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沈遇睡眼惺忪的穿好衣服,轉(zhuǎn)頭囑咐身邊的人:“去稟告公主一聲,說我進宮了?!?/br> 那人應(yīng)下,立馬就去了。 沈遇心里卻很忐忑,自從真相大白之后,他就又領(lǐng)會了自己的兵權(quán),成了以前那個叱咤風云的大將軍。 賀恂曾問他想不想回西北去。 若是在平常他肯定是要回去的,可是公主從小生長于京城,去了西北恐怕不慣,這事也就作罷。 兩年來他和姜映月的關(guān)系越發(fā)僵硬,當初公主攜恩求報要嫁他,現(xiàn)在卻是他求著才能讓公主看自己一眼。 待到沈遇收拾妥帖,送話的那人也沒回來,想來是公主尚未睡醒。 沈遇自我安慰了一番,徑直去了東宮。 賀恂早就穿戴整齊等著他了。 他見沈遇一來,就道:“走吧?!?/br> 沈遇問:“去哪?” 賀恂說:“見山寺?!?/br> 沈遇無語:“又去見山寺?這個月已經(jīng)去了三次了。” “再給他燒點香燭元寶,他這么金貴的一個人總不能受了委屈?!?/br> 沈遇跟在賀恂身后,忍不住吐槽道:“陛下不是從來不信這些嗎” “不至苦處,不信神佛,”賀恂輕嘆,“若這世上真有鬼神就好了,那起碼還有見到他的機會?!?/br> 沈遇默然。 到了見山寺時突然下起了小雨。 賀恂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雙眼緊閉,眉頭緊鎖,模樣十分虔誠。 沈遇心不在焉的站在賀恂身后,他只覺得賀恂有點可笑。 人死不能復生,這樣的道理他難道不懂嗎? 如此虔誠到顯得十分荒謬。 賀恂拜過三拜,緩緩站起身來。 沈遇問:“你許了什么愿?” 賀恂說:“說出來就不靈了?!?/br> 沈遇挑眉,不可置否。 賀恂問:“你不許個愿?” “不要,”沈遇又往后退了幾步,“公主有孕聞不得這香火味?!?/br> 賀恂無言。 他和沈遇一前一后走出正殿,小雨淅瀝,身后跟著的內(nèi)侍立即跟上前來給賀恂撐傘。 賀恂孑然一身,不急著回去,他慢悠悠地在庭中散步。 “沈遇,你說這世上是否真有什么緣分命理” 沈遇不答,這種鬼神之說誰又說得準呢。 賀恂眸色深深,山下煙雨朦朧。 此時見山寺的住持大和尚撐一把青白色的油紙傘從門外走來,他朝著賀恂道一聲阿彌陀佛,笑意淺淺。 賀恂對這位大和尚頗為敬重,他道:“今日小雨,大師何處去了?” “有樵夫上山被猛獸所傷,這幾日住在山上,今天早上貧僧送他回家去?!?/br> 賀恂點頭,沒心思多問。 大和尚見他形容憔悴,心不在焉,不由道:“陛下,貧僧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br> 賀恂道:“大師但說無妨。” “陛下身為國主,身體強健方能固本江山?!?/br> 賀恂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大和尚又說:“心動傷神,心神皆傷則身痛?!?/br> 賀恂一頓,這句偈語多年前高皇后也曾說過。 他當時是怎么說得來著? 他說他不怕心痛神傷,只怕心上人有恙。 現(xiàn)在想來只覺得可笑,若是沒有他,姜冕活得或許還好些。 他倉皇抬頭,問道:“難道大師的意思是不可心動嗎?” 大和尚笑了,他望著賀恂:“百千法門,總在心源。” 賀恂低低的笑了,他笑中帶淚,他總是身不由己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東宮的,說來也怪,他經(jīng)常會忘記一些記憶。 不過無妨,想來這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東宮的一切都與兩年前一樣,就連那粗糙的喬木木雕還擺在多寶格最顯眼的位置。 賀恂取下那只木雕,看著只覺得可笑,他學藝不精,做出來這樣一個粗制濫造的東西,竟然還被姜冕寶貝似的放在多寶格的最中央。 木雕末端的枝干尖銳,賀恂不慎劃破了指肚,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鮮血涌出滴落進地毯上,卻遲遲感受不到疼痛。 他病態(tài)地用傷手摩挲著凹凸不平的木雕,希望通過這樣的折磨來填補自己內(nèi)心無盡的悲傷。 兩年了,床鋪間早已經(jīng)沒了他的味道,就連許多東宮的宮人都不認識曾經(jīng)那個假太子了。 無論是前朝后宮,眾人對姜冕皆是閉口不談,就連齊云生這小子也不在京城好久了。 賀恂有時候會想,難道以往二十年種種都是他一個人無端的臆想? 若真是臆想的話,為什么不讓他瘋的更徹底一點,這樣他就永遠能活在有姜冕的溫柔鄉(xiāng)里了。 或許他應(yīng)該去和高皇后說清楚,就算于事無補,他也應(yīng)該去說清楚! 想到這里,賀恂毅然進宮。 此時天色已晚,他不愿驚動別人,故而沒讓人通報。 高若雪又在佛堂。 賀恂聽力極好,他聽到佛堂有人聲交談。 他走上前去,卻停在了門口。 他聽見玉柳的聲音:“娘娘,您怎么這么狠心啊!您看皇上那臉色慘白,太叫人心疼了!” 高若雪輕嘆一聲:“他是我的兒子,我怎能不心疼,可他病的太深了,只能刮骨療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