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色有毒 第10節(jié)
床幔里傳來磨牙聲,且一股子冷氣穿透出來,逐漸在屋子里彌漫。 景玓也有些不悅,畢竟被人當丫鬟一樣使喚,這感覺是真不爽。 好在她也無心得罪他,微微調整了一下情緒,端起分出來的粥碗走向床邊,揭起床幔遞進去,“王爺,是你不讓我告訴任何人的,我連貼身丫鬟都打發(fā)走了,你讓我去哪里弄男子的衣物?” 聽她這么一說,夏炎靂眸底的怒意這才有所消退。 他也沒客氣,伸手接過粥碗,大口咽下。 景玓接過空碗,沒有立馬離開,而是試探地問道,“王爺打算何時離開?” 夏炎靂瞥了她一眼,突然把眼皮合上了,仿佛很是嫌惡她。 景玓蹙眉,道,“昨夜淮王府的人追刺客追到侯府附近,還懷疑刺客躲進了侯府,把我爹都驚動了,他老人家親自帶人在府里巡視了一夜。” 聞言,夏炎靂合上的眼皮不自然地顫動,但他沒睜眼,只是反問了句,“侯爺來你這里查過了?” “嗯,來查過,被我打發(fā)了?!?/br> “那好,本王就暫住在你這里,多兩日再離開。” “……!”景玓美目忍不住瞪大。她告訴他這些,是希望他能趕緊離開,不是要他賴在這里不走的! 許是感受到她的怒火,夏炎靂閉著眼主動解釋,“朝中大臣都知道本王前日就去了京外辦差,若是現在回府,定會引起淮王懷疑。既然侯爺已經查過這里,那這里便是最安全的,本王很放心。” 他放心? 景玓都快被他氣笑了。 能不能要點臉?他一個堂堂的王爺把她的閨床當窩,這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 夏炎靂狹長的桃花眼突然掀開一條縫,定定凝視著她,“六小姐別忘了,本王是如何幫你離開撫遠將軍府的?!?/br> 景玓忍不住掉黑線,索性又道,“可我這兩日便要出城去我外祖父家! “無妨,把本王帶上即可?!?/br> “……!” 就在景玓被他的要求氣得快要暴走時,門外傳來香杏的聲音,“小姐!” 她趕緊放下床幔,快步去開門。 “何事?” “啟稟小姐,那杜老夫人在府門外,說什么都要見您!門房告訴她您身子抱恙,她還是執(zhí)意不走,甚至耍潑把門房都給罵上了!”香杏急聲稟道。 景玓捏了捏拳頭。 杜家這對母子,不停地挑戰(zhàn)她的素質和底線,真是讓她快忍無可忍了! “讓她進來!” “小姐……” “這種死不要臉的東西,不給她點難堪,她還真當我是軟柿子!” 面對她冰冷的臉龐和凌厲的眸光,香杏也有些怕,遂趕緊應聲往大門方向跑去。 沒多久,姚珠花被帶進了她院中的花廳。 景玓未梳頭,披散著一頭烏發(fā)坐在主位上,既沒笑容也沒起身相迎,嬌美的臉繃得又冷又硬。 “玓兒,聽說你身子抱恙,可好些了?”姚珠花仿佛沒看到她冷漠的神色,一見面便關心地問道。 “杜老夫人如此著急見我,是有何要事?”景玓不答反問。 “玓兒,成親那日的事都是然兒的錯,是然兒疏忽大意才讓你受了委屈,我今日前來是替然兒向你賠罪的,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然兒吧!”姚珠花滿臉愧色。 “你的面子?”景玓忽地勾起唇角,“杜老夫人有何身份與我談面子?只是仗著比我年長么?” “……”面對她的譏笑,姚珠花老臉唰地白了。 景玓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樣,腦海中也翻出她曾經的模樣。 十年前,這婦人給人做活,勤勞淳樸,見著她總是畢恭畢敬的。也不知道從何起,這婦人打扮得越發(fā)光彩華麗,言行舉止也再不見卑微謹慎,同她原身說話莫名的就端起了長輩才有的架子。 原身善良,對她的變化從未計較過。可她不是原身,她對這種一朝飛上枝頭就飄的人著實喜歡不起來。更何況動不動就拿臉面說事的,試問,她臉有多大?是生過她、養(yǎng)過她、還是人生路上給了她指引和幫助? 啥也不是! “杜老夫人,既然你今日來了,那便看在你年長的份上,我多與你說幾句吧。”她收了收唇角的譏笑,端正嚴肅地直視著她,“在你兒背著我與唐瀅瀅搞在一起時,他便沒有資格再讓我下嫁。這十年來,在你們母子最艱苦貧瘠之時,你們的吃穿用度皆由我付出,就連你兒如今的成就也全是我為他鋪的路,十年付出,我什么都不圖,就圖他對我一心一意,難道這要求很過分?不是我抨擊你們,你兒還沒把我娶到手呢就開始享受齊人之福,這未免也太不是人了!我景玓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是什么給你們的自信,讓你們以為我會與人共侍一夫?” “玓兒……” “杜老夫人,請叫我六小姐!” 第10章 鈺王是拆臺高手 姚珠花瞪著雙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如同僵死的鬼,配著白漆漆的臉色,不是一般的嚇人。 成親當日景家父女要毀婚書,她可以認為是景玓受景良域教唆,一時鬧脾氣才要與她兒子斷絕婚姻。 后來她兒前來請罪,聽聞景玓一改從前溫柔順從,很不留情面的給了她兒羞辱和難堪,她都只當景玓還在氣頭上。 哪怕唐瀅瀅說景玓同鈺王夏炎靂同處一室,她都還對景玓抱有一絲期望…… 然而,眼前座上冷漠高傲的女子,那聲聲貶斥的話猶如一句句利棒敲在她頭骨上,打得她悶痛,腦子里渾濁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么了。 唯一清醒的念頭就是—— 景玓變了! 真的變了! 變得陌生了…… 不,是變得讓她根本不敢認了! 那個愛慕了她兒十年的女子,何時在他們母子面前端過小姐架子?別說架子了,就是大聲說話都沒有!因為愛慕自己的兒子,她不但會放下身段,還會事事為他們母子著想,處處關懷備至,生怕他們母子因為兩家身份懸殊而自卑…… 可面前這個女子,哪里還有一絲溫柔善面?那冷漠的眼神,傲慢的姿態(tài),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仿佛在她眼中,他們是污濁,是草芥,是不值一提的物件。 “杜老夫人,不用為本小姐如今的變化感到驚訝,你們的所作所為讓本小姐寒心,本小姐只是清醒了而已。”景玓起身,雖一身素衣烏發(fā)披散,但渾身散發(fā)出來的凌厲越發(fā)讓人不敢直視,她斜眼睥睨著姚珠花,語氣涼薄得沒有一絲人情味兒,“你,以及你的寶貝兒子,在本小姐眼中什么也不是,還請你們有點自知之明,別再糾纏本小姐,否則就不是面子上的難堪了!” 語落,她挺胸揚著下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花廳。 姚珠花立在原地,容色扭曲,渾身打著顫,仿佛被景玓的話刺痛得遍體鱗傷。 “杜老夫人,你請回吧?!毕阈硬荒偷叵轮鹂土?。 姚珠花拖著顫抖的雙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臉上沒有了光彩,身上沒有了威風,滿身難堪,比當年做窮苦百姓時還狼狽。 回到撫遠將軍,見到兒子,她才像回了魂兒般。 而她清醒的瞬間,一耳光狠狠扇在兒子臉上。 杜元然猝不及防地挨了巴掌,捂著臉很是不解地問道,“娘,發(fā)生何事了?您作何打我?” 姚珠花指著他破口大罵,“你這不爭氣的東西,連個女人都解決不了,還要我一把年紀為了你丟盡老臉!景玓說得也沒錯,你這個混賬東西,怎么就跟唐瀅瀅那賤人勾搭上了?你不知道你要娶的人是安啟侯府的嫡女嗎?區(qū)區(qū)一個小賤人就把你迷得姓什么都忘了,到底是榮華富貴重要還是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賤人重要?我怎么就生了你這種擰不清輕重的東西!就因為把一個小賤人弄大了肚子,失去了那么大一座靠山,你這是要把我活活氣死啊!” 罵著罵著姚珠花往地上一坐,瞪著腿捶著地面放聲哭嚎了起來。 杜元然見狀,也不顧臉上疼痛了,忙蹲下身要去攙扶她,“娘,是兒子不好,是兒子讓您丟臉了,您別這樣,先起來……” 但姚珠花撒著潑,根本不聽他說什么,只一個勁兒地哭嚎,“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杜元然實在沒撤,只能朝門旁兩名大丫鬟喝道,“還杵著做何?還不趕緊扶老夫人回房!” 兩名大丫鬟也不敢再愣著了,上前合力將姚珠花從地上拉了起來。 看著自家母親的背影,杜元然整臉黑沉,心中凝聚著無法傾訴的恨意。 不用說也知道,她娘一定在景玓那里受了委屈! 他是真沒想到,景玓不但翻臉快,還翻臉得如此徹底!那是他娘,他娘都親自去求她了,她竟連他娘都不放在眼中! …… 見完姚珠花后,景玓冷著臉回了房。 正在她床上打坐調息的男人感受到她身上反常的氣息,掀開眼皮睨了她一眼,調侃道,“既不喜,為何又要去找氣受?” 景玓十分嫌棄地回了他一眼,“就他們,還沒資格給我氣受。” “那你為何不悅?” “因為我沒罵爽!” “……”男人嘴角暗暗地抽動。 “那種忘恩負義的東西,就該往死里罵,罵得他們沒臉見人最好。可惜我還是修煉不夠,沒把心里話全罵出來,想想都慪氣!” 夏炎靂眉眼微斜,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怪物般。 還有因為罵人沒罵夠而置氣的…… “你真是侯府六小姐?” “……”景玓微愣,然后狠狠朝他甩了一記眼刀,“我不是難道你是?” 男人唇角垂下,眸光泛起了一絲冷意,明顯是不滿她的頂撞。 景玓看了看他的氣色,臉上的紅暈已經淡了,氣息也明顯平穩(wěn)了。 但她也清楚,他這只是表面好轉,像他這般內力耗損嚴重的情況,沒個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痊愈的。 “王爺,我決定今晚就離開京城,你行不行?” 聞言,夏炎靂俊臉唰地比鍋底還黑。 景玓沒反應過來自己哪句話說錯了,見他臉色難看,以為他是在怪她太過倉促,遂解釋道,“我爹說過幾日讓人送我去我外祖父家,如果我正大光明地離開,你肯定沒法與我同行。何況你一直留在這里,就算今日不被人發(fā)現,明日、后日我也保證不了。所以我想盡快離開京城,你身體如果吃得消,那咱們就今晚行動?!?/br> 夏炎靂臉色稍微好轉,“你打算去何處?” 景玓轉身望著虛空,“去哪都無所謂,反正我現在不想待在京城。”側目看了他一下,“若王爺不想跟著我,等出了城再合計怎么安置您?!?/br> 夏炎靂眼眸微瞇,眸光深沉地盯著她清冷的側顏,像要透過她白皙無暇的肌膚探究出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你當真要放下杜元然?” 景玓朝衣柜走去,仿佛沒聽到他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