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敲你的門
余師長剛從C市回來那會,便有很多人過來拜訪。 先是去了單位,因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打著各種名頭,前來探望,用的最多的便是路過。 何謂路過?部隊駐地位置偏僻,四周不著村也不著店。 這路過的未免太過刻意和邪門,所以大家心照不宣,擺明了就是過來套近乎。 起初他還能應(yīng)付,人多起來后,簡直不厭其煩,辦公室存的舊茶都招待沒了,末了,只得借著外出的名義,將無關(guān)緊要的人打發(fā)走。 真真兒是鎮(zhèn)上出類拔萃的人物,也會見上一見。 單位里人多嘴雜,拜訪的人,不好拿著禮物,明目張膽的賄賂,見其面目和藹,攀附有門的,便將歪心思打到家里來。 余師長在外的名聲很好,為官清廉,品行正派。 可架不住利益熏心的人,想要另辟蹊徑,趁現(xiàn)在還能見到人,趕緊巴結(jié),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想要攀龍附鳳的人絡(luò)繹不絕。 家里人都知道他的路數(shù),早些年,剛得勢那會兒,還有人登門,想走后門,被其訓斥,消息傳開去才消停下來。 如今卻是死灰復(fù)燃,頂風作案。 男人在時,便客客氣氣的婉言拒絕,有些別有用心的,便趁其出門前來,大多時候老太太在家。 開了幾次門,接待了兩撥。 老人家跟女婿的態(tài)度相同,滴水不漏。 不管你說什么,帶來的東西,肯定原封不動的讓其拿走。 表面是些水果,酒品,甚至吃食,里面藏著什么貓膩,誰也看不出來,真要裹著金錢,能退出去還好,倘若執(zhí)意不收回,還真麻煩。 余師長見此情景不厭其煩,家里洞開的大門,也被老太太鎖的嚴實。 這一天,副鎮(zhèn)長打來電話,邀請其出去吃頓便飯,余師長坐在辦公室里喝著,剛從福建郵寄過來的鐵觀音,本不想去。 他對此興趣缺缺,前些天,應(yīng)付各路牛鬼蛇神幾乎說破了嘴皮子。 好不容易清靜下來,卻是這把骨頭懶得動。 兩人之間的合作關(guān)系,已然穩(wěn)定,購置的土地合同,就堆在辦公室的檔案柜,也不怕誰看到,因為是私事,誰會在意,外加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本可以放在副鎮(zhèn)長那里的,可老小子死活不肯。 說是他那邊人員復(fù)雜,還是你這里保險些。 副鎮(zhèn)長干笑兩聲,漏出口風,年后,二月初,上頭的批文就會正式下來,到時候動作起來會很快。 余師長輕哼,沒有太大驚喜。 都是板上釘釘?shù)氖?,倒是自己的升遷令遲遲沒落實,比較在意。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你的小情人鬧別扭了?”副鎮(zhèn)長見其沒什么熱情,兀自猜測。 男人低頭往茶杯里吹氣,眼看著茶葉分列兩側(cè),露出碧悠悠的水面,張嘴喝了兩口,隨即道:“你別瞎猜?!?/br> 他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喜歡賣弄風花雪月。 實則隔墻有耳,現(xiàn)在是八面來風,必須謹慎。 當初將人帶到副鎮(zhèn)長面前,也是心血來潮,自己的寶貝,自己還看不過來,哪允許其他人覬覦。 “那你像個娘們似的,在單位趴窩算怎么回事?”副鎮(zhèn)長拿話將他。 余師長喝茶的動作一頓,覺得他苦苦相逼必定有因。 “混蛋,胡說八道什么,有事就說,有屁快放,否則我要掛電話了!”男人故作姿態(tài)的嗆聲。 副鎮(zhèn)長臉皮很厚,笑得越發(fā)詭異,倒也爽快。 “我尋思,讓你見見美女。”他故作神秘的說道。 余師長暗自翻了個白眼,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你又從哪騙來的?” 話音落,那邊連忙表態(tài):“你拿我當你呢,我可是憑本事?!?/br> 好友一直不相信,田馨能看上他,總拿話擠兌他,說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對方肯定是鬼迷了心竅。 男人冷哼:“你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嫉妒我?!?/br> 被戳中心事,副鎮(zhèn)長臉面掛不住,簡直要惱羞成怒。 不過他也不會真的發(fā)火,話鋒一轉(zhuǎn)道:“誰嫉妒你,我這次可是找了個頂漂亮的美女,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瞧瞧?!?/br> 余師長對此沒有興趣,長的好壞跟他無關(guān)。 唯有點動心的是,不想過早回家,看老婆的臭臉。 還不如出去活動,應(yīng)酬難免喝酒,他最近休養(yǎng)生息,不想沾邊,能推的都推了。 見其沉默,副鎮(zhèn)長覺得有門,他是個閑不住的人,總要出來找樂子,幾乎泡在酒桌上,天天都有局面。 “別墨跡了,XX餐廳你知道吧?” 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哪家?”他對此有點印象。 “就是XX路和XX路交叉口哪家,XX餐廳?!备辨?zhèn)長事無巨細的重復(fù)。 余師長放下水杯,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底涌出。 他怎么會不知道呢,那是田馨跟他第一次正式約會的地方。 在男人的心理,那會是懵懵懂懂的,只是高興罷了,如今回想起來,自動將應(yīng)酬歸類在約會里。 “怎么樣???給個話??!”副鎮(zhèn)長還在那邊喊。 余師長手指磨蹭著杯沿,眼見著茶水越發(fā)的綠了,讓人情難自禁的聯(lián)想到了春的溫暖,不禁放低聲音道:“好!” 男人將車停好,下意識的左右瞧了瞧。 原本田馨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如今卻是毫無蹤影,他苦笑著搖搖頭,女孩的車已經(jīng)進了修配廠,很快就會賣掉。 這會兒說不定已經(jīng)易主。 收起車鑰匙推門進去,服務(wù)生領(lǐng)著往前走,路過某間包房,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余師長身形一晃,遲疑兩秒,雙腳倒退著走兩步,隔著門板,里面的人聊得熱火朝天,很快田馨的聲音再次傳來。 脆生生的,就像黃鸝在耳邊叫。 男人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詫的挑起眉頭。 女孩何曾這般雀躍過,就連笑聲都帶著動人的活潑。 “先生……”txtyUSHuwu點 服務(wù)生察覺出不對,回頭見其呆愣在那兒,不解的輕喚一聲。 余師長凌厲的目光射過來,他連忙噤聲,尋思著,可能認識包房里面的人也說不定,只得靜靜站著等候。 男人并未多停留,片刻后,繼續(xù)向前邁步。 田馨在跟人吃飯,而且都是女的,氣氛熱絡(luò)融洽,想來是熟人。 話題嗎?都是些家長理短,瑣碎得很,他也不好意思總在門外偷聽,大模大樣的走到服務(wù)生跟前。 兩人先后進入包房。 副鎮(zhèn)長和女孩已經(jīng)到了,兩人坐在一側(cè),見其進來,好友連忙起身招呼他。 余師長的目光在其新歡的臉上,淡淡一掃,覺得女孩面嫩的很,而且穿著隨意,看起來很普通。 從他進門,對方便有點緊張。 也不知道說話,只是低頭喝水。 簡單寒暄過后,她面前的杯子已經(jīng)空空如也。 副鎮(zhèn)長很是體貼的給她要了杯珍珠奶茶,余師長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女孩似乎年紀較小,他那張猥瑣的面孔,配上毛手毛腳,簡直不堪入目。 連忙端起水杯給自己壓壓驚,好友毫無所覺,手在女孩的手背上輕輕的拍著,嘴里說著關(guān)切的話。 “我知道你喜歡喝珍珠奶茶,但里面的珍珠可不是好東西,盡量少喝。” 余師長垂下眼簾,覺得自己就不該來,他輕聲咳嗽一下,說道:“你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副鎮(zhèn)長拿眼珠子瞪他,責怪其破壞氣氛,不過,還是開口道:“這是鎮(zhèn)醫(yī)院的小C,剛從衛(wèi)校畢業(yè),還是我給安排的工作?!?/br> 說著,朝男人擠眉弄眼,好不得意。 男人無聲的嗤笑,將菜牌從桌面拿起,往他面前一丟。 “你可以了,人家還等著呢,先點菜!” 服務(wù)生直挺挺的站在哪兒,聽著他們毫無營養(yǎng)的對話。 副鎮(zhèn)長連忙打開菜牌,讓女孩先點,對方似乎沒怎么吃過西餐,猶猶豫豫好半天,才決定下來。 余師長看不下去,借故離開。 長的還湊活,不過是個沒見面世面的土包子。 經(jīng)過田馨所在包房忍不住又停下。 他這個身份地位,不允許做出太出格的事,真想把耳朵貼在門上,可這次沒有上次那么幸運,居然聽不真切。 男人瞻前顧后的瞧了瞧,末了,還是湊近些許。 這次效果很好,只是里面的話題著實不討喜,居然在研究給女孩介紹對象。 余師長還想繼續(xù)偷聽,沒成想,隔壁包房的門,發(fā)出咯吱一聲,他連忙跳了一步,落地還算輕巧。 對方看見他,先是一愣,接著神態(tài)自然的走開去。 男人跟著下樓,到前臺,翻看了女孩的菜單,額外加了個水果拼盤,刷卡時猛然想到他給田馨的信用卡,這個月似乎還沒怎么用。 起碼刷卡記錄沒有。 余師長忍不住犯嘀咕,是她忘記了嗎?要不要提醒呢? 男人覺得女孩花自己的錢天經(jīng)地義,這也是某種關(guān)系親密的聯(lián)系,倘若她分文不動,反而心理不踏實。 田馨自小在家里就是掌上明珠,被寵著長大。 要是自己對她差了一星半點,難免心中有愧。 余師長覺得對方既是自己的情人,又是自己的孩子,就算余靜,也沒她來的上心,畢竟兩人的身份不同。 女兒現(xiàn)在花錢地方有限,不過明年,上高中就得拿一大筆贊助費。 生活的壓力,也是他的動力,男人深感責任重大,邁步來到女孩所在包房門前,伸手輕輕敲兩下。 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