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虛元本能捂住了肩膀,望著眼前輕而易舉闖進來的人,嘆息一聲: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么?” 從此人進入幽蘭大陸起,他便注意到了,處處留心,可是沒想到,自己一個金仙,在對方面前,竟然也如螻蟻,毫無反抗之力。 這樣恐怖的實力,讓他隱隱有了猜測,但不敢確定。 季一粟輕嗤: “太高看自己了,我是為了拿東西,殺你,是順手的事?!?/br> 他隨意地蹲在對方面前,繼續(xù)不緊不慢地摸著對方的軀體。 佛子金身雖然可惜,但也與他無關(guān),心中起不到一絲波瀾,他沒有憐憫之心,更沒有留活口的習(xí)慣。 “不用摸了,我都給你。”虛元神情平靜,似乎放棄了掙扎抵抗, “除了‘碎片’,我的金身佛骨,都可以給你,只不過我還有一個請求。” 季一粟停了手,不可思議地望向他猙獰的臉,仿佛生平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請求?你要我?guī)湍戕k事?” “您要我身上的‘碎片’,是因為這是您本來的東西罷?”虛元死死盯住他,語氣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和顫抖, “怪不得伏天劍會和您產(chǎn)生共鳴,怪不得……您果然沒死,果然六界之中,沒有誰可以打敗您?!?/br> 季一粟微微皺起眉,抬起眼皮,看見三顆瑩潤渾/圓的黑珍珠從他身體之內(nèi)緩緩浮出,在他面前排列整齊。 他伸出手,那三顆黑珍珠便落入他的掌心,很快隱沒,同他融為一體。 他攥起拳頭,感受著手臂的力量,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陌生之感。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虛元臉上,右手微微抬起,虛元立刻道: “且慢,我的金身佛骨,您不想要么?” 季一粟不免感到有些好笑: “你既然已經(jīng)猜到我的身份,為什么還認為我會要你這堆破銅爛鐵?” 虛元道: “您不想要,但是別人不一定不需要?!?/br> 四枚“碎片”盡數(shù)被取出,他看上去虛弱了許多,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臉上的黑紅色紋路也漸漸淡去,最后恢復(fù)成常人模樣。 季一粟淡淡問: “你在威脅我?” “當然不敢?!碧撛溃?nbsp;“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雖然受到侵蝕,但是佛骨金身仍在,還有這面鏡子,亦是佛門舊物,向來無主,得善則善,得惡則惡,待我將它洗凈,想必有人比我更需要它。而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彼⑽⒁活D, “以您的能力,不過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況且——”他稍微拖長了一下音,窺見季一粟的神情略有些不耐煩,便直接道, “有一件事情,我想您需要知曉,這些東西,希望可以交換一個請求?!?/br> 或許在從前,對方不會理會這些,然而現(xiàn)在不一樣。 季一粟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淡淡開口: “你說罷?!?/br> “當年您的身體,是由我送往墮仙臺的,我偷偷留下了您的心臟,企圖得到您的力量,來解救神樹腐爛的種子。”虛元慢慢道, “然而我下凡之后,便遭到了伏擊,有人打傷了我,并搶走了我的心臟,我用了金蟬脫殼才得以茍全性命。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有深不可測的實力,恐怕已是上神之位?!彼遄靡环?nbsp;“雖然同您相比,仍然是小巫見大巫,但還請您多加小心才是?!?/br> 而且,這只是其中一個人。想要得到邪魔力量的人太多了,神鬼妖仙,懷揣不明心思的無數(shù),即使飛升成仙成神,隱身多年,也有各種各樣陰暗的欲望。他既然能想到偷走心臟私自下凡,其他人說不定也有同樣的想法。 季一粟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仍然是冷漠的厭世模樣,大概并不放在心上,他便沒有再多言。 “我身已墮魔,做下滔天禍事,自知罪孽深重,無言再見佛祖,可我從未有過一絲后悔,但我所做這一切,只是為了……為了讓神樹活過來,如今神樹因我之故同樣墮魔,雖然續(xù)了命,但純凈的靈力和魔氣互相排斥,日夜不得安神,反倒生不如死。我唯一的請求,便是想要神樹洗去魔氣,重新做回靈樹,長命無憂?!?/br> 他垂下眼,盡量放低自己的姿態(tài),耐心等待一個響應(yīng),卻聽到一聲輕笑。 他不解地抬起頭。 “你的這個請求,我做不到?!奔疽凰诼朴频?, “因為我只會殺人,從來不知道怎么救人?!?/br> 大地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第一縷晨光落在人群之中,人們空洞散漫的瞳孔開始有了焦點。 *** 年渺以為他們要打起來,可是他們只是在平靜地說話,他聽不到半點聲音,不免有些焦急,忍不住回頭問: “他們在說什么呀?” 紫霧越來越淡了,可是更加模糊,他逐漸連人影都看不清。 身后多了一棵枯萎的黑紫色桃樹,年渺忙跑過去,擔憂問: “怎么了?” 他曾經(jīng)聽說過,天地精怪,但凡現(xiàn)出原形,便說明受了極重的傷,再也維持不住人形了。 沒有得到響應(yīng),年渺蹲下來,發(fā)現(xiàn)神樹的根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被濃郁的黑氣纏繞,快要蔓延到樹身上了,恐怕再這樣下去,整棵樹都會被腐蝕干凈。 他不知所措起來,嘗試往樹根輸入自己的靈力,可他的靈力實在太微弱了,起不到半點作用。 眼前一花,他又置身于血鏡下的神殿之外,人群漫山遍野,血鏡如同眼睛一般俯視眾生,仿佛剛才只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