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他偏過頭,視線穿過緊閉的窗,望向天邊的月。 “天色很晚了,師兄?!彼p柔道, “我夫君忙完了的話……一會兒可能會來看我?!彼f得委婉, “我們還有些事情,不方便師兄在?!?/br> 季一粟閉起眼睛,聽懂了,他這是在趕自己走,因為他正經(jīng)的夫婿要來,所以要趕自己這個外人走。 自己是個多余的外人。 他渾渾噩噩,仿佛被趕尸人驅(qū)趕的行尸走rou,只一味聽著指令,身形有些搖晃,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甚至忘了自己可以原地消失。 “師兄?!蹦昝旌鋈唤凶∷?。 他猛然頓住,屏住呼吸,想聽年渺說什么,無名的喜悅涌上心頭,他想,年渺是要告訴他,是在跟他開玩笑的,是…… 可他還沒有多想,便被年渺的聲音所打破。 年渺的聲音柔和而傷感: “師兄,以后就沒有我陪著你了,你要……多保重。” 季一粟沒有回頭,片刻后才低聲道: “你也是,要保重?!?/br> 年渺看著他的背影,傷感是最真實的,他也從未想過,在經(jīng)歷過欺騙,以死相逼等絕路之后,他還能和季一粟像普通朋友一樣,平靜地互道保重。 也許這才是最體面的分別。 季一粟一步一步走出了門,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門外。 清涼的夜風(fēng)減輕了他的眩暈和心臟的疼痛,讓他清醒起來,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好像還沒有問年渺,到底有沒有親過百里覆雪。 ———————— 渺:我結(jié)婚的時候,你一定要來哦,因為看見你,我會有安全感 以防有人不知道:這是一首非常古老的非主流歌曲…… 沒想到今天沒有寫到最刺激的時候,明天應(yīng)該最刺激 第116章 新生 立冬前幾天都是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天空沒有一絲云彩,好像被水洗過一般澄澈,如同一塊巨大純凈的碧藍水晶,投射下萬丈金光。 百里家的產(chǎn)業(yè)遍布整個少明大陸,幾乎隨處都是喜氣洋洋的紅,連帶著無關(guān)的人身上都沾染了喜氣,平日里唱著纏綿哀婉哭訴郎君一去不回的曲調(diào)的歌女,也換成了明快圓滿的歌,繁花,紅綢,囍字,泛濫成翻涌的浪潮,臨近立冬,卻如同春日一般生機盎然,洗去了往年的清冷蕭瑟。 一片繁盛之景中,唯有“云間逢”是寂寥冷清的,沒有任何客人出入,即使到了晚上,也只有大堂里亮著孤燈,這顆若留河上的璀璨明珠,被襯托得格外黯淡。 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十幾天了,按理來說, “云間逢”不可能一反常態(tài),放過這么好的做生意的日子,其中定有特殊緣由,有好事者打聽一番,才知道是有神秘的客人包下了整個“云間逢”。 難以想象在少明大陸,還有除了百里家外如此闊綽的人,畢竟能讓老板放棄最鼎盛的十幾天的生意,一定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這個人,肯定不是百里家的人,因為百里家在辦喜事,如果包下了,也是要為家主慶賀的,怎么可能大門緊閉,自甘蕭條呢? 偏偏立冬前一天晚上下起雨來,雖然只是迷迷蒙蒙的小雨,但纏纏綿綿,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免不了讓人遺憾:百里家主的婚事,恐怕要在陰雨和晦暗的天空下進行了,老天太不作美,非要給這對完美的璧人添點堵。 寄余生就是在這樣的綿綿細(xì)雨中撐傘走在了“云間逢”的木橋上,橋上只有他一個人行走,卻沒有任何兩岸的路人注意到,他在門口停下,和門口的人相對而望。 大門是虛掩著的,門口一對紅燈籠孤獨地亮著,在昏沉的雨夜更顯落寞,而百里落塵抱著胳膊靠在墻上,神情沉郁,仰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難得一身黑衣,愈發(fā)襯得面容冷峻如霜,令人不敢接近。 他看到寄余生,沒有說話,只微微朝大門偏了偏頭,示意人在里面,寄余生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主動問: “這些天都是這樣么?” 百里落塵沉默著點頭,猶豫開口: “下聘那天晚上回來后,就這樣了,位置都沒動過。” 下聘那晚之后,季一粟就留在了“云間逢”,無論是作為弟子,還是作為“云間逢”的老板,百里落塵都有責(zé)任暗中關(guān)注著,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季一粟此時的狀態(tài),不敢有絲毫怠慢,無時無刻不在緊盯,唯恐對方發(fā)生什么意外。 季一粟倒是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只一個人在角落里靜靜地喝酒,這本來很正常,可一連十幾天,都做著同樣的事,保持著同樣的動作,坐在同一個地方,酒水就沒有斷過,這就不正常了。 雖然“云間逢”的酒都是靈酒,適量飲用可以滋補靈體,但這么不分晝夜地喝,即使是頂階修士也扛不住,掌柜的心驚膽戰(zhàn),想勸又被對方陰沉的壓迫感逼走,不敢上前。 百里落塵索性關(guān)了門,給所有人放了假,只留一兩個人輪流看店,提供源源不斷的酒,好讓季一粟更加暢快安靜。畢竟若是開門做生意,來往的人肯定會談?wù)摪倮锛掖蠡橐皇?,屆時再刺激到季一粟,恐怕就不是喝酒這么簡單了。 他暗中看著季一粟,心情不免有些復(fù)雜,以前從不知曉,情之一字是如此可怕,竟然能將他心中所向披靡令人敬畏的魔神摧殘成這等落魄的模樣,幸好他自己不會如此,他有足夠的清醒理智和克制,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