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135節(jié)
因而沒多少人擔憂,一個個反倒認為崔舒若真要是死了,也是rou身留在人間?,魂魄怕是回天?上?享福了。 崔舒若自己倒是不?怕的,她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會生病昏迷。因為她時不?時就詛咒趙仲平,讓他噩夢纏身,事事不?順,功德值她有得是,但對趙仲平這樣的有名的歷史?人物下手,不?止要扣功德值,還會帶來副作用,影響她本就孱弱的身體。 但這有什么?關(guān)?系,橫豎死不?了。 崔舒若破罐子破摔。 雖然?心里早有了懲罰他們的計策,可崔舒若就是不?愿意叫趙仲平在那?之前能安安心心的享樂。身居太子高位又如?何?踩在阿娘尸首上?得來的安穩(wěn)地位,總要換走些什么?吧? 每每想起竇皇后?,崔舒若便覺得心口鈍痛。 宮內(nèi)還留有竇皇后?在世?的痕跡,譬如?滿宮里最多的花便是竇皇后?喜歡的牡丹。而本擺在竇皇后?寢宮里那?些她親自栽種的花也都被崔舒若接手照顧。 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有時是一個物件,有時是熟悉的香味,都能叫崔舒若想起竇皇后?,她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崔舒若行走在宮墻內(nèi),時不?時就會看到竇皇后?笑得慈愛,朝她招手,叮囑她添衣,說準備了她愛吃的點心…… 可風一吹過來,她腦海里的景象便都散了。 崔舒若也不?知?自己什么?時候能走出來,她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卻也沉湎過往難以走出。 直到某一日,風和日麗,天?朗氣清,崔舒若走在宮內(nèi)的長廊,天?邊升起的風箏,不?再是竇皇后?曾經(jīng)帶著阿寶與崔舒若時放的大雁,而變成俏麗的蝴蝶花卉,底下奔走的是宮里嬌嫩鮮妍的妃嬪。 崔舒若猛然?警覺,不?管宮里的東西再如?何不?變,可人變了就是變了。 竇皇后?永遠是她阿娘,可她亦不?能任由自己沉湎,她休息得夠久,該動一動了,否則便會像宮里那?些擺設(shè)一樣,常年不?變,終日美麗,可擺設(shè)始終只是擺設(shè)。 她不?是擺設(shè),亦不?是風箏,而是執(zhí)線的人。 第二?日,崔舒若就借口養(yǎng)病出宮,住進了公主府。 崔舒若出宮時的排面?不?可小覷,宮女侍從,還有親衛(wèi)、雜役,所?過之處,全要靜街。 百姓終于熱議起這位沉寂已久,滿身盡是傳奇的衡陽公主。 也正是出宮,意外?叫崔舒若有了恍如?隔世?的滋味。但這滋味極好,她如?水入油鍋,整個人從內(nèi)而外?的活了起來。瞧,并州比以往更熱鬧了。 天?下平定,戰(zhàn)亂不?再,商貿(mào)繁榮,百姓自然?安居樂業(yè),尤其在天?子腳下,涌來的商販多入牛毛。在并州,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光有間?屋子,租賃出個一間?半間?的,也盡夠嚼用。 達官貴人多了,酒樓自然?少不?了。 崔舒若坐在公主規(guī)制的車駕上?,透過層層紗帳,瞧見了在酒樓上?飲果酒賦詩的世?家貴女們。其中一人的面?孔熟悉得緊,分明是曾經(jīng)被崔舒若處罰過的夏家女。 崔舒若換了個坐姿,看著更慵懶些,煞有興致的觀察起被其他貴女簇擁討好的夏家女。 一開始她記得夏家女是因為夏貴妃的逾越,還有夏家女眼里覬覦的野心。后?來嘛,則是因為查明了趙仲平和士族勾結(jié)的真相,答應(yīng)與他結(jié)親的便是并州本地勢力最大的士族夏家。 而兩邊定好聯(lián)姻的女子,也就是眼前的夏家女。 因此她才耽擱到這個年紀還未出嫁。 趙仲平正是為了給她騰位子,下毒殺陳氏,陰差陽錯害死竇皇后?。 事情追根究底是趙仲平干的,崔舒若恨趙仲平,但與此事有關(guān)?的人,不?管是做交易的士族,還是既得利益者?夏家女,崔舒若都不?喜歡,甚至厭惡。 她慢慢揚唇淺笑,問起一旁的行雪,“圣人說要遷都,如?今朝中進展如?何了?” “幾個士族的人似乎都不?大肯,但以馮許為首的圣人心腹則著力促成此事,怕是圣人心意已決?!毙醒┬⌒牡陌雅匀顺蕘淼南⒏嬷?崔舒若。 “嗯?!贝奘嫒酎c點頭,忽而眉眼彎得厲害,“行雪,你喜歡看狗咬狗嗎?” 第97章 行雪不解其意, 崔舒若也沒說清楚話里的意思,可?她很快就知道?狗咬狗里的狗是哪些人了。 因為世家的人進了并州。 不是并州那些連世家譜系都上不了的士族或是旁支,而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嫡系派人進了并州城。說起來?都是士族貴胄, 但其間差距甚于魚目珍珠。 遷到南邊的那些世家, 慣是會見風使舵的。管他朝代變換, 左不過?是換個皇帝, 世家的地位仍舊難以動搖。如今,也是見大齊已統(tǒng)一南北, 不甘僅僅盤踞南邊, 想要主動占據(jù)新朝權(quán)貴地位。 世家愿意主動歸順示好, 對皇帝而言自?是件大好事。想要治理南方,有時靠得并非官府,還要有世家的支撐,他們往往各有郡望,在當?shù)貏萘胺Q一手遮天亦不為過?。只要得到世家的支持, 政令的推行只會事半功倍。 若說有誰不愿意, 怕就只有并州本地的士族了。 原本陪著皇帝一起舉事,就是為了有好處, 如今千難萬險蹚過?來?了, 反倒殺出個分一杯羹的人。 任誰能樂意? 更何況他們并州本地士族與建康世家們站一處, 整個一西貝貨,正是因知道?兩?邊差距,心中惱怒, 才更加不愿。 在知道?人要來?以后,并州的情勢緊張了不少, 常???見并州士族幾幾湊在一塊,扎進廂房雅間, 幾個時辰都出不來?。一個個全是在商議如何應(yīng)對世家來?人。 但不管他們怎樣防備,世家的人該到還是會到。 而且到的聲勢浩大,排場勾得滿并州百姓都擠來?見識。世家啊,對尋常百姓而言,那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公卿,幾乎是活在傳說里餐風飲露的神?仙人物。 世家各有郡望田產(chǎn),家底雄厚,數(shù)百年的蘊積也絕非新貴能比。并州富貴,但不管是曾經(jīng)?的洛陽,還是后來?的建康,在世家眼?里,與之相媲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偏僻鄉(xiāng)巴佬之流。 然而第一日就引人注目,世家車馬未到,下人就鋪設(shè)了幾十里的紫絲布障。 并州人哪見過?這場面?,士族們確有錢財,但也不是這么揮霍的。 等?到了入城的時候,香車寶馬,光是馬車邊列做兩?排的婢女就都是大家閨秀的做派,身穿錦衣,各個體態(tài)豐腴,婀娜柔美?,而這樣的還只是進不了主子身的粗使?婢女。 沿途還灑了香粉,毋需靠近便能聞到香味。 甫一進城就驚倒了并州父老,原來?這才是世家做派啊。還有百姓感嘆自?己活了幾十年,今日才知世家氣派。 你一言我一語的,毫無猶疑進了本地士族兒郎們的耳朵里。一個個聽?了哪能高興,各個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若是從前?,世家子弟從他們面?前?經(jīng)?過?,屁話不敢有一句,可?如今的贏家是他們,心態(tài)也就轉(zhuǎn)變得徹底。 再說了,誰不想讓曾經(jīng)?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世家嫡系子弟對著自?己低頭,逞一逞威風? 于是以夏家子弟為首的本地士族年輕一代主動攔了世家的車駕,他們一個個都騎著馬,沾染著北地悍勇,不比世家子們都坐在馬車里頭。 “啊,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建康來?的人。唔,本該禮讓你們的,奈何□□的馬性?子烈,怕是要沖撞了幾位,不如給我們讓讓道??!毕奈臏Y仰著頭,挑釁的笑著。 一旁跟著的本地士族兒郎也不是吃素的,各個跟著幫腔。 “是極是極,你們南人文弱,可?別傷著了?!?/br> “欸,他們哪是南人,明明是我北地人,可?惜胡人一來?,嚇得跑到南邊做縮頭烏龜了。 哈哈哈哈!” 原本還顧及幾分,心里總藏著點對世家的仰望,可?當嘲諷的話說出來?以后,內(nèi)心舒暢,血液仿佛被點燃,便一句比一句過?分,顧不得分寸。 可?錯有錯著,家里掌權(quán)人本就叮囑他們挫挫世家子弟的銳氣,今次要是能讓對方啞口無言,往后建康幾大世家不管在并州做什么都要弱氣幾分。 然而馬車上的人連面?都沒露,侍從們也不曾動怒,沒有一人應(yīng)聲,仿佛視他們于無物。 倒也不是完全視而不見,反而更像是看待幾只聒噪的蚊蠅,抱著居高臨下的心態(tài)包容,想看他們還能鬧出什么笑話。 這種沉默比咒罵更氣人,仿佛自?己成?了挑梁小丑。 果然,夏文源惱羞成?怒,取出馬鞭抽打地面?,“你們是什么意思,到了我并州的地界連面?都不露么?” 他的話似乎有些效果,一雙堪稱女媧耗費心神?所做的修長勻稱大手挑起車簾,明明是男人的手,卻能輕而易舉的吸走所有人的目光,為之閉氣。 那手慢悠悠的掀起簾子,僅僅是一只手一個動作,就有數(shù)不出的風流姿韻。而后,慢慢露出一張恍若謫仙的臉,噙著笑,兼具文人清雅世家風流,見之傾倒。 他發(fā)出低沉輕笑聲,霎那間千樹萬樹梨花開,叫人完全挪不開眼?。 便是主動找茬的夏文淵也愣了愣,世家子的華貴高雅當真不是傳言,那一刻,在煦煦如陽的笑容與閑適隨意的舉止里,他感覺到了自?慚形穢。 世家的儀度自?幼熏陶,豈是一般士族可?比擬的? 滿長街的人都在為馬車里的人的榮光震懾,坐在茶樓上的崔舒若卻看破了虛妄,在凝眉沉思對方真正的目的。 無他,蓋因馬車里坐著的是她這具身體的親大哥崔成?德。旁人許會被他的美?貌迷惑,崔舒若當真沒什么感觸,別的不說,與她相戀的魏成?淮便是跟崔成?德齊名的美?男子,時常相見,她對容貌的品鑒較常人要深刻些。 而底下,夏文源也終于回過?神?來?,“你、你是崔玉郎?” 縱使?沉寂三載,可?崔玉郎的盛名卻不曾寂滅。能有如此容貌,又是世家子,除了博陵崔氏崔玉郎不作他想。 崔成?德含笑點頭,過?于動人容色卻在迷人心智。 夏文淵是個喜好女色的,但他也堅定的只喜好女色,在周邊人染指男風時,他始終不屑一顧,男子再好看也是男子,如何能牽動人心?他如今依舊喜好女色,可?也不得不承認,只要足夠美?,是可?以逾越男女之別、形類之分的。 他咳嗽一聲,掩蓋自?己的失態(tài),“那又如何,我□□烈馬可?識不得人。若是崔郎君不想被馬沖撞踐踏,還是讓道?吧?!?/br> 夏文源的話剛硬,奈何語氣經(jīng)?由方才一打岔,便顯得不夠堅定,氣勢稍弱。 而崔成?德依舊是淺笑,那么雅致那么和煦,姿儀渾然天成?,吐露的話依舊緩聲細語,十足的君子,“原來?烈馬失控,便得旁人讓道?。 恭叟,你可?聽?見了?” 被喚做恭叟的人原來?是為崔成?德駕車的老者,他長得瘦小精悍,但不管是眼?睛,還是手上的動作,擺明了是個厲害的練家子,摸不準是專門保護崔成?德的。 “誒,叟人老耳不聾,郎君的話都聽?著呢!” 下一瞬,原本馴服得像是綿羊的馬匹突然焦躁起來?,猛得沖向前?方,正沖著夏文淵幾個并州士族子弟撞去。 馬車劇烈晃動,坐在上頭的崔成?德非但不怕,還以手叩車,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音律,他神?情陶醉,似乎十分享受。崔成?德一邊用指節(jié)敲打,一邊念誦名士吟,配上他的容貌,當真是風姿無雙??! 不知是哪駕馬車的妙人,此情此景竟還奏琴。 馬匹躁動撅蹄子聲,并州士族兒郎慌亂聲,沿途百姓驚呼聲,夾雜琴音誦聲,倒真有點鬧中取靜,得天獨厚的奏樂之姿。 夏文淵不是一般的軟腳蝦,可?眼?瞅?qū)Ψ较袷莻€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瘋子,不管不顧任由馬車撞來?,還是四匹馬的車駕,他到底惜命,掉轉(zhuǎn)馬頭避開。 這一避,徹底輸了氣勢,他身后的并州士族子弟也都各個狼狽慌亂。 倒是崔成?德的馬車為后頭的車駕開出一條道?,輕輕松松的全過?去了。馬車呼嘯而過?的風裹挾著車內(nèi)數(shù)位世家子們的郎朗笑聲。 聲音是極好聽?的,就是落在夏文淵幾個的耳朵里,怕是和魔音入耳無差吧? 因為馬車駛得極快,車簾也跟著蕩起,也叫崔舒若能看清馬車里的人。除了崔成?德這個熟面?孔,有好幾個都是崔舒若在建康時常常見到的,別的人不說,崔七娘她是斷難忘記。 她還活著啊。 崔舒若隨意的撐起一邊臉,露出雪白皓腕,暗自?想到。 崔舒若記得自?己方才看到的女郎可?不止崔七娘一個,倘若不是閑著無聊跟在崔成?德身后受罪,就是另有目的。身份尊貴的妙齡女郎被送到并州,除了聯(lián)姻不做他想。 以她們幾個五姓七望嫡系女郎的身份,做妾是不可?能的。看來?,趙仲平的太子妃之位炙手可?熱啊,連五姓七望的人都動心了。為了能快速和齊朝的皇室拉進關(guān)系,不惜送上族里身份最高的幾個女郎。 只是不知趙仲平有沒有這個福氣消受了。 并州本地士族與建康的世家,他只能擇一而選。 崔舒若十分好奇趙仲平會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