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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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西陵面色微沉,拖延到七八月,天氣炎熱,工匠們更為懈怠,轉(zhuǎn)眼就是九月,今年怕是就完不成這批鎧甲軍械的生產(chǎn),再拖延下去,明年的跨漠遠(yuǎn)征也要被擱置。 就在這時,管家吳坤在門外報道:“君侯,太夫人請你堂上說話?!?/br> 魏西陵點(diǎn)頭:“知道了?!?/br> 又對魏曦道:“元熙,你先回去,軍械鎧甲之事我再想辦法?!?/br> *** 懿德堂。 魏西陵進(jìn)去的時候,方太夫人正和漳侯方胤說著話。漳侯不知道說了什么,哄得太夫人眉開眼笑,道:“西陵,我跟漳侯正說起你呢。” 方胤立即接話道:“西陵啊,你家宴上曾經(jīng)說過等到九州一統(tǒng)就成婚,現(xiàn)在海內(nèi)一統(tǒng),天下平靖,你也該考慮婚事了。” 魏西陵點(diǎn)頭,鄭重道:“多謝漳侯關(guān)心,我已有心儀之人了。” 方胤驀然怔了怔,不由問:“是哪家的閨秀?” 魏西陵道:“并非哪家閨秀,乃是與我同甘苦之人?!?/br> 方胤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西陵,你是君侯,娶妻并非個人之事,乃關(guān)乎到家族的興盛,不能率性而為。” 他又轉(zhuǎn)向太夫人:“姑母你看這……” 太夫人嘆了口氣,道:“西陵這孩子從小肩頭就擔(dān)子重,這些年江州的大小事務(wù)都是他一人決斷,擔(dān)子重,主意也大,既然他有了心儀之人,這婚姻之事,我們也不能強(qiáng)求。再說了,兩家聯(lián)姻,這曦兒不是已娶了嫻兒。” 方胤道:“可若將來西陵有了孩子,這君侯的爵位又該誰來繼承……” 言外之意,魏西陵如果和一個平民女子結(jié)婚,之后有了孩子,是這個出身低微的孩子繼承公侯府,還是魏曦和方嫻的孩子繼承君侯之位?就難辦了。勢必會引起爭端。 魏西陵道:“漳侯放心,自然是元熙繼承爵位。” 方胤臉色更加難看,魏西陵這是決定把爵位傳給魏曦了。 魏曦娶了方澈的jiejie方嫻,使得方澈這一支在方氏家族中異軍突起,很快方澈就擔(dān)當(dāng)了重任,眼看著就要繼承方家的族長之位。這讓他如何甘心? 可是再看自己的幾個兒子,嫡子方寧面目被毀,庶長子方煬是個武夫,三子方姣雖然頗有頭腦,但他們都是庶子,不可能和魏氏聯(lián)姻。 他本來想再博一局,只要魏西陵娶了他的女兒,那么將來的孩子便是公侯府的繼承人,沒想到魏西陵竟然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還不知道是哪家的平民小戶。這讓他如何咽下這口氣。 他嘴角的肌rou抽搐了下,勉強(qiáng)地擠出一個笑容,“既然西陵已有鐘情之人,老夫就祝你們早結(jié)連理了?!?/br> 漳侯走后,太夫人不無憂慮道:“西陵,你兩次拒婚漳侯,他這是心有不甘啊,今后你需防著他些?!?/br> 魏西陵道:“太奶奶放心,江州不會亂。” 太夫人點(diǎn)頭:“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br> 然后她站起身,魏西陵趕緊上前攙扶,太夫人握著他的手,慈和道:“西陵啊,你心悅之人是阿暥罷?” *** “映之懂我!”蕭暥這幾天蹲在府中裝死憋壞了。 菱粉糕甜爽可口,香噴噴的蔥油燒餅仿佛讓他聞到市井熙熙攘攘的味道。 他有好一陣沒有出門了。 自從假死以后,他就一直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公侯府中,待得都快長蘑菇了。 三口兩口就吃完了燒餅,謝映之笑盈盈地抬手,玉白的指尖揩去他嘴角的芝麻粒兒,道:“馬車已經(jīng)備好。” “去哪里?”蕭暥心中一動。 “白蘋洲?!?/br> ……!花間嗎?喝酒聽曲子,想想就很美。 “可是會不會被認(rèn)出來?”他現(xiàn)在可是在裝死期間。 “不會?!敝x映之莞爾,隨即跟隨的童子拿來一個精致的檀木匣子。 打開匣子,就見一套綴著珍珠的大紅喜服。 大雍朝經(jīng)歷亂世,喜服的制式就比較簡潔,沒有繁縟的裝飾,男女皆是上襦下裳,外罩大氅,只是新娘的大氅后擺稍長,委及地面。 蕭暥愕然睜大眼睛:“這是做什么?” “試試合不合身?”謝映之微笑道。 *** 魏西陵微微一詫:“太奶奶已經(jīng)知道了?!?/br> 太夫人語重心長道:“阿暥這孩子這些年在外頭吃了不少苦,以后你要好好待他?!?/br> “是,太奶奶?!?/br> “阿暥是不是還有什么顧忌?”太夫人忽然問, 魏西陵眉頭微蹙,“他沒有答應(yīng)我的求親,許是我做的不夠好?!?/br> 太夫人拍了拍魏西陵的手,“我看吶,他是顧忌我這老太婆?!?/br> 魏西陵恍然。 “這樣,我去跟他說?!?/br> “不必勞煩太奶奶了?!蔽何髁炅⒓吹溃拔視退忉屒宄??!?/br> “也好,你跟阿暥好好說說?!碧蛉藝诟赖馈?/br> 片刻后,內(nèi)院。 魏西陵凝眉看著桌案上的信箋,信箋上只有寥寥幾句話,表達(dá)的中心意思是我出去一趟嗷! 他隨即看到桌案上的果盤,“有什么人來過么?” 吳坤道:“方才,謝先生來了?!?/br> “怎不報我?” “君侯正和漳侯說話,而且謝先生說他小坐片刻就走,不用打擾君侯?!?/br> 魏西陵眉頭微蹙,不但是小坐片刻,還把人給拐走了。 *** 江州水網(wǎng)密集,往來迎親送嫁常常是駕彩船。 蕭暥靠坐在車廂內(nèi),一身層層疊疊的大紅婚服。 他不知道玄門用了什么辦法偷梁換柱,他們?yōu)槭裁从忠@樣混上送嫁的彩船。 檀香馬車穿過街巷,很快就到了白蘋洲渡口。 謝映之扶著蕭暥下了馬車,蕭暥隔著紅綢,朦朧間就見一條裝飾奢華的彩船靜靜泊在水面,有船工正在往船上搬運(yùn)一個個碩大的樟木箱子,看起來‘嫁妝’還不少。 他注意到這些船工個個腳步矯健,走路帶風(fēng),有一股訓(xùn)練有素的勁道。 隨即他聽到謝映之輕輕地疑了聲。 “怎么了?” “這船的吃水很深,幾乎及舷?!?/br> 蕭暥心中咯噔一下。 送嫁的無非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怎么可能會有這么沉?還是說這船上裝的根本不是綾羅珠玉,而是什么更為沉重的東西? “軍械,糧草?!敝x映之輕道。 蕭暥心中暗暗一震,那么說,這艘船是在打著送嫁的幌子,把軍械糧草偷運(yùn)出港。 但這一船的軍械糧草,他們要運(yùn)到哪里去? 第486章 登島 船行了大半日,入夜抵達(dá)一個浩瀚的大湖,茫茫地望不到邊際,月光下煙波浩渺。湖心有大片的蘆葦叢隨著水波起伏。 彩船行入蘆葦叢中,水道變得狹長而蜿蜒,靠得近時,幾乎可以聽到蘆葦擦過船舷的嘩嘩聲。 船在九曲回腸般的水道間穿梭。蕭暥眼尖地發(fā)現(xiàn),蘆葦深處藏著一條條黑黢黢的影子,在月光下隨著水波起伏。 再定睛一看,竟是一艘艘的艨艟戰(zhàn)艦! 他心中不由一沉,這里不是江漢大營水師,那這伙人到底是什么來路? “這正是我們此行要查清的?!敝x映之靜靜道,“這些人是何身份?又是誰人在為他們提供補(bǔ)給?” 他話音剛落,船已行至碼頭,抬眼望去,夜幕中漸漸顯露出起伏的山形輪廓,那是一片星羅棋布的島嶼。幽暗的山中有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分布其上。 隨著水聲嘩嘩,船行靠岸,蘆葦叢中赫然顯出一座轅門,蕭暥定睛一看,竟是個布局儼然的水寨! 此水寨向南分為三座城門,都設(shè)有望樓崗哨,以艨艟戰(zhàn)艦列為城郭,其間又分布有走舸來往穿梭,起伏有序,頗得水軍排兵布陣之精妙。 蕭暥不禁心中暗驚,不知是什么人在此間布下這軍寨。 他正思忖著,船簾被掀起一角,水面的涼風(fēng)穿入船艙,隨著一道剛硬的聲音:“島主有請莊先生?!?/br> 謝映之站起身倏然抬手,蕭暥立即會意,遂搭手在他腕上,移步下船。 迎接他們的是個精壯的漢子,闊面濃眉,一雙眼睛目光炯炯。他身后跟著十幾名全裝束帶的士兵,手按刀柄,殺氣騰騰,絲毫不像迎親的隊伍。 蕭暥搭著謝映之的手腕下了船,那漢子上前一步,看都不看蕭暥,對謝映之道:“莊先生辛苦了?!比缓笠粩[手,“驗(yàn)貨!” 船工們忙碌地開始往下搬運(yùn)箱子,在岸上一字排開,然后一口口打開給那漢子驗(yàn)看。 那漢子拔出刀,挑開上層的綾羅,赫然顯露出森然的甲胄兵械。 “貨驗(yàn)明了,可以見島主了么?”謝映之道。 “等等?!蹦菨h子忽然轉(zhuǎn)頭,面目不善地看向蕭暥, 還沒等蕭暥反應(yīng),一道雪亮的弧光已經(jīng)掠起。 鋒利的刀風(fēng)蕩起紅綢,劃斷了他鬢邊幾縷青絲,飄掠過冰削雪凝般的下頜和線條優(yōu)美的唇。 蕭暥夷然不動,連后退一步的舉動都沒有。 那漢子沒想到他如此鎮(zhèn)定,明顯一愣,喉結(jié)略微起伏了下。隨即陰郁地打量著蕭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