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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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眉來眼去不過一瞬間,懸偶子已經(jīng)來到傅希言的面前:“你跟我走?!?/br> 這是什么久別重逢、你儂我儂的開場白?! 傅希言尷尬道:“前輩,這有點突然,我沒做好心理準(zhǔn)備啊?!?/br> 懸偶子說:“和你一起下船的人分了好幾撥,你不跟我走,我就去抓他們。他們身邊雖然帶著護衛(wèi),卻絕不是我的對手。你不如試試看,能不能全都護住,或者,你可以想想舍去哪一撥人,不那么心疼。” 傅希言臉色微變:“前輩這是何意?” 懸偶子說:“師伯死在刑部大牢,你在現(xiàn)場,應(yīng)該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br> 眼見來者不善,小樟不再浪費時間,瞬間消失在原地。 傅希言見懸偶子依舊氣定神閑,有恃無恐的模樣,不安感越發(fā)強烈:“前輩想知道,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一定要跟著前輩走。事情很簡單,我三言兩語就能說完。” 懸偶子說:“不是說給我聽,是說給我?guī)煾嘎??!?/br> 傅希言終于明白懸偶子站在這里不慌不忙的底氣從何而來,試探道:“尊師銅城主也在附近?” 懸偶子冷冷一笑,說不出的邪氣:“如果我是你,就會立刻跟我走,以免牽連旁人。” 小桑低聲道:“他在虛張聲勢,我拖住他,公子先走?!?/br> “不行。就算我能一個人逃走,可是我的家人還在外面,我不能拿他們冒險?!备迪Q钥粗鴳遗甲?,深深地嘆了口氣,推開小桑,緩緩走向他,“我跟你走。” 懸偶子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考慮這么久,浪費了我的時間,現(xiàn)在想跟我走,可以,一萬兩。” “兩”字剛落,傅希言已經(jīng)用“碎星留影”滑到了他面前,揮出一拳。 傅希言的確不敢拿家人冒險。 哪怕護衛(wèi)群里有潛龍組、有原詭影組織的人,但他的家人們大多不會武功,傀儡術(shù)又變幻莫測,萬一亂戰(zhàn)中造成傷亡,他絕不會原諒自己今天的決定。 可對方若是虛張聲勢,那束手就擒的自己豈非顯得很蠢?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拿下懸偶子,到時候就算銅芳玉真的親至,自己也有談判的籌碼。 前世有句話,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想,比起餓死,自己還是更愿意被撐死。只要自己出手,以懸偶子的驕傲,多半不會遁逃,到時候最最壞的結(jié)果也是自己被抓住——如果對方真的想從自己口中知道鐵蓉蓉死亡的真相的話。 所以,比較起來,反倒是自己動手,可以在目前的處境中掙扎出一線機會! 這是他晉級脫胎期后第一次真正與外人交手,“綿柔拳”出手的剎那,他明顯感覺到拳勁又有了變化。原先是先柔后剛,如今出手時,幾乎感覺不到拳風(fēng)的存在,仿佛就是不會武功人普普通通的一拳,可是達(dá)到對方身體時,瞬間的爆發(fā)力幾乎有摧枯拉朽之效! “綿柔拳”這門武功與其他武功最大的不同點在于,它沒有固定的等級。不同的人修煉可能就會有不同的結(jié)果。 山悲散人真氣綿柔陰毒,能用它打遍黃河無敵手,但是換一個人,或許就無法達(dá)到這個境界。傅希言因為真氣的關(guān)系,走得又是另外一條路,先是柔中帶剛,陰中帶陽,現(xiàn)在又進階到從無到有,更叫人防不勝防。 懸偶子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初次見面時的牙尖嘴利上,猝不及防下,胸口挨了一拳,肺腑當(dāng)下就受到重創(chuàng)。 “找死!” 他吐出一口血,青白的面色越發(fā)顯得人邪氣狠毒,一條通體碧綠的蛇從他袖中射出,一口咬在傅希言的手掌上。 傅希言吃痛,急忙將蛇甩開,但明顯感覺到毒素正順著血液蔓延,此時,小桑已經(jīng)沖到面前,一掌拍向懸偶子頭頂。 懸偶子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反掌向上,與他硬對了一掌。小桑被他的掌力推出丈余,一個后空翻落到地上,剛準(zhǔn)備往前沖,膝蓋就被一根稻草穿過,瞬間撲地。 來路上,一個穿著黑外內(nèi)紅斗篷的蒙面女子單手提著不知生死的小樟,緩緩走來。 懸偶子面露喜色,向女子行禮:“師父!” 傅希言甩了甩已經(jīng)愈合傷口的手,緩緩?fù)说叫∩I磉?,看著擋在道路兩條的不知名女子和懸偶子,心沉到谷底。 懸偶子竟不是虛張聲勢。 銅芳玉真的來了! 銅芳玉將小樟丟到小桑邊上。小桑忍著痛,搭住小樟的脈搏,發(fā)現(xiàn)還在跳動,微微松了口氣,朝傅希言使了個眼色。 傅希言朝銅芳玉恭敬地行禮:“晚輩謝過銅城主不殺之恩?!?/br> 懸偶子恨他打傷自己,舌尖舔了舔尖牙,獰笑著過來,傅希言知道此人心胸狹窄,要仗勢報復(fù),當(dāng)下苦笑著迎了上去。 小桑下意識抓他的腳,被傅希言輕輕避開。 懸偶子使了八成力,一掌拍出,隱有風(fēng)聲呼嘯,傅希言不敢躲閃,硬生生接下這一掌,倒退三步,低頭吐出一口鮮血。 不過疼痛也就是那短短的一瞬間,很快身體的復(fù)原能力就讓他恢復(fù)如常。只是他不敢表現(xiàn)出來,依舊半蹲在地上,做出重傷難忍的樣子。 銅芳玉對懸偶子說:“我不想讓人知道我來了北周?!?/br> 傅希言生怕他們對小樟小桑下手,腦子第一次轉(zhuǎn)出f1發(fā)動機的轉(zhuǎn)速,突然一個手刀打在小桑后脖子上,然后單膝跪地,朝銅芳玉喊道:“師叔,此二人對我用,還請手下留情!” 銅芳玉好似剛剛才發(fā)現(xiàn)這里有個人,扭頭看他:“你叫我什么?” 傅希言露出討好的笑容:“家?guī)熻F蓉蓉,您是家?guī)煹膸熋?,自然是我的師叔?!?/br> 銅芳玉狐疑道:“你是鐵師姐的徒弟?” 懸偶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忙道:“師父,這小子巧言令色,不安好心,千萬別相信他的花言巧語!” 傅希言說:“師兄,師父是何等的智慧人物,我若撒謊,如何能瞞得過她。你若不信,我愿對他發(fā)誓?!彼?dāng)下三指朝天,發(fā)了個毒誓。 銅芳玉打量了他兩眼:“你既然是師姐的徒弟,想必會傀儡術(shù)了?” 懸偶子認(rèn)定傅希言撒謊拖延時間,當(dāng)下露出得意的笑容:“不錯,師弟既然是師伯的弟子,總不會連最簡單的‘驅(qū)物術(shù)’都不會吧?” 傅希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幸好在預(yù)習(xí)范圍之內(nèi)。 他眼睛看向地上石頭,石頭突然飛射出去,打出三四丈遠(yuǎn)。 銅芳玉和懸偶子都看得出來,他用的的的確確是傀儡術(shù),而不是真氣。 見懸偶子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傅希言打蛇隨棍上,對銅芳玉道:“實不相瞞,師父臨終前叫我去西陲投奔師叔,奈何裴元瑾粘得我太緊,我怕暴露,才耽誤了行程,沒想到師叔今日就來了,可見我?guī)煾冈谔熘`一直在保佑我們?!?/br> 鐵蓉蓉若真有在天之靈,怕是恨不能一個天打雷劈劈死他! 但銅芳玉并不這么想。 如果傅希言真的是鐵蓉蓉的嫡傳弟子,那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后,跑去刑部大牢見他最后一面,交代后事,倒也說得過去。 銅芳玉因為他會傀儡術(shù),心中已經(jīng)信了三分:“你既討厭裴元瑾,為何還要留下這兩人?” 傅希言模仿懸偶子,露出以為邪魅實則憨傻的笑容:“這兩人跟了我許久,我對他們了解甚深,以后煉制人傀必然事半功倍,若是殺了他們,我豈非白費了半天功夫?” 懸偶子冷笑:“以你目前的功力,想煉人傀,也不知何年何月!”他是帶藝投師,武功雖然不錯,但傀儡術(shù)學(xué)習(xí)進展緩慢,最怕別人在傀儡術(shù)上的天賦超過自己。 傅希言看看左右:“師叔,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再談?” 銅芳玉原本還懷疑他拖延時間等救兵,聽他主動說要跟自己走,心中又信了兩分:“那他們你打算怎么辦?” 傅希言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問自己怎么辦,可見小桑小樟的命是保住了,強忍著心中狂喜,道:“不如丟到路邊,過一會兒他們自己醒了,就會回去的?!?/br> 懸偶子道:“不行,他們是儲仙宮的人,又見過師父,放他們回去,儲仙宮一定會布下天羅地網(wǎng)搜查,對我們以后的行動不利。還是殺了吧?” 傅希言見銅芳玉點頭,暗道這位“師叔”腦子看起來不大好使,耳根子也軟,忙道:“要不我?guī)е麄兩下?。這年頭找個中意的人傀不容易,我舍不得?!?/br> 銅芳玉竟然又點頭,欣慰道:“你有此志向很不錯??艿赖拇_需要出色的第三代傳人。” 傅希言有點詫異。他以為像傀儡術(shù)這樣復(fù)雜的術(shù)法,應(yīng)當(dāng)像武道一樣,歷經(jīng)了好幾代,經(jīng)過反復(fù)的印證和修改,難道竟是莫翛然獨創(chuàng)的? 心腸壞的人依舊夠可怕了,偏偏腦子還好,怪不得能成為武林禍害。 在銅芳玉的注視下,傅希言默默地扛起小桑小樟。幸虧學(xué)武功后氣力大增,不然,就算是他這體型,扛著兩個大男人也有些吃力。 銅芳玉在前面帶路,他居中,懸偶子最后。每次傅希言回頭,都能看到對方虎視眈眈的目光,似乎在警告自己不要?;?。 傅希言沖他溫柔地笑笑,回過頭,惡狠狠地想:之前那一拳打輕了! 第58章 話術(shù)的運用(上) 小徑盡頭是田園, 田園后面是山腳,上山之后有破廟,銅芳玉終于停住腳。 傅希言還記著自己是“帶傷之身”, 氣喘吁吁地將小桑小樟放下, 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作出胸口疼痛難當(dāng)?shù)臉幼印?/br> 其實懸偶子也受了傷, 也不好受,可看他這樣,自己心情便好了許多:“既然扛得這么痛苦, 不如殺了算了?!?/br> 傅希言小聲抱怨道:“師兄,你這句話半路上講還算兄友弟恭,都到這兒了你才說,豈不是顯得說的人聽的人都有點傻?” 懸偶子頓時勃然大怒:“你說什么?” 傅希言忙朝銅芳玉說:“師叔, 我這師兄長得怪好看的,就是脾氣不大好?!?/br> 銅芳玉看了懸偶子一眼,又看他:“我?guī)熃阋幌蛞悦踩∪?,你長成這樣, 我?guī)熃銥楹问漳銥橥剑俊?/br> 什么叫師姐以貌取人,我長成這樣? 這樣是哪樣? 沒聽《長恨歌》說楊貴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嗎? 老子要在唐朝,爾等皆為丑娃! 傅希言心里罵罵咧咧, 臉上還要做出溫順的表情:“我?guī)煾高€收了張大山呢!我胖歸胖,但仔細(xì)看,還是有點好看的。” 他仰著白白胖胖的臉,露出可可愛愛的笑。 銅芳玉竟很認(rèn)真地打量了兩眼,點頭道:“你的眉眼的確不錯?!?/br> 懸偶子頓時急了:“師父, 這胖子賊眉鼠眼!” 傅希言心想:你這矮子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銅芳玉不耐煩地說:“好了, 不要吵了。你既然說是我?guī)熃愕耐降? 就將師姐為何收你,張大山又為何殺你,先交代清楚吧!” 在來的路上,傅希言早將故事編得七七八八,當(dāng)下一氣呵成地說道: “師父收我為徒的時間,那可早哩!那時候我還是鎬京城中有名的廢物,文不成武不就,只有師父不嫌棄我,傳授我傀儡術(shù)。不過她說傀儡道受世人誤解太深,在我術(shù)法大成之前,決不可展露痕跡。 “后來我爹望子成龍,托我叔叔的關(guān)系,將我送進羽林衛(wèi)。原本我就想混混日子,偷偷練好傀儡術(shù),誰知有一天,秦嶺派的楚少陽突然說要挑戰(zhàn)我。雖然被我糊弄了過去,師父卻說,秦嶺派乃狗皇帝的秘密爪牙,這次挑戰(zhàn)是個試探,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師父和我的關(guān)系。我這次糊弄了過去,但必然還有后招。 “果然,沒多久我就被調(diào)去錦衣衛(wèi),要護送三皇子去洛陽。一路上,楚少陽對我多方打壓,就是希望我忍不住露出馬腳。就在我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楚光突然單獨派張大山和我去裴介鎮(zhèn)。 “你以為張大山是真的想害我嗎?不,其實他是作戲給別人看的。你們想想,如果他真的想害我,怎么會用大庭廣眾之下派鴿子投毒這么愚蠢的方式?” 是的,他就是這么愚蠢。 傅希言一邊說,一邊不忘在心里吐槽,然而表演上更加激情投入: “你們再想想,如果他真的要害我,我怎么可能讓師兄用銀子就將人贖回去了呢?我爹是堂堂永豐伯,難道我還會缺錢不成?其實這一放一縱,都是我們師兄弟默契的表演??!” 懸偶子贖回張大山的時候只覺得傅希言是個慫包,如今聽他將“前因后果”娓娓道來,頭頭是道,又有些懷疑起自己當(dāng)時的判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