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季楠抖掉指尖的蝴蝶鱗粉,惡毒的眼神透過白色紗布鎖在寧念明身上,像是能把對方吃掉:“那個女人,怎么可能怪你?!?/br> “她這一輩子,沒了老公,沒了兒子,寧念明,你知道為什么嘛?”紗布在季楠的臉上肆意扭曲,他漸漸靠近二人,“那是因為在她心中,只有面子呀——” “呀”字拖出長長的尾音,摻著嗬嗬笑聲。 笑聲很難形容,像用指甲劃過不銹鋼,又好似唱片機的指針掃過劣質(zhì)黑膠,反正不是人類能發(fā)出的聲音。 寧念明輕微抖了一下,在都春的攙扶中站定,諄諄道:“季楠,無論如何,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生活,季家,還有【盈袖】香水,都要靠你。” “季家,呵,謝謝你惦記我們季家,”季楠獰笑的同時,手已經(jīng)抓住了一旁的凳子向上揚起,準備把寧念明腦袋砸開花,“你還是先擔心你們寧家吧!” 寧念明匆忙問道:“我早就想問你了,我們寧家到底……” “啊——” 凳子在地毯上砸出悶響,打斷了寧念明的問題。 季楠雙手捂臉,痛苦大嚎,聲浪一層一層堆積,震得病床也在晃動。 因為動作過于激烈,他剛結(jié)痂的傷口重新崩裂,潔白紗布上慢慢滲出鮮血,可怖極了。 醫(yī)生護士聽到動靜匆忙趕來,都春不動聲色地收了幻術(shù),對寧念明道:“寧哥,我們還是快走吧,季楠又犯病了,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自愿發(fā)瘋的人?!?/br> 寧念明頓了頓,喟然一嘆:“人吶,人終究會被年少的遭遇,困擾一輩子?!?/br> 臨時鬧了這么一出,寧念明的好心情去了大半,從醫(yī)院出來后打了個車,一路默不作聲地到了市集。 他心不在此處,任都春興高采烈地拉著他四處亂轉(zhuǎn),也都只是聽個囫圇。 市集熙來攘往熱鬧非凡,吆喝聲、笑鬧聲、拍照聲融成歡快的交響曲,更加把寧念明的悶悶不樂放大了千萬倍。 這可把都春急壞了。本來就是他一己私念,拉著寧念明出來湊熱鬧,如今正主神色不虞若有所思——都春也拿不準,自己好不容易勇敢了一回,到底對不對。 以前他看百城找心上人找得辛苦,不免同情,未料百城甘之如飴,還用白話小說里的酸句子回了他一句“勇敢的人,命運也會更眷顧一些”。 百城堂堂仙君,位高權(quán)重呼風喚雨,卻也會相信“命運”這種玄而又玄的玩意兒嗎? 如今他咂摸著這句話,心中忽然酸澀得像吃了顆淮北的橘子。 果然情愛一事幽幽暗暗,摸不準,猜不透。 這種猜不透的感覺令他著迷。 于是都春鼓起勇氣發(fā)問:“寧哥,有心事?怎么都不說話?!?/br> 寧念明“唔”了一下。 心事的確有,但他不想說。 分手后,他一共和季楠見了兩次面,兩次季楠都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寧家有問題。 到底是什么問題,值得季楠反復(fù)拿出來做文章? “沒什么,”寧念明打著哈哈,“我只是……餓得有點頭暈?!?/br> 原來如此! 小寧不像自己,有靈力會靈術(shù)可以超長待機。 小寧會餓的! 戀愛腦拉滿的都春恍然大悟。 他眼風越過摩肩擦踵的游客,焦急地四處尋覓。 他在市集旁的頂級西餐廳預(yù)訂了座位,中午還要和寧念明去吃戰(zhàn)斧牛排,眼下只能先找些小吃,既能墊墊肚子,又不至于讓寧念明吃得太飽,失了中午的興致。 “那邊有賣梅花糕的!”總算尋覓到合適的目標,激動之際,都春勾住了寧念明的手指。 寧念明一楞,卻也任由他勾著往前走,來到賣梅花糕的鋪子前。 梅花糕是現(xiàn)烤出爐,熱氣騰騰,雪白的梅花形糯米上撒著青紅絲和槐花碎,望之令人食欲大開。 糯米和槐花的清香在寧念明鼻尖縈繞,他覺得自己是真餓了,從都春手里接過梅花糕后,不顧斯文地咬了一大口。 梅花糕的夾心豆沙倏然噴出,糊了寧念明一嘴一舌,他的嘴唇登時被燙得鮮紅,輕微地“嘶”了一聲。 “寧哥!”動靜雖小,卻沒能逃過都春的眼睛。 寧念明的嘴唇微微腫起,顏色性感得恰到好處,都春咕咚咽了口唾沫,下意識伸手,想要幫寧念明抹掉沾在唇上的豆沙。 就在同時寧念明張嘴降溫,都春的手好巧不巧橫在其中,被寧念明的舌頭輕舔了兩下。 又抵住了虎牙尖。 二人都像過了電,酥酥麻麻的。 空氣中也好像有無數(shù)同名電荷相撞相斥,讓他們一下分開了兩米遠。 “都怪這個梅花糕?!睂幠蠲鲝目诖腥〕黾埥聿羶糇?,率先打破尷尬。 都春摩挲手指發(fā)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跟著附和:“就是,細細尖尖的,里面的豆沙不噴出來才怪?!?/br> “糯米豆沙團子而已,非要弄成梅花形狀,說是文雅,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能多賣些,好賺錢?!睂幠蠲髻澩八闶切〕岳锏摹恫∶佛^記》。” 都春跟著百城念過書,百城特意給他講過龔自珍的《病梅館記》——文章大意是,一些花商為了讓梅花賣出個好價錢,會對梅花的造型動手腳,修干減枝都是常規(guī)cao作,甚至不顧梅花死活,壓枝墜枝,把好好的一盆梅花凹得病態(tài)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