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案的心劇烈陣痛，他詫異地回過頭，卻見殷雪指尖夾著一柄木簪，正是前一世蕭霽月所刻。

    他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熟悉嗎？”

    殷雪唇角勾起笑意：“你猜猜，這東西雜家是從誰的身上找到的？”

    卿玉案警惕地看著他：“從誰的身上找到的？”

    殷雪端詳著那只木簪，眼底劃過一絲不屑：

    “要不是新來的次輔清剿貪墨的朝官，恰好查到監(jiān)察御史還有這種東西，雜家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還有人重來一世過。卿二公子果然命大?！?/br>
    除了自己以外，殷雪也是重生一世之人？

    卿玉案心中一緊：“你們把冶清晝怎么了?！?/br>
    殷雪將木簪收入懷中，嘴角的笑意更甚：

    “你不是很自詡聰慧么，怎么會猜不到呢?！?/br>
    卿玉案的心中莫名升起不詳的預感。

    殷雪慢條斯理地走到卿玉案身邊，欸嘆道：“干爹看不起我，認為我沒有大作為。但事實證明，他坐得到的位置，我也能同樣坐到?！?/br>
    莫非他現在已經是東廠提督了？那冶清晝便應當是被押進了東廠。

    萬欣榮應當是知道自己對萬賢良下手的事情，摻和著冶清晝，既然無法對付自己，就從身旁的人下手。

    “太傅為人清廉，受世人贊譽?？梢h離墨黑之人，小心像汝南侯般重蹈覆轍哦。”

    殷雪語調平常，但字里行間皆是暗示，像是刀子般剜在卿玉案的心口。

    卿玉案強行鎮(zhèn)定，沉沉地說道：“你到底想怎么樣?！?/br>
    “放心，就是讓御史大人吃了點小苦頭罷了。唉，本來雜家還想知道更多的，可惜那位御史大人嘴可真嚴?！?/br>
    殷雪搖搖頭，似乎是惋惜。

    原來重生的事情，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那便多謝提督了?！鼻溆癜高o雙拳，旋即又松開。

    當下朝局不穩(wěn)，現在貿然前去唯恐掀起軒然大波，幾日后，無論是殷雪提前設好的局，還是無甚危險，卿玉案都必須前往。

    殷雪按上卿玉案的肩膀：“既然已經成了太傅，現在就當以太子之事為重，雜家會保守秘密。也望太傅大人掂量幾分，少惹事上身、濺得殿下也滿身泥污——”

    他鄭重吐出幾字來：“莫要忘本?！?/br>
    說罷，殷雪揚長而去。

    第51章

    十日后, 潼關神機營。

    此時天際烏云密布，滂沱大雨持續(xù)十日不停，一道閃電劃破了長空, 在漆黑的夜里映出幾條慘白的銀蛇。

    蕭霽月跟隨容蘭策馬而歸，剛入校場便見幾個將士把已經魔怔的壯漢拖入營帳內，壯漢口里還絮絮叨叨地喊著：

    “給我烏沉香。給我！”

    壯漢剛到營帳, 蕭霽月就嗅到了一身臭酒味, 他皺皺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一旁的老校尉燕興懷一腳把壯漢踹到，唾沫橫飛地怒斥道：

    “狗屁烏沉香，你知道那玩意什么東西嗎就要？”

    從始至終，蕭霽月也不曾說話，只是抬起手，示意讓校尉不要再說下去。

    畢竟知道“烏沉香”的人越少越好, 免得惹得軍心不穩(wěn)。

    趁著這個空檔, 那個壯漢耍著酒瘋，厲聲喊道：

    “要不是那個監(jiān)軍，烏沉香又他媽的怎么會斷！前幾天我出神機營買都不讓！你們是把我們鎖在神機營嗎？”

    蕭霽月捕捉到了字眼，眸中滿是凜冽的殺氣：

    “買？去哪里買?！?/br>
    那壯漢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上頭的醉意也醒了不少, 立馬打住了這個話題, 不再吭聲。

    壯漢身旁通行的人也不由地咽了口吐沫，結結巴巴地說：

    “他喝多了。將軍不讓我們出、出神機營也是為了我們考慮。不是老郭說的那樣。”

    “問你呢, 耳朵聾了嗎！”

    茶杯猛地擲到地上，眾人驚恐地抬起頭, 卻見蕭霽月陰沉著臉，目光銳利渾身散發(fā)著令人膽顫的殺伐之氣。

    “說?！?/br>
    簡單明了兩個字, 帶著攝人魂魄的威嚴，眾人心臟都跟著顫抖起來。

    容蘭回憶起來：“前幾日確實有人到風陵渡。但燕校尉只是瞥見了身影，還以為是當地漁民?！?/br>
    也是，新漕運總督尚未上任，闐何忠作為河道監(jiān)察也尚未從京抵此，卿玉案還在東宮任教，風陵渡便無人看管了。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空檔，正是交易烏沉香的最好時機。

    只是大景的烏沉香都被卿玉案扣押，再有的烏沉香定然是從西域而來，這一點無錯。

    只是……朝中許多消息，只有內閣的朝官知曉，外族是如何那么快便得知的？蕭霽月思索起來。

    蕭霽月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像是能從中窺探出內心最深處：

    “在哪里，又是誰跟你交易的?！?/br>
    壯漢不敢耽擱，立即說道:

    “在潼關渡口。大抵不是外族的人。那時候夜黑風高，我只顧著買‘烏沉香’了，就……就沒看清是什么人?！?/br>
    壯漢哆嗦著回答完畢，整個人癱倒在地上，額頭直冒冷汗，不敢正視蕭霽月的眼。

    他在說謊。蕭霽月想。

    看來這個細作定然出自營中了。

    燕興懷聽見那壯漢的話，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沖過去揪住壯漢的衣領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