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晚的鮮菌雞湯，他喉結(jié)一陣滑動，下意識伸手在嘴邊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口水。

    嗯，還好抹的及時，沒流出來。

    等待的滋味是煎熬的，衛(wèi)大虎坐不住，桃花見他瞅過來，眼睛里裝著白日不該存在的東西，她心頭頓時升起一股對危險的預(yù)知，謹(jǐn)慎地看著他，防備道：“你看我干啥？”

    衛(wèi)大虎理直氣壯：“我看自己媳婦咋了？”

    桃花看著他不說話，如果他沒有用昨晚在榻上的眼神看她，她或許會相信他只是單純的看看。她瞅了眼周圍，不由想到了上次，也是這個位置，他升起的那個心思。

    此情此景，陽光正好，幕天席地，餓虎思花……

    衛(wèi)大虎手落在衣襟上，還沒扯開呢，桃花就把自己的小背簍塞到他懷里，制止了他的動作：“手癢癢就抱著背簍，一會兒就能吃了?！?/br>
    衛(wèi)大虎把背簍丟開，探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了個巧勁兒把她拽了起來，另一只手扶著她的腰身，桃花感覺自己在半空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就坐在了他的雙腿上。

    “我有媳婦，為啥要抱背簍?！贝笳圃谀遣宦犜挼钠ü缮吓牧艘幌?，力氣不大，卻打得桃花面紅耳赤，掙扎著要下來。

    “別動。”衛(wèi)大虎箍著她的腰，不叫她再亂動，張嘴就是黃言黃語，“你再動，我可就要忍不住幕天席地了！”

    桃花見他居然真有這個想法，不止耳朵燙，連身子都開始發(fā)軟了，羞憤之下腦子一團(tuán)亂：“你居然真的想？！”

    咋不想，他日日都想著呢，衛(wèi)大虎緊緊抱著媳婦，捧著她的小臉盤，張嘴就在她面頰咬了一口，牙印沒留一個，倒是糊了她滿臉口水：“你是我媳婦，我就想，我就可以想。”

    他語氣理直氣壯，桃花臉都紅了，這人咋回事啊，進(jìn)了山就不當(dāng)人了，她使出渾身力氣去推他，卻猶如螳臂當(dāng)車，半點(diǎn)用沒有：“衛(wèi)大虎！”她急的大叫。

    “你在府城是不是逛窯子了！”擋不住，那便反客為主，桃花不躲了，反而伸手去扯他的臉，“都在外頭亂學(xué)了些什么東西！”

    窯子沒逛，戲卻沒少聽，府城的繁華不止是街上的物件，還有三教九流之地亂七八糟的精彩生活，打聽消息嘛，當(dāng)然要去蛇鼠窩咯。那個地界，唱的就不是正經(jīng)戲目，全是yin|詞|艷|曲，耳語目染幾日，衛(wèi)大虎沒變壞，但他兄弟卻變壞了。

    “沒逛?！毙l(wèi)大虎抱著媳婦，仗著四下無人，抓著媳婦的手指挨個啃舐，“媳婦，你說，行不？”

    竟是非要逼她說出來。

    桃花一張臉紅透了，她哪有他這般厚臉皮，什么話都說得出來！她雙唇緊閉就是不說，衛(wèi)大虎瞧見了，干脆利落放虎出山，非要叫她見識一番他的厲害不可。

    一陣風(fēng)吹來，四周的樹葉簌簌作響。

    前方不遠(yuǎn)處，瀑布從上頭砸向地面，水流向下方深潭，深潭里的水再流入小溪，溪水蕩起粼粼波光，映照出一對交頸璧人。

    山林間自有一番自然輪回。

    【作者有話說】

    （小臉通黃）

    第50章 50

    ◎撿板栗◎

    正午太陽當(dāng)空照, 一股霸道的魚香味兒鉆入鼻腔，被敲掉了泥巴的芭蕉葉攤放在石頭上，衛(wèi)大虎和桃花握著清洗后的小樹枝當(dāng)筷子, 一手拿著餅子啃，一手夾著魚rou吃。

    桃花也是第一次這般做魚，原是想學(xué)著叫花雞的做法嘗試一番，卻不想一次便成功了，這般做出來的魚rou鮮嫩多汁, 灑了粗鹽和野果子的酸汁兒，搭配在山里薅的香花菜, 簡簡單單的作料搭配在一起，做出來的魚色香味俱全，看著便叫人口直生津，吃到嘴里更是叫人連話都顧不上說了。

    區(qū)別于在家做燉魚，在野外做叫花魚，有一種體驗(yàn)趣味吃食的快樂, 悠閑愜意, 似在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這是桃花夢里也不敢想的，可眼下，她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家中活計不多，用不著她扛著鋤頭下地，每日不用去割豬草，不用煮豬食, 不用喂雞鴨, 沒有洗不完的衣裳, 沒有飯桌上的筷子打架, 就為了爭搶那一塊雞蛋，沒有白眼，沒有擠兌，沒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夾了一塊魚腹rou，這是一條魚中最鮮嫩的地方，她再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活了。

    “媳婦，多吃些?！鄙硇奈付嫉玫綕M足的衛(wèi)大虎不忘關(guān)心媳婦，他臉上帶著小討好，哄她，“吃魚腹，這個部位rou嫩?！?/br>
    桃花毫不客氣把幾條魚的魚腹rou全吃了。

    半個時辰前，她干了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她以后再也不能用平常心看待這條小溪了，這個地方留給她最深印象的不再是清澈的溪水，吃不完的游魚，漂亮的景色，而是她男人的不要臉！

    他是真能干出那種事兒啊。

    桃花腳趾抓地，不曉得自己怎就豬油蒙了心，居然與他在青天白日里幕天席地！

    她好不要臉。

    衛(wèi)大虎可不知曉媳婦在心里罵自己不要臉，他把魚rou夾到餅子里，卷吧卷吧大口嚼著，臉上全是享受，他就沒吃過這么鮮嫩的魚，有點(diǎn)果汁兒的酸，味道卻比吃果子好上千萬倍。素日里死在他手頭的魚是真冤，活著時倒霉遇到他，死了還倒霉遇到他，若非粗鹽和果子都沒了，他還想去小溪里抓魚，太好吃了，他還能再吃幾條。

    夫妻倆吃完午食，休息片刻，便要繼續(xù)趕路去撿板栗了。

    衛(wèi)大虎見桃花走路的姿勢有些別扭，鬧明白咋回事后，大掌撓著腦袋嘿嘿直笑，被桃花瞪了兩眼，他背著背簍蹲下身：“媳婦你進(jìn)來，我背你?！?/br>
    小娃子才會坐在背簍里叫大人背，見他這般，桃花一張臉紅得不行，想也不想便拒絕：“我不要。”

    “你害羞啥，男人背婆娘天經(jīng)地義，何況周圍又沒人，不用擔(dān)心被別人瞅見笑話你?！毙l(wèi)大虎催促，“趕緊進(jìn)來，背簍大，裝得下你，正好可以瞇會兒覺?！?/br>
    見她站著不動，衛(wèi)大虎繼續(xù)催：“再耽擱下去得摸黑下山了，瞧不見路，小心踩著蛇啊。”他故意嚇唬她。

    桃花這輩子都沒被人這么背過，便是小時候也沒有，她親爹死的早，后頭兩個都不是自己親爹，哪兒可能背她。她哪里會曉得，人生頭一遭被人放在背簍里背，竟是成婚后被自己男人背著趕山路。

    可是別說，真的很舒坦。

    午后太陽暖洋洋的，深山里樹木茂密，只有零星陽光從樹葉縫隙滲透出來，桃花坐在背簍里，屁股底下墊著軟軟的干草，衛(wèi)大虎走動間背簍微微顛簸晃動，直叫人昏昏欲睡。

    身處并不安全的環(huán)境，卻因他在身旁，桃花半點(diǎn)沒有害怕的感覺，竟就這般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桃花聽到什么落在地上的聲音，伴隨著窸窸窣窣的響聲，她迷迷糊糊醒來。

    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坐在背簍里，這會兒已經(jīng)沒在趕路了，周圍的風(fēng)景是靜止的。背簍倚放在一棵大樹旁，她醒來后下意識坐直身子，略微有些斜緩坡度的地界，她一動，背簍便朝前傾斜，桃花就這般隨著背簍一起摔趴在了地上。

    她從背簍里爬出來，往旁邊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落地聲兒竟是板栗掉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衛(wèi)大虎此時爬上一棵得三人環(huán)抱才能抱住的板栗樹上，他站在上頭踩著樹枝一個勁兒猛蹬搖晃，成熟的板栗爭先恐后從樹上掉下來。

    真的是一片板栗林，桃花站在旁邊瞧，密密麻麻一片林子，板栗樹占了大半，枝丫上掛著一串串的栗苞。地上也是，連個腳的地方都沒有，全是成熟后掉在地上的栗苞，還有被他搖下來的，有的是一串，有的是單個，開了口的栗苞里頭便是栗子，多的叫人看不過來。

    桃花走到那棵最大的板栗樹旁邊，仰頭看著上頭的衛(wèi)大虎，衛(wèi)大虎也看見了她，見她站的位置太靠前了，揚(yáng)聲道：“媳婦你站旁邊些，小心被栗苞砸到臉?！?/br>
    桃花抬手遮陽，仰頭瞇著眼看他：“不礙事，我站得遠(yuǎn)，砸不著我?！?/br>
    她又低頭看了眼被他搖下來的板栗，瞧著不少了，再多怕是背簍裝不下了，便大聲道：“大虎，地上不少了，你下來吧，再搖背簍裝不下了?！?/br>
    “行，就下來?！毙l(wèi)大虎琢磨也差不多了，他踩著樹枝，幾個騰挪間，靈活地從樹上跳下來。

    桃花去旁邊把兩個空背簍拿過來，蹲在地上開始撿板栗。

    如果把栗苞里的板栗摳出來，兩個背簍能裝不少，但這般卻太過耗時耗力，天色不等人，他們還得盡量趕在天黑之前下山，夜晚的深山比白日要危險得多，便是衛(wèi)大虎藝高人膽大，桃花也不愿趕夜路，故而只能連著栗苞一道撿。

    衛(wèi)大虎也跟著一起撿，他搖了一地的板栗，都不用咋挪步，就這般尋個地蹲著往周圍伸手，就能撿小半背簍。

    桃花臉上的笑就沒停過，跟只小倉鼠似的，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股豐收的喜悅。能不開心嗎，她就沒見過這么多板栗，她以前上山拾柴火見過一棵板栗樹，特別的小，上頭倒是也結(jié)了不少板栗，但個頭都不大，栗苞里頂多就一兩個栗子。

    哪兒像這棵板栗樹，枝繁葉茂，栗苞里的栗子得有四五個，鼓囊囊胖嘟嘟的，瞧著便叫人心喜得緊。而這般大的栗苞，滿地都是，全部都是她的，她可以把地上的板栗全都撿回家！

    桃花覺得自己好沒出息，她現(xiàn)在要開心瘋了，這么多板栗撿回家能拾掇出多少栗子??？這些栗子能當(dāng)零嘴吃，能做板栗雞，若是貯存得當(dāng)，能放一兩個月的時間。

    這可都是能進(jìn)嘴的吃食?。?！

    更讓桃花開心的不止是這一地的板栗，而是這片板栗林。這代表什么？有了這片板栗林，不止今年，她明年，后年，大后年，年年都能來這里撿板栗。

    衛(wèi)大虎在樹上搖了半晌也才搖下這棵樹一小半半半不到，樹枝上密密麻麻的板栗多的是，桃花喜不自勝，說明這棵樹上的板栗不但結(jié)的好，還結(jié)的多，不是一錘子買賣，她若愿意，明日還能進(jìn)山來撿。

    撿撿撿，桃花蹲在地上，拾起一串上頭有五六個栗苞的樹枝丟進(jìn)背簍里，這個應(yīng)是大虎在樹上時隨手折下來丟地上的，這般結(jié)成一坨的板栗，他都是直接把樹枝給撇了丟下來。

    背簍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裝滿。

    桃花半點(diǎn)不覺得累，她還想繼續(xù)撿呢，地上還有好多，可背簍實(shí)在裝不下了，衛(wèi)大虎那個大背簍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她這個稍小的背簍也裝了大半背，她扔進(jìn)去最后兩個，最后忍著心疼滿臉不舍地收了手，再多就要背不動了。

    “我們明日還來不？”靠坐著背簍，感受著后背被栗苞上頭的刺扎到的rou的微痛感，桃花扭頭問一旁的衛(wèi)大虎。

    衛(wèi)大虎伸手把媳婦腦袋上的干草捻掉，順手還捏了一把她睡得通紅的臉蛋，笑著道：“院子里曬著的菌子和青菜你都不管啦？不想做腌菜了？”

    桃花扭頭看了眼地上的板栗，面露不舍，難道就這般任它們在地上？多可惜啊！

    “有小松鼠呢，不會爛在地上的。”衛(wèi)大虎安慰她。

    桃花半點(diǎn)沒被安慰到，樹上還有這么多呢，小松鼠餓不著，可他們會餓啊。桃花又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啊，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餓過肚子了，中午還吃了一頓鮮魚，昨晚吃了鮮菌雞湯，她啃了一個大雞腿，還有一個雞翅膀，喝了好多雞湯。

    桃花仰頭看著半空的太陽，抬臂微微遮擋，一陣風(fēng)吹來，拂起她的發(fā)絲。她瞇著眼，表情有些愜意。

    那就留給小松鼠吧，大家一起分食，希望這片森林能生生不息，永世長存，這樣她明年又能來撿板栗了。

    桃花開心得眉眼彎彎，衛(wèi)大虎瞧見稀罕得緊，他媳婦咋這么好看呢，跟那糧鋪?zhàn)永锏木?xì)白面一樣白，太陽咋曬都曬不黑，頂多臉蛋曬紅些，但更好看了。

    被汗水打濕的發(fā)絲黏在鬢角，白凈的臉蛋紅撲撲的，臉上是收獲的喜悅，衛(wèi)大虎喜歡極了媳婦此刻的樣子。

    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臉蛋，他溫聲道：“山上一次不容易，明日你好生在家休息，曬菌子腌青菜剝板栗，做些輕省活兒。”

    聽他這般說，桃花便曉得他又要進(jìn)山來，這次怕不是套野雞撿板栗這般簡單了，她心頭免不得有些擔(dān)心，猶豫著說道：“家中還有些銀錢，能買不少糧，咱們省著些吃便是……”

    對上他的目光，桃花說不下去了，他們家就沒有“省著吃”這個說法。

    “不用擔(dān)心，我就去里頭瞅瞅，碰碰運(yùn)氣。”衛(wèi)大虎已經(jīng)惦記很久了，這次說什么都要去更深的山里頭瞧瞧，不說獵熊獵虎，狼皮總得來兩張吧？再不行獵頭野豬也行，他們家好提前過年，把臘rou給熏出來，他媳婦說用啥牛肝菌燜臘rou粒飯可香了，他想吃。

    “趁著外頭那股歪風(fēng)還沒吹到定河鎮(zhèn)來，咱家得抓緊時間存些糧，家里那點(diǎn)銀錢不夠使，我還得賺些回來才行。野豬外頭倒是有，但它不咋值錢，只能給桌上添道rou菜罷了。狼皮值錢，富貴人家喜歡它們的皮子，不過它們都生活在深山里頭，不是饑荒年，它們等閑不會下山，所以得我進(jìn)去。”

    桃花聽見他居然打起了狼的主意，臉都嚇白了。

    那可是狼啊，不是狗，狼是群居動物，遇到饑荒年，它們成群結(jié)隊(duì)下山，餓急了是會吃人的。

    他，他居然還想要它們身上的皮子！

    【作者有話說】

    二更-3-

    第51章 51

    ◎狼王戰(zhàn)◎

    衛(wèi)大虎不但想要它們身上的皮子, 還想挑沒有雜色的，雜毛狼皮他瞧不上。

    雖不知這般說法從何而來，外頭那些富貴人家對狼有些追捧, 認(rèn)為它有驅(qū)魔辟邪的作用，尤其是狼王的牙齒，不說價值百金，遇到大方些的人家，也愿意出高價買一顆狼牙回家給小娃子戴著辟邪。

    可謂是可遇不可求。

    狼這玩意, 衛(wèi)大虎其實(shí)不是特別愿意招惹，它們記仇得很。但他也不慫, 這次進(jìn)山若遇不著啥好貨，他就獵兩張狼皮去賣，還有狼牙，看看能不能碰著個冤種狗大戶。

    純色狼皮很值錢，爹倒是會鞣制獸皮，但是自個弄挺費(fèi)勁兒, 而且他不太敢把死狼帶回家, 怕嚇著媳婦，狼可不是狗，這東西便是不能動了，婦人家定也憷得慌。

    等賣了銀子，他先去首飾鋪?zhàn)影涯歉一ㄣy簪給買下來，剩下的銀子留一些給媳婦存著，剩下的便都用來買糧食。對, 還得趕緊把山里老屋的地窖給拾掇出來, 能放多少糧食便放多少, 反正不能空著。

    這山還沒進(jìn), 狼影子也沒瞧見，衛(wèi)大虎卻已經(jīng)把賣狼皮得來的銀子都仔細(xì)規(guī)劃好了。

    桃花卻不知他心里在想啥，就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眉心舒展，嘴角時而緊抿，時而咧開，那張硬朗的臉上表情豐富的不得了，她瞧著瞧著，自個都跟著瞧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