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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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會(huì)攤餅,做好的餅總是讓祁嶺送一份過來。那餅特別香特別甜,裴一鳴的爹娘死得早,他已經(jīng)好久沒吃到這樣的餅了。 他跟祁嶺說起心上人,祁嶺從不覺得拒絕與公主的婚事有多么遺憾,嫂嫂也說就是要跟愛的人在一起,不能將就。 祁嶺牽著嫂嫂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孩子們依偎在身旁。 所有的一切,都?xì)г跂|雍的皇帝手中。 他只恨讓其死得太輕松。 裴一鳴緊攥著刀,滿身血地站在營(yíng)地中間。 驀然,林笑卻緩緩走了過來。 裴一鳴看著怯玉伮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旁,抬起袖子想擦去他臉上的血。 他說:“太臟了?!?/br> 林笑卻說:“擦干凈,就過去了?!?/br> 裴一鳴的淚水滾落下來,手中的刀砸落地上。林笑卻捧起他的臉,用袖子慢慢地擦。 林笑卻擦得那樣認(rèn)真仔細(xì),好似裴一鳴臉上沾的不是血,只是沾染了塵灰,擦一擦就好,擦得亮晶晶的,再也沒有苦與傷。 那些斷肢殘臂猶在,死不瞑目的頭顱就在不遠(yuǎn),林笑卻知道自己或許會(huì)做噩夢(mèng),可是他想走進(jìn)來。 大抵是見不得裴一鳴孤零零的,提著刀仿佛被丟棄了一樣。 人人都怕,他也怕,可他相信裴一鳴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 不知全貌,不加揣測(cè),方才將軍給他上藥酒,他便為他凈血污。 這樣才算公平。 有了第一個(gè),將士們也冷靜多了。收拾殘局的收拾殘局,處理公事的處理公事,本就是陛下送來的禮,大將軍如何處置是大將軍的自由。 東雍皇帝四散的軀體被收攏一旁,將領(lǐng)不知道該拿去喂狗還是拿去埋了,只能等大將軍清醒后再做處置。 濺在軍帳上的血也開始有小兵清洗,一切井然有序,林笑卻牽著裴一鳴的手回到了軍帳之中。 裴一鳴安安靜靜的,林笑卻牽著他坐下他就坐下,林笑卻打來熱水給他擦拭,他也乖乖地坐好。 眼睫上都沾了血滴,林笑卻讓他閉眼,裴一鳴閉上眼,溫?zé)釢駶?rùn)的帕子覆了上來,裴一鳴不知怎的又開始落淚。 一個(gè)十七歲的孩子,還沒及冠,林笑卻安安靜靜地給他擦拭,臉上擦干凈了,整盆水都紅了。 頭上也沾了血,得去沐浴。 浴桶抬了進(jìn)來,小兵倒了一桶桶熱水,軍帳內(nèi)熱氣繚繞,仙宮一般。 裴一鳴倏地抱緊了林笑卻。他是來到天宮了,他見到了他的神女。他的小菩薩。 裴一鳴不肯松手,抱了好久好久,林笑卻說水要冷了。 “我身體好,”裴一鳴聲音嘶啞,“我洗冷水澡。” 林笑卻聽見他這樣回答,淺淺地笑了下:“身體再好,也要熱水洗著才舒服??烊グ??!?/br> 裴一鳴不要林笑卻走,他不想去,林笑卻說他就在這等著,哪里也不去。 裴一鳴這才肯去沐浴。 林笑卻在榻上躺了下來,背對(duì)著裴一鳴。 洗浴的水聲里,林笑卻漸漸睡了過去。這時(shí)候那后怕才爬到心頭來,血腥的一幕令林笑卻睡得很不安穩(wěn)。 他想要抓住什么,想要清醒過來,又被拖入了睡夢(mèng)之中。 一個(gè)個(gè)死去的人,那一場(chǎng)大火,那一場(chǎng)千刀萬剮,林笑卻睡夢(mèng)中落下了淚來。 清醒的時(shí)候,他以為自己都忘了。無非是他生命里的過客。 可睡著的時(shí)候,他才明白,原來有些事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所有經(jīng)歷的一切都會(huì)在他心頭刻上印痕,他無法遺忘,只能淡漠。 不去在意,不去回想,讓時(shí)光沖刷而去,滾滾向前。 裴一鳴濕淋淋的,隨意擦擦就穿了里衣。 他爬上榻來想抱住怯玉伮,卻發(fā)現(xiàn)怯玉伮眼角淚痕。 一定是嚇著了。 裴一鳴抬手撫上他眼角,將那滴淚揩去,淚珠濕潤(rùn)他指尖,裴一鳴含入口中,原來小菩薩的淚也是咸的。 沒有人能超脫人世。 裴一鳴將林笑卻抱到了床上,穿好衣衫打來熱水擦擦臉,蓋好被子,怯玉伮要睡覺了。 不怕不怕,他陪著,他陪在這里,牛鬼蛇神不得近身。 他拿起的刀,只愿為怯玉伮放下。 林笑卻醒的時(shí)候,裴一鳴已經(jīng)將所有的情緒收斂,他不愿自己像一個(gè)妖魔般叫怯玉伮生畏。 裴一鳴一直守著他,滴水未沾,嘴上都起皮了。 林笑卻這一覺睡了好久好久,夜色已深。 燭火里,林笑卻瞧見他,緩緩起身,說他怎么不喝水。 裴一鳴說不渴。 林笑卻揉了揉太陽xue,搖頭道:“你渴了,只是你沒喝?!?/br> “我陪你喝,將軍,我也渴了?!?/br> 裴一鳴端來了飯菜和茶水。凈了手,問林笑卻是不是頭疼,他剛剛看見他揉了。 林笑卻說有點(diǎn)暈。 裴一鳴先喂林笑卻喝了點(diǎn)水,又去按摩按摩他的頭。林笑卻好些了,只是沒力。 裴一鳴要喂他,林笑卻搖頭:“我們一起吃。” 都餓了,該吃飯了,生死大事面前,也得吃個(gè)飽飯。 懷京城。 最終雙方和談定在了懷京城外的古亭里,雙方皆帶兵馬。 晏巉見到了這西穆的皇帝,竟是南周的故人。 皆屏退左右,晏巉道:“魏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