許會和周珩哥哥很像。兩人都十分好看,周珩哥哥有王族的貴氣,周江瀾則有股落拓不羈的少年俠氣。他很好,以后也會越來越好。 她翻過身去,調(diào)整睡姿,側(cè)臉躺著,霎時繃直了脊背。 周江瀾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眸子清清亮亮的,無甚特別的思緒,卻又靜靜燃燒著兩團(tuán)縹緲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