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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胖柴不廢要崛起在線閱讀 - 第250節(jié)

第250節(jié)

    那是一個與傅希言前世的呂不韋一樣,從一介商賈搖身變成攝政大臣的傳奇人物。與他相比,劉坦渡不僅身份起點更高,而且和劉煥這枚待價而沽的寶石感情也更深厚。

    也正因為起點更高,他才缺乏孤注一擲的勇氣。何況,北地聯(lián)盟內部情勢復雜,他當年亦非效忠云中王、隴南王的舊臣,中途加入,又能分得幾杯殘羹呢?

    但他也未拒絕。

    兄長之死,是他與建宏帝之間無法彌補的裂痕。哪怕他既往不咎,以建宏帝的多疑,又能相信幾分?傅家離開鎬京,扎根湖北就是最好的證明。

    按他如今的處境,按兵不動,便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昨夜月光下,劉夫人問他是否要抗旨時,他的回答是:“我meimei還在皇宮?!?/br>
    他在鎬京仍有牽掛。

    諸人一番行禮見禮回禮之后,無關人等識相的告退,畢竟張阿谷此行是奔著劉傅兩家的婚約而來,與公事無關,官員們也不好死賴著不走,至于私下如何表示,那又是另外的時間了。

    事件核心人物坐定,張阿谷一開口便帶來劉貴妃的問候。作為建宏帝宮中心腹,他在皇宮的地位非同一般,見劉貴妃的次數(shù)也比旁人多。

    劉坦渡聽著meimei的消息,悄然融化了眼底幾不可見的寒霜。

    張阿谷趁熱打鐵道:“娘娘惦記侄兒的婚事,令奴家?guī)Я瞬簧儋p賜,給劉公子添彩呢!”

    劉坦渡起身行禮道:“娘娘有心了?!?/br>
    張阿谷露出滿意的表情:“我記得初九是吉日,奴家披星戴月,總算趕上了這杯喜酒?!彼D了頓,笑吟吟地望著劉坦渡,“奴家沒有白來這一趟吧?”

    劉坦渡看了眼坐在旁邊看戲的傅家兄弟,輕聲嘆了口氣道:“有一件事不敢不叫上使知道,犬子已昏迷多月了?!?/br>
    楚少陽在城里待了這么久,搜集了不少消息,自然包括這件事,早在張阿谷進城之前,就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

    對張阿谷而言,他來之前已經(jīng)想過種種變故,這一條還不算最壞的消息,但臉上還是適時地露出了吃驚擔憂的表情,問道:“因何如此?”

    雙方不免就劉煥昏迷不醒這件事,竭盡所能地交流了一下兩個醫(yī)術外行所能討論的極限。

    “不知劉公子何時能醒來?”

    “不知啊?!?/br>
    “早知如此,便該請陛下遣太醫(yī)與奴家同行。”

    “不敢因家事而煩擾陛下?!?/br>
    ……

    當兩人的對話終于進行不下去,張阿谷終于想起要拉人進聊天群,以免這干澀枯燥的話題就此崩裂。

    “傅大人以為當如何是好?”

    傅軒當然不會認為這個傅大人是自己,所以乖巧地坐在邊上,看哥哥發(fā)揮。

    傅輔臉上還殘留著聽見消息后的驚訝:“傅某也是初次聽聞,一時六神無主,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明目張膽上眼藥,劉坦渡自然要接招,忙道:“這幾日我忙于治療犬子,疏忽了親家,還請多多見諒?!?/br>
    張阿谷道:“事關傅小姐終身,劉將軍確實粗心了。”

    劉坦渡順勢連連道歉,傅輔不接茬,反問道:“數(shù)月過去,不知劉將軍想好如何處理了嗎?”

    這話也問得極為誅心。

    傅家剛剛得到消息,一時三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實屬平常,可劉煥昏迷多月,就算劉坦渡左右為難,依靠數(shù)花瓣做決定,也該薅禿了花園,得出了答案。

    劉坦渡道:“為今之計,也只有請傅大人寬限時日,延遲婚期了?!?/br>
    傅輔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就聽張阿谷干咳一聲,說:“突然想起來,娘娘還有兩句體己話,要私下里與劉將軍交代。”

    傅輔聞弦音知雅意,起身道:“適才見園中花開,正想一觀?!贝龔?、劉二人回應后,便與出了客堂。

    他們一走,張阿谷便蹙眉道:“劉將軍,這樁婚事乃陛下保媒,你的所做所為往輕了說,是自作主張,說得重了,可是目無君上啊。”

    劉坦渡認錯態(tài)度良好:“是我思慮不周?!?/br>
    張阿谷道:“我在京中,聽到了一則謠言,不知劉將軍是否聽過?不知何人作祟,竟說太尉之死是陛下一手策劃?!?/br>
    劉坦渡沉默了會兒說:“那陛下怎么說?”

    張阿谷道:“陛下與太尉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之深厚,無人能出其右啊?!?/br>
    劉坦渡說:“聽聞使者的義父是當年的張中官?”

    張轅也是建宏帝的親信,感情也非比尋常,卻一樣說死就死了。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和張阿谷的處境其實很有幾分相似。

    張阿谷面不改色地說:“是。但他是他,奴家是奴家。陛下并不會無端遷怒,奴家能有今日,難道還不能說明陛下識人之明嗎?”

    劉坦渡再度沉默了。

    張阿谷說:“恕奴家多嘴,劉將軍真要是對太尉之死耿耿于懷,為何不問問貴妃呢?貴妃是太尉的親人,也是將軍的親人,她的話總是為將軍好的。將軍何不信娘娘一次?”

    劉坦渡長長地嘆出一口氣道:“使者肺腑之言,坦渡領受了?!?/br>
    張阿谷跟著舒了口氣道:“將軍能想開是最好的。要奴家看,將軍與傅家這門婚事,實在是天作之合。遠的暫且不說,只說近的,傅四公子和裴少主威震南虞,待劉公子做了傅家的女婿,揮軍南下時,還愁傅家不出力嗎?若能收服南虞,還愁陛下不封賞嗎?到時候,說不定我北周就要出第三位國公爺啦。劉將軍切不可因一時之意氣,而錯失劉家萬世之榮耀啊!”

    劉坦渡臉上終于流露出幾分意動之色:“但犬子昏迷不醒……”

    張阿谷說:“當初樓公子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小神醫(yī)出手,一樣是生龍活虎,不日還將成為陛下的乘龍快婿了呢。小神醫(yī)是江湖人,而傅家就是半個江湖啊!劉將軍若是有心,何不問問真心人呢。”

    劉坦渡說:“使者一席話,使我茅塞頓開。但婚期將近,遠水難解近渴,依使者之計,當如何是好?”

    張阿谷說:“我代表陛下而來,總不能虛晃一槍回去吧。依我看,傅大人對令郎十分滿意,并不想讓婚事就此作罷,既然如此,你何不趁熱打鐵,將婚事辦了。有傅四公子當小舅子,令郎蘇醒指日可待?。 ?/br>
    劉坦渡心中一動,見張阿谷一臉真誠,的確是真心為兩人的婚事cao心,便道:“如此就煩請使者從中說和了?!?/br>
    張阿谷笑道:“好說好說,這本就是奴家此行的目的?!?/br>
    待傅家兄弟賞花歸來,便見兩人談笑風生,似乎已將昏迷在床的劉煥忘卻了,眼前都是陽光明媚的大好春景。

    張阿谷要與傅輔私談,傅軒便被留給了劉坦渡。

    傅軒回南境以來,劉坦渡還是第一次與他私下會談,看著不再年輕的彼此,兩人心中都是感慨萬千,尤其是劉坦渡,想起傅軒這些年未曾娶妻生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早知你的侄子會成為天地鑒主,或許當初就不該讓你練《補天啟后功》?!?/br>
    傅軒說:“我若沒有練《補天啟后功》,也許他就當不上天地鑒主?!?/br>
    這倒不是虛言。

    回顧傅希言這兩年的經(jīng)歷,加入錦衣衛(wèi)去洛陽是關鍵。若非去洛陽,路過裴介鎮(zhèn),就不會誤服混陽丹,遇到裴元瑾,更不會有后來波瀾壯闊的人生。

    而他之所以加入錦衣衛(wèi),源起傅軒與楚光的羽林衛(wèi)指揮使之爭。傅軒不練《補天啟后功》,達不到金剛期,自然就失去了爭奪的資格。

    所以人生際遇,因果關系,環(huán)環(huán)相扣,缺一不可。

    劉坦渡不知具體內情,但是聽他這么說,多少有些安慰。

    傅軒單刀直入地問:“劉煥是誰人之子?”

    有《補天啟后功》在,他們之間便很難隱瞞劉煥真正的身世。劉坦渡略作沉默道:“是牛將軍的后裔。說起來,牛將軍與永豐伯府淵源頗深,他若知道兩家的后代在一起,想來也會欣慰?!?/br>
    傅軒看著他,半晌才道:“若果真如此,應當會吧。”

    他與劉坦渡十幾年沒見,自然不可能像當初那么親密無間,可人的習慣總是很難改變,就像,劉坦渡說謊的時候,腳后跟總會不安地左右摩擦地面。

    *

    寒風吹拂軍旗,喇喇作響。士兵們正在旗下cao練,幾名百戶站在一起,看著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論年紀,他們都不太年輕了,再過幾年,或許就要解甲歸田,可是在離開之前,能看到老伯爺?shù)膶O子回到南境,重新統(tǒng)領一支軍隊,對他們而言,便是一切都值得了。

    也許短時間內,傅家還不能重振聲威,從劉家手里將兵權奪回來,但劉家當初也是從一無所有開始,傅家根基更深,希望自然更大。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哨所傳來鐘聲,幾個百戶不敢怠慢,立刻上城樓遠眺,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煙塵滾滾,似乎有大量馬匹正在靠近。

    百戶們對視一眼。

    他們所處的位置并不在前線,南虞若是渡江過來,先要面對其他衛(wèi)所,必然會有狼煙烽火示警,能夠騎馬而來的,必然是自己人。

    果然,當馬群越來越近,便能看到對方的衣著,的確是南境軍隊制式。

    為首一人,竟然是宣武將軍霍原。

    霍原高舉令旗道:“奉驃騎將軍令,接管衛(wèi)所!”

    *

    衛(wèi)所的寒風并不能吹到江陵城中。

    此時的江陵城,日暖風清,而且還夾雜著淡淡的花香。不過這一切,都是在傅希言和裴元瑾進入芬芳夫人私宅之前。

    當他推開門時,那日美麗多姿的花園只剩下一片狼藉。一個少女站在花叢里,面無表情地摧殘著花花草草。

    芬芳夫人和一眾丫鬟站在一丈開外,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而站得更遠的,是個長著一張喪氣臉的和尚。和尚穿著一件樸素的僧袍,仔細看,袍上還沾染著點點污漬。

    若是不明緣由,光看這幅畫面,還以為罪魁禍首是那個發(fā)飆的少女,而和尚是無辜被牽連的路人。

    “阿彌陀佛?!?/br>
    和尚轉過身來,對著傅希言和裴元瑾行了個禮,然后極為無禮地問:“二位看今日之事當如何了結?”

    傅希言來之前已經(jīng)聽小丫鬟說過了,和尚與少女是一伙的。少女撒潑,和尚掠陣,兩人配合無間。

    因此他反問道:“那就看你打算賠多少?”

    和尚說:“和尚不吃葷,貴店做了葷菜,自然是貴店的錯?!?/br>
    他說的葷菜并非rou食,而是蔥姜蒜。

    傅希言也是聽小丫鬟說起,才知道有此說法。

    不過芬芳夫人是知道忌諱的,并未在和尚的餐食里面加這三味,偏偏這和尚擋不住誘惑,跑去偷吃了少女的餐食,吃完之后還要怪店家。

    少女之所以發(fā)飆,就更沒道理了。

    因為她認為她的餐食被偷吃了,所以她吃虧了。芬芳夫人想要補,她又嫌不是原來那份。

    總之……

    他們今日明顯就是沒事來找茬的。

    傅希言只好也不講道理。

    “非也非也。我們店明明做葷菜,你一個不吃葷的和尚偏要跑進來吃,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太不識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