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寵 第51節(jié)
老者滿面怒容,一拍桌子:“靳長殊,我女兒到底哪里配不上你,這么幾年了,你都不放棄要退婚?” 靳長殊眉目微垂,神色冷淡,語調(diào)亦是淡然至極:“桑老爺子息怒,我對令嬡并無什么不滿,只是當(dāng)今法治社會,人人都是自由戀愛,怎么到我們這里,就還要這樣盲婚啞嫁?” “什么盲婚啞嫁,你們不是見過面了嗎?” “桑家出了什么變故嗎?” 桑老爺子一愣:“怎么忽然這么問?!?/br> “一年前我來找您,您原本已經(jīng)松口,可如今卻又態(tài)度堅決起來?!苯L殊唇角勾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若不是出了變故,您又何必這樣出爾反爾?” 桑茂沒想到,他竟這樣敏銳,咳了一聲岔開話題:“喝茶喝茶,再不喝就涼了?!?/br> 靳長殊只是一哂:“您若是真的疼惜令嬡,倒不如為她另擇良婿,我心中已有旁人,再難更改了?!?/br> “哪有人一輩子只愛一個人的?”桑茂含糊道,“就算你只愛一個,說不定你喜歡的那個人,已經(jīng)變心了呢?” 靳長殊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頓,狹長鳳眸之中,閃過冷厲色澤,卻只一瞬,便又有些漫不經(jīng)心道:“她不會?!?/br> 桑茂哼哼兩聲:“這么有信心?賢侄啊,女人心,海底針,你可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靳長殊微微皺眉,手機卻震動兩下,是袁逐發(fā)來的消息。 第一條,是一串車牌號。 第二條,是語音。 靳長殊點開來,就聽到袁逐如喪考妣的哀嚎,透過話筒,清晰地傳了過來。 “二爺!大事不好!您家那位祖宗,她移情別戀了!” 作者有話說: 上一刻:她不會變心 下一刻:……? 靳二爺,危! ? 第39章 39 車?yán)? 宋荔晚微微回首,透過車窗, 望向身后的袁逐, 見他立在那里,面容呆滯,震驚至極, 忍不住唇邊,露出一個淺淺笑意。 身旁忽然有人伸過手來,自她肩上, 拈起一片羽毛。 羽毛雪白, 唯有尖上染了墨色,被拈在那修長禁欲的手指間, 便忽然矜貴起來, 仿若是一樣被人捧在手心里昂貴的裝飾物,才能配得上這樣一雙漂亮清雋的手。 手的主人有一雙顏色淺淡的眼睛,比起琥珀色, 更接近于金色, 車子通過跨海隧道, 燈光一瞬明滅,他的眸便如大型貓科動物一般,隨著光線生發(fā)出明艷端麗的變化。 此刻, 他神情懶倦, 若饕足后的雄獅,漂亮的桃花眸子微垂, 凝視著指尖的那片羽毛, 眼神專注, 仿若情深, 令人只是看見,便有些耳熱。 “見到熟人了?” 宋荔晚收回視線,隨意道:“不算熟?!?/br> “看你心情不錯?!?/br> 宋荔晚想到,剛剛袁逐說的那些,關(guān)于靳長殊的話,唇邊的笑意更濃,卻沒有回答,只是問:“你上次答應(yīng)我的事,安排的怎么樣了?” “放心?!鄙h羯ひ粲行┑?,他又懶,說話總像是含在齒間,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含糊同性感,聞言,他輕輕一吹,那羽毛便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他望著羽毛,也露出了一個懶洋洋的笑容,“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什么時候沒做到過?” “我知道,你最疼我?!?/br> 桑梏卻哼笑一聲:“甜言蜜語,不知道用這話,哄了多少人?!?/br> 宋荔晚被他這爭風(fēng)吃醋的樣子給逗笑了,張開手心,那片羽毛,恰好落入她瑩白如玉的掌間。 羽毛很輕,在這方寸之地,稍稍一點風(fēng),便要迎風(fēng)起舞。宋荔晚緩緩收攏手指,像是將什么,牢牢地攥在了掌心。 旁邊桑梏似乎覺得有趣,微微側(cè)首看她。 她眉眼都艷,那股濃重的冶艷之氣,原本應(yīng)當(dāng)顯得人有些輕浮,可她神情之間,另有一股靜氣,就將這艷給壓了下去,融成了一股難以描摹言說,卻又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殊麗華容。 此刻,她琥珀色的眼眸含笑,彎成了桃花形狀,眼中波光欲流,瀲滟生姿,自有美艷不可方物之色,卻又冷冷清清,引得人忍不住好奇,她究竟在想什么。 桑梏翹起唇角,指尖慢慢摩挲著拇指指節(jié)上的那枚紅寶石戒面。冰冷的寶石,漸漸也泛起了肌膚的溫度,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漫不經(jīng)心看了一眼,便愉快地笑了起來。 “魚上鉤了?!彼f,“果然有人來查這輛車的牌照,動作倒是挺快?!?/br> 宋荔晚聞言并不驚訝:“是,他一向雷厲風(fēng)行,想做的事情,從沒有做不到的?!?/br> 桑梏“呵”了一聲:“那是他沒遇到我,真遇到我,我非揍他一頓不可。” “好啊。”宋荔晚語調(diào)中泛起笑意,有些期待地說,“我倒真想看看,咱們一起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會有什么表情?!?/br> - 三月,驚蟄。 春深日濃,驚雷始鳴。 細(xì)雨如霧,悄無聲息澆濕天地,遠(yuǎn)處駛來一輛車,姜黃色車燈破開雨幕,在酒店門前緩緩?fù)O隆?/br> 立刻便有門童上前,想要拉開車門,卻被人擋住示意門童退下,待門童退出幾步后,那人手中擎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彎下腰來將車門打開,又將傘舉高了,撐在車門前。 車中,靳長殊戴著藍(lán)牙耳機,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平板電腦上的資料,耳機中,下屬匯報的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他卻并未發(fā)怒,只淡淡道:“既然她回國了,那就繼續(xù)查下去,她總要在公共場合露面?!?/br> 下屬應(yīng)是,卻又有些為難:“只是那個車牌,經(jīng)過追查,所屬人的身份保密,只能查到,歸屬于非洲上的某個私域小國,那邊土地買賣太多,歸屬變更極快,再往下深挖,或許要同那邊先打個招呼。” “讓趙恍去聯(lián)系?!苯L殊抬眸,前座的趙秘書立刻記錄下來,“對方有備而來,肯定不會讓我們輕易查到。那個牌照就是他放出的餌,必然有所圖謀?!?/br> 外面,雨聲漸漸大了,靳長殊摘下耳機隨手丟到一旁,自車中下來,身上及膝的開司米黑色羊絨大衣,襯得他腰細(xì)腿長,站在那里,如芝蘭玉樹,淵渟岳峙,冰冷而英俊。 他眉目中隱含倦意,狹長鳳眸籠在落雨之中,點滴明滅間,鋒利冷麗,默然矜貴。 另一側(cè)正好也開來一輛車,同樣的隨扈拉開車門,從里面先伸出一截黑色的手杖,落在地上,濺開一點淺淺的漣漪。 男人自車中下來,金色的眼鏡王蛇杖頭落在他掌間,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比黃金更耀眼的,卻是他的容貌,同靳長殊比起來,竟也在伯仲之間—— 正是桑大公子,桑梏。 說起來,靳長殊同桑家關(guān)系匪淺,桑家煊赫,傳承已歷兩百多年,建國時毀家紓難,后來漸漸沒了聲響。 許多人都以為,他們的家族已經(jīng)毀于戰(zhàn)亂,可唯有最上層頂尖的那一小群人才知曉,桑家并未消亡,反倒是隱于幕后,膨脹成了一個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龐然大物,cao控著商場之上的每一次波浪動蕩。 這一代桑家家主桑茂育有兩子一女,女兒同靳長殊是自小定下的婚約,隨著子女們年紀(jì)漸長,桑茂漸漸退隱,放權(quán)給了長子桑梏。 桑梏卻最是離經(jīng)叛道,桑家祖訓(xùn)低調(diào),他便寧可自立門戶,也不受束縛。如今哪怕不借用桑家的名勢,桑家大公子在商場之上也是聲名遠(yuǎn)播,手段酷烈,不容小覷。 而此刻,向來不可一世的桑大公子,卻正俯下身去,掌心朝上,邀請車中人下車。 車中伸出一只手來,自指尖至手腕,是一線雪色秾艷的白,如同冰肌玉骨,每一寸都完美無瑕,令人忍不住遐思,能有這樣一只手的人,究竟是如何的國色天香。 靳長殊原本只是隨意一覷,卻又忽然頓住,看著那只手放入桑梏手中,桑梏收攏手指,將那只手牢牢握入掌心,卻又垂眸,對著車中的人說了什么…… “先生?” 撐傘的助理久久不見靳長殊動作,只好出言詢問靳長殊。 靳長殊收回視線,淡淡道:“走吧?!?/br> 他剛步入酒店之中,身后,宋荔晚正從車中下來,對著桑梏,瀲滟一笑。 檐下燈光繾綣,映出兩條路蜿蜒向不同的兩端。 兩人錯過瞬間,大雨,正好落下。 宋荔晚忽然抬起眼睛,看向酒店大門,卻只看見一道模糊的背影,隱入了玻璃門后。 桑梏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彼卫笸黼S口說,“在想今晚,能拉多少贊助。” “都說了,你那電影,我全都投了,做什么還給那些人機會?!?/br> 宋荔晚輕輕一笑:“知道桑大少實力雄厚,可我早晚,是要學(xué)著同人談生意做買賣的,總不能永遠(yuǎn)躲在你的羽翼下面吧。” 桑梏揚了揚眉,似乎對她的話很不滿意:“為什么不行?不跟著我,你還想跑到哪去?” 宋荔晚卻不說話,只含笑望著他。她一笑,如珠光明艷,灼人眼球,美得讓人不忍心對她說出一句重話。 桑梏拿她沒辦法:“想去就去吧,真搞不懂你,干什么白白把賺錢的機會送給他們。” “只有你對我這樣有信心?!彼卫笸砣炭〔唤澳钱吘故俏覀児净I拍的第一部 電影?!?/br> 這幾年,宋荔晚贊同了在英國的學(xué)業(yè),去了美國,重新考取了大學(xué)。這一次她學(xué)的是傳媒方向,畢業(yè)后同楚卉安合資籌辦了影視公司。 這次宴席,就是桑梏替她安排引薦了圈內(nèi)幾個朋友,看看有沒有人有興趣,想要投資的。 按桑梏的話來說,宋荔晚純粹是多此一舉,拍電影的錢雖然多,但他桑梏還是掏得起,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宋荔晚真是個花錢的天才,拍的電影要用掉一個國家的經(jīng)費,那不是還有人等著想替她花錢? 宋荔晚偏偏不愿意。 桑梏無奈,只能又叮囑她:“我沒跟那些人說咱倆的關(guān)系,要是有人說話不好聽,你別忍著,記下來,等我去收拾他們。” 宋荔晚覺得他把自己當(dāng)小孩子看:“我有分寸?!?/br> 桑梏哼哼兩聲,原本想把宋荔晚送到包廂門口,可宋荔晚看他一眼,他只好舉手投降:“知道了,咱們各走各的。” 宋荔晚這才滿意,看了看手機上的包廂名稱,自有禮賓小姐領(lǐng)著她向里走去。 到了包廂門口,禮賓小姐替她推開門來,里面人已經(jīng)來得差不多了,聽到聲音都看過來,每個見到她的人眼中,都驟然亮起驚艷之色。 今日是正事,宋荔晚穿了條捻金緙絲旗袍,一寸緙絲一寸金,淡淡的香云色袍身上,密密匝匝地繡了織金的云朵,層疊著透出幾朵霜凍顏色的重瓣牡丹,蜿蜒著蔓延至她極纖細(xì)的腰身上,似是溫柔的一只手,將她整個人都攏在了里面。 頸中的蝴蝶扣上,是整顆的貓眼石,這樣好的彩頭,卻只拿來點綴她的衣角,難免有些窮奢極欲,可若是看到了她的面孔,便再沒有一絲的可惜。 她的臉,才是上天最精雕細(xì)琢、完美無缺的杰作,任何的珠翠玉石,能夠點綴她的衣角,已經(jīng)是一種榮幸。 若說美色可以殺人,或許有些夸大其詞,可她一進(jìn)來,屋內(nèi)的人為她的容色所懾,一時間竟然鴉雀無聲。 半晌,才有人先開口:“你找誰?” 這是商務(wù)晚宴,落座的大多是男人,伶仃的幾名女性,也大多是陪同來參加的,綠暗紅稀,有此一問也不奇怪。 宋荔晚微笑道:“我不找誰,我是來赴宴的?!?/br> “你就是宋荔晚?”總算有人對上名號,“桑少呢?” “他今日有事,我一個人來就好。”宋荔晚落落大方落座,笑道,“難不成諸位,只惦記著桑大公子不成?” 她一笑,如珠玉泄地,引得看她的人,不由自主便同她一起笑了起來。包廂中氣氛輕松起來,因為是初次見面,各自介紹了一番。 這些都是桑梏的人脈,同他相熟,他不常開口,難得一次,也是引薦宋荔晚,眾人原本就有些好奇,如今見了真人,交換眼色,各自在心里為宋荔晚和桑梏的關(guān)系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