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再繼被景夜揚找、桑曜安找、容明晟找、容長老找后,左儀水也找了上門。 而且這一次,左儀水的狀態(tài)分外不對。 從來冷若冰雪的少年郎,今日卻不復(fù)以往從容,從來冰冷的面色上竟顯出了幾分茫然,唯有在看到她時,那雙眼才重新煥發(fā)了光彩。 ——但這又關(guān)她什么事? 桑寧寧半點不留情面,轉(zhuǎn)身就要走,然而她的修為較之前幾日已經(jīng)步入金丹初期的左儀水,還是略弱了些,沒走幾步,就被對方攔住了去路。 “小師妹……”左儀水頓了頓,對上那雙眼,終究是咽下了接下來的話,改口道,“桑師妹請留步。” 人到跟前,桑寧寧也懶得再躲。 她道:“何事?” 左儀水將一枚小小的儲物戒遞給了桑寧寧:“這里面有些丹藥和靈草,麻煩桑師妹轉(zhuǎn)交?!?/br> 左儀水沒說名字,但桑寧寧知道他說得是誰。 但話又說回來了。 容訣是死是活,又關(guān)她什么事? 桑寧寧正堵著一口氣,十分想要拒絕,可張口后,又覺得不值當(dāng)。 不拿白不拿。 容訣害她花出去了那么多靈石,她拿點別人給他的靈草丹藥怎么了?若是賣了,說不定能將她已見底的財庫充盈起來。 別的不說,起碼可以讓容訣燒飯的時候,也研究一下糖葫蘆怎么做了。 這么一想,桑寧寧頓時不再客氣。 “多謝三師兄?!?/br>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桑寧寧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她道了聲謝,而后取出了儲物戒內(nèi)的丹藥靈草想要轉(zhuǎn)到自己的儲物袋內(nèi)。 然而左儀水卻阻止了她的動作。 他語氣冷冷道:“靈草的儲存需要特定的條件,尋常儲物袋不可,只能用這枚儲物戒。你還是將它們放在里面,一并收著為好?!?/br> 說完這話,左儀水才覺得不對。 往日里,但凡他用這樣直白的口吻與桑云惜說話,對方都會紅著眼眶,眼淚將落不落地看著他,讓他手足無措,還要給予對方好些東西才能將其哄好。 可他今日來找桑寧寧,不是為了惹她生氣的。 左儀水原本冰冷的神情不再,面容上極為罕見地顯出了幾分慌亂。 “我方才不是故意——” “我明白了,多謝三師兄。” 這一次的道謝,格外真心實意。 桑寧寧甚至認真地行了一禮。 對于她而言,如何保存靈草確實是從未接觸過的領(lǐng)域,左儀水今日的告誡來得正是時候。 見桑寧寧如此坦蕩,反倒令左儀水有些措手不及。 在道完謝后,桑寧寧見左儀水半天都沒再開口,有些奇怪地問道:“靈草丹藥我只會轉(zhuǎn)交,除此之外,左師兄還有別的事情么?” 左儀水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別在腰間的上凝劍。 兩人之間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和諧,和諧到讓他有幾分不知所措。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左儀水都不想說接下來的話來。 “……你,要想好?!?/br> 心中反復(fù)糾結(jié)措辭后,少年終是開口,近乎一字一頓道:“你的行為,師父師兄都看在眼中,極容易誤會?!?/br> 語氣仍似往常那樣,透著絲絲寒意,如浸冰雪中。 桑寧寧不明白,為什么她只是幫助一個從前給過她幫助的師兄——一個大好人,竟然會引發(fā)出這樣多的關(guān)注和是非。 一遍又一遍,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桑寧寧握著腰間的木劍挽了個劍花,低下眼道:“誤會什么?” “你不滿師門判罰,意圖包庇容訣?!?/br> 這句話倒是陌生。 桑寧寧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嘴邊竟然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倒也不全是誤會?!?/br> 她確實相信容訣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也確實留下了容訣。 左儀水一怔。 耳旁劃過她的回答,但左儀水根本來不及細想。 他此刻眼中、腦中,全是桑寧寧微微笑起來的模樣。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桑寧寧——無論是笑起來時鮮活明艷的模樣,還是維護一個人時,堅定不移的神情。 春日夕陽紛紛灑灑如遍地金箔,唯有落在她身上時,卻如劍芒鋒銳又堅利,帶著一往無前的勇氣,觸手可探又遙不可及。 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又忍不住……心生嫉妒。 左儀水心中如被針尖刺痛,細細密密的疼痛傳來。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 他缺少這樣的銳氣與勇氣,所以他只能用冷漠的假象來偽裝自己??傻筋^來,卻還是要被外界的種種所縛。 師長心思、同門之誼、家族重任…… 左儀水用力握住了上凝劍。 上天仰德,凝于期間,故曰為“上凝”。 但若是可以選,左儀水寧愿自己手中拿著的是一把木劍。 如桑寧寧那樣的木劍。 前所未有的心緒翻涌,心底似乎有什么聲音在叫囂著要沖破那一層束縛與牢籠。 左儀水頭一次如此渴望自由。 ……就像桑寧寧一樣。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