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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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獵獵吹起他戰(zhàn)袍飛揚。 那身影如一只斷線的紙鳶,墜落萬丈深淵,淹沒在濤濤的水聲中。 魏瑄徹底懵了。 他太自信了,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卻萬沒料到蕭暥的決絕。 他寧可選擇死亡,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嗎? 窒息的痛如潮水淹沒了他。他狂亂地一把推開青霜等人,步履踉蹌地狂奔到崖下,只見澗水濤濤,滾滾奔流,哪里還有那人的影子。 風雨中他失魂落魄地佇立在濤濤山澗邊。 五年多前,鹿鳴山獵場,蕭暥抱著少年的他從懸崖上一躍而下。 而這一次,那人卻獨自從崖上飛身而下。 一行血淚從魏瑄眼中淌出,“來人!給朕打撈!” *** 一道閃電過后,大雨傾盆而下。 “蕭暥!” 剛剛趕到的阿迦羅,在馬上遙遙望見了那一道身影如秋葉之飄零。 他來不及勒住馬,從戰(zhàn)馬上一躍而下,跌跌撞撞地就要奔到山澗下。 “大單于!你不能過去!這是自投羅網(wǎng)!”鞮奴和烏提若死命地拽住阿迦羅,被阿迦羅一把甩開。 他踉蹌著在濕滑的叢林間奔出幾步,忽然口噴鮮血,魁梧的身軀轟然倒下。 他的星辰和月亮。 隕落了…… 第484章 回家 “阿暥,阿暥!” 他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叫他,樹很高,樹下站了好幾個孩子。 風雨中,他抱著風箏搖搖欲墜地趴在樹枝上,單薄的身軀隨風搖晃。 這是魏西陵給他做的風箏,被風刮到了大樹上。 他爬上去摘,結果就下不來了。 魏西陵趕到的時候,樹下已經(jīng)圍了五六個人,七嘴八舌的。 有人取來了梯子,但是蕭暥伸出一只小腳丫踮了踮,那梯子高,他害怕。 魏西陵當即解下外袍,攀上梯子,在半空中張開手臂,沉聲道:“阿暥,不要怕,跳下來,我接住你。” 蕭暥心一橫,閉上眼睛往下一跳,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他猛地驚醒,才發(fā)現(xiàn)他在一個湖邊的竹舍里,夏日粼粼的波光倒映在房梁上。 睜開眼睛就看到魏西陵坐在榻前,抬手搭在他額前關切道:“阿暥,你醒了?!?/br> 那聲音溫暖低沉,在蕭暥心中蕩起層層漣漪。 “西陵?!彼兆∧侵皇郑鹕肀ё×怂?。就像夢中那樣。 劫后余生,方知此情難再。只想緊緊抱住那人,再不松開。 “阿暥。”魏西陵把他擁入懷中,輕撫著他的背,“跟我回家罷?!?/br> 回家……蕭暥喃喃。 倏忽之間,他已經(jīng)離家快十年了。 多少次隔江遙望,夢魂歸故里。 “我們回家?!彼p輕道。 從此隱姓埋名。放馬南山。 天下再沒有權臣蕭暥,只有永安城外的打漁郎…… 就在這時,門被一縷清風蕩開,一襲青衫映入眼簾。 蕭暥趕緊松開魏西陵,“映之?” 謝映之施施然走來,似笑非笑地在塌邊坐下,抬手給他搭脈。 “怎么樣?先生?”魏西陵關切道。 “這是空中加速墜落造成的暫時性昏厥,沒有大礙?!敝x映之說著探手拿起軟墊,給蕭暥墊在背后,“但小宇體虛,我開個增補的膏方。” “有勞先生了。”魏西陵道。 謝映之沒有立即起身,偏頭微笑著看向蕭暥:“你有話要問我?” 蕭暥:怎么什么都瞞不過他…… “映之,我記得我從崖上跌下時好像是被什么東西托住了?” 他回憶起來,他從懸崖上墜落到一半,意識迷糊間好像落入了一個軟綿綿的蛛網(wǎng)上。 “這是天蠶吐出的絲?!敝x映之道。 “蠶絲?”蕭暥一愣。 “這種天蠶絲晶瑩剔透,又富有韌性,可在半空結網(wǎng)?!?/br> “所以兩年前映之你就在廣原嶺種桑養(yǎng)蠶時就料到,我會退到廣原嶺?!笔挄队犎坏馈?/br> 謝映之點頭,“三千世界,歸去來兮?!?/br> 蕭暥:“你就不怕我悟不出來嗎?” 或者跳錯一個位置,不是從歸來亭跳下去的。 其實當時蕭暥往下跳崖時,也沒有多少把握,只不過是賭一把謝映之的籌算和他自己的理解。 “小宇,你我心意相連,我相信你悟得出來?!敝x映之微笑道,“之所以先前不告知你,因為這是我布下的一條后路,萬不得已才會用到,而我本希望永遠用不到它……” 說到這里他輕嘆了聲,“伏虎,可惜了。” 想到伏虎,蕭暥心中慟然,啞聲道:“阿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很可能中了風長離的血印之術?!?/br> “血印之術?” “血印之術乃以施術之人的血結印,用于引出人內心黑暗面的秘術?!?/br> “阿季的心中,有黑暗面?”蕭暥倒抽一口冷氣。 他千防萬防,魏瑄還是黑化了嗎? *** 白馬澗滾滾東流,波濤洶涌,奔向楚江。根本不可能撈起尸體。即使這樣,皇帝仍在崖底搜尋了十幾天,尤不肯放棄。 魏瑄每天失魂落魄般徘徊在濤濤山澗邊。 “陛下,外面風大?!鄙窖孪拢斤L刮起澗水如暴雨般澆下,青霜打著傘艱難地跟在魏瑄身后。 魏瑄的冕袍已經(jīng)濕透,面色蒼白,神容頹廢,如癡如癲地孤立在風中,抬頭仰望那萬丈高崖。不時有樹葉飄零而下。 “為什么不帶我一起……”他喃喃道, 三年前,他輕輕在他耳邊道:“殿下,相信我嗎?” 魏瑄心里沒由來地有了底氣,重重嗯了聲。 寒夜里他輕笑了笑,“那么臣就要帶著殿下賭一把了?!?/br> 說著他忽然低下頭,雙臂將魏瑄攏到了自己懷里,聲音近乎溫柔,“抱緊我?!?/br> “抱緊我”…… 皇帝落寞地喃喃自語,“為何不等朕……” *** 夜雨敲窗,黃龍城的一家客棧里,地上滾落著七八個酒壇。 阿迦羅背靠著長榻,喝得酩酊大醉。 “蕭暥,來,我陪你,喝酒!” 他大笑著仰起頭,咕咚咕咚地灌下。烈酒入喉,仇恨就像柴薪上的火,焚盡一切般地熊熊燃燒。 “大單于,酒多傷身啊?!币恢桓煽莸氖謸炱鸬厣系木茐嘞壬饫穆曇舸倘攵?,“中原的皇帝害死了你的閼氏,大單于卻在這里傷害自己的身體,這不但不能為閼氏報仇,更中了敵人的下懷??!” 阿迦羅抬起頭看向他,眼中射出孤狼般的光。 他一口干盡了壇中的酒,呯地一聲,酒壇在墻角砸得粉碎。 第二天清早,大雨傾盆,阿迦羅率領他的十八勇士策馬在山間奔馳。 他要回草原召集所有部落,發(fā)動傾國之戰(zhàn),到時候中原的大地上將燃盡烽火,每一寸土地都將在草原的鐵蹄下呻吟。 第485章 議娶 ——喁稀団□ 陰雨綿綿的天氣,空氣中有初夏的梔子花香。 魏西陵端坐在書案前,一邊瀏覽這些日子積壓下來的公文,一邊聽魏曦的匯報。 當他聽到匠作坊今年的鎧甲軍械生產(chǎn)狀況時,眉頭不經(jīng)意地蹙了蹙。 “漳侯說這個月梅雨連綿,工匠們多有懈怠,三千套鎧甲,五千柄橫刀,一萬弩箭完成了不到一半,漳侯想將期限再寬裕到七八月間?!蔽宏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