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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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道:“那也不錯?!?/br> ……—— 孟、王二人初進刺史府都覺得緊張,她倆上次只到了花姐房里稍坐了一下就出來了,這一次也是預(yù)備著見一見花姐然后就走的,大過年的,府上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士紳來拜年,她們倆自知算不上號。 果然,兩人拖著各自的家人到了刺史府外面,就見外面車水馬龍,城內(nèi)幾乎所有的官員都來了,還有士紳不斷地趕過來。其中一個荊老封翁,乃是城內(nèi)著名的人物,她們也都看過荊家的威風(fēng)。 荊老封君在幾個兒媳婦的陪伴下往內(nèi)遞帖子??吹竭@一幕,王氏心里有點打鼓,孟氏用力咳嗽一聲給自己打氣,她也往內(nèi)遞個帖子。 刺史府上凡帖子都收,胡須雜了些白絲的男子過來接了帖子,一看她們,道:“哦!你們不是上回來見我們大娘的么?” 孟氏道:“正是小婦人,來拜見朱博士的?!?/br> 侯五又往她們身后看了兩眼:“這是什么人?” 孟氏道:“小婦人的兒子媳婦一家三口,陪小婦人出門的。這是她的兒女,那頭車上是她男人,車過不來,在那兒看車呢。” 侯五道:“得嘞,您稍等。小柳,這個你交給杜大姐,這是給大娘的,一定要記得?!?/br> 孟氏見狀,忙說:“要是博士忙,我們拜個年、磕個頭就走。不敢多耽誤功夫?!?/br> 侯五道:“別呀,大娘的學(xué)生可不一般?!?/br> 說話時,杜大姐就匆匆跑了過來,笑道:“孟娘子、王娘子?快請進!還有兩位巫小娘子?大娘說,都請進。這兩位郎君,請往那邊喝茶。” 侯五道:“那邊車上還有一個看車的呢。” 杜大姐道:“那五叔您幫忙叫個人去給送些茶點?!?/br> 王氏忙說:“不用了吧……” 侯五已經(jīng)安排人去了。 朱博士的學(xué)生竟這么有面子!孟、王二人腰桿也直了一點。 兩人連同何娘子、巫仁巫信一同到了花姐那里,先帶著小輩要磕頭。花姐請她們坐下,給三個年輕女子紅包,又給小孩子的襁褓里也放了一個。何娘子會說話,逗兒子讓他說謝。這孩子還不到會說話的年紀(jì),哪說得出來?卻也是一種樂趣。 花姐又看巫仁、巫信姐兒倆,都模樣兒周正,jiejie文靜,嘴抿得比蚌殼還要緊,meimei倒是大大方方,不太像王氏的女兒,倒有點像孟氏女兒的樣子。花姐問她年紀(jì)之類,她就說:“回博士的話,我今年十歲了,哥哥jiejie們讀書,我跟著也讀了一點,后來他們不上學(xué)了,我現(xiàn)跟鄰居一道聽幾回課。什么都學(xué)一點兒,不過算賬不如阿姐?!?/br> 花姐又看巫仁。因見她不愛說話,也不強求她,女孩子靦腆一點是非常正常的,非得逼人多說話就強人所難了。不說話的人總是會更吃虧一點,巫仁一不說話,整個人就幾乎沒了存在感。 巫仁勉強笑笑,有點想往母親身后躲。 王氏道:“跟大娘說,你多大了……” “嘰嘰喳喳——”嘈雜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從外面?zhèn)鞯搅朔坷?,巫仁小小地松了一口氣,也往門外看去。 一個中年女人快步走了過來:“大娘?!?/br> 花姐站了起來:“怎么了?” 今天府里熱鬧是很正常的,這是怎么了? 蔣寡婦道:“外頭有人喊冤,老封君請您過去看看。” 花姐道:“小祝正在府里,李司法他們也都在,正是人多的時候,要我做甚?” 蔣寡婦道:“是我沒說清楚。外頭先是有人到前面衙門口喊冤了,說……說是……家里女婿殺了女兒,又跑到他們家燒了他們的屋子?!?/br> 孟、王等人盡皆站起! 大過年的,出命案,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兒,真該去廟里拜一拜了。 花姐道:“那該江娘子忙了,難道又有人受傷了?” “是。鄉(xiāng)下屋子,草垛一點,房子那還不見風(fēng)著?連鄰居都燒了,火燒了好幾家,年也沒能過好。就在昨天夜里。今天早上他們就跑過來報案了!那男人也叫拿住了,先打了個半死,現(xiàn)正被扭到前衙哩!” “那不是有醫(yī)學(xué)博士么?”花姐說。她這個博士是番學(xué)里的,對外主攻是婦科。正經(jīng)的醫(yī)學(xué)博士是州學(xué)里的,從老師到學(xué)生都是男子。如果有犯人被打傷了要看,也是醫(yī)學(xué)博士的勾當(dāng)。記得這個博士剛才也在酒席上。 蔣寡婦嘆了口氣:“這男人也喊冤來,說是他女人……到城里做工就不學(xué)好,同糖坊的主人家勾搭上了,給他戴綠帽子。回家過年又不聽話,也不安份,大年夜的跑回娘家,又倒貼娘家。反正說不是個好女人。那個糖坊是楊家的,楊家娘子正陪同荊老封君在咱們老封君面前說話呢!她當(dāng)時就說,絕無此事!” 楊家也是荊家的姻親,這地方,只要你求個門當(dāng)戶對,那就是個遍地姻親。楊家的糖坊是后補的那一家,方子都不是從祝纓手里接的,心里不大自在,總覺得沒能多賺錢必定是與刺史府關(guān)系不夠親近的緣故。 年禮備得頗為豐厚,今天一大早就陪同荊家過來了。 花姐聽明了事情,便要向孟、王二人道個歉,請她們先回家,口沒張便看到向個女人臉上的神色。孟氏道:“男人惹了這等不要臉的禍,倒要女人在外面給他圓。” 王氏道:“博士有事,咱們就先回啦,博士莫急?!?/br> 更妙的是巫仁,花姐分明看到她聽蔣寡婦講述時撇了撇嘴,眼睛往上一斜。再看時,她又是一副比當(dāng)年杜大姐還老實的樣子了。 花姐道:“路上小心。” 花姐與她們一同出了院子讓蔣寡婦代她將出門,江舟就從那道門里穿了進來。見了她就說:“大娘,大人吩咐,請您去看一看燒傷。” “怎么?” 江舟道:“那個畜牲!跟老婆拌嘴就拌嘴,何必放火?燒傷了不少人,身上的傷,女人?!?/br> 孟氏道:“博士,要不您先看看老封君那兒?我們倆好歹也是學(xué)過的,治病還沒學(xué)會,喂個水、擦個身還行。我倆先上手,您跟老封君說一聲再過來也行的?!?/br> 江舟看了她們一眼,道:“有人同去自然是好啦,好幾個受傷的呢。燙傷膏那邊的王博士有,正在看著了?!?/br> 孟氏就讓兒媳婦帶著孫子出去找兒子先回家,王氏也讓女兒回家,巫信道:“我也幫娘。” 花姐道:“好吧,你們先過去,我這就來?!?/br> 她匆匆先去后面勸導(dǎo),請楊娘子先回家:“出了這樣的事,楊郎君是要出面應(yīng)訴的,家里不能沒個坐鎮(zhèn)的人,您先回家讓家里別亂,免得有人借機生事?!睂⒁粋€會在張仙姑面前哭著求情的人先給弄走,讓刺史府里清靜。 然后是向荊老封君等人說:“咱們大人必會秉公辦理的?!卑凳舅齻儾灰鑿埾晒脕聿迨?。 最后讓廚下?lián)Q上新茶,自己才匆匆跑去前衙。 ………… 花姐估計,既然江舟那樣講,則傷者必是已經(jīng)抬到了城內(nèi)。 這是打官司常見的手法,將傷者、病者、尸體等統(tǒng)統(tǒng)一輛板車拖到城里衙門口,講究的就鋪張席子在門前地上,不講究的就直接把板車排在衙門前面。一家人披麻戴孝,跪在門口哭著喊冤。抬尸鬧衙,在許多時候比單人過來擊鼓投狀紙要高效得多。 實際上也與她猜得相差無幾。 衙門前本來很熱鬧的車馬人流為了看熱鬧,硬是給這一群人讓出了一大片的空地。衙門面前,幾輛平板車已經(jīng)空了。仍然有一些面色凄然的人站在那里抹淚,還有嘴快的跟旁邊的人說:“聽那狗東西放胡屁!咱們王家的女兒是最好的!又勤快又能干!當(dāng)年瞎了眼,說給他姓李的!一個男人好吃懶作,將爹娘也氣死了、家里能賣的都賣盡了。我們姑娘沒法子,只好出來做工!家都是咱們姑娘在養(yǎng)著呢!哪家叫女人養(yǎng)家的??。?!父老鄉(xiāng)親評評理,這是個男人干的事嗎?” 里面又出來幾個衙役:“你,有話進來對大人講,在外面胡謅什么?” 因祝纓在刺史府,所以反應(yīng)十分的迅速,尸體、傷者都被抬了來,那就先看尸體。小江看女尸,刺史府的男仵作看男尸。村里還有一個來不及跑出來的老頭也被燒死了,他兒子拖著尸體也就過來了,一家子哭得昏死過去,也被叫進了衙門里。 先處理嚴(yán)重的,后面陪同的人稍后也當(dāng)做證人被拉了進去。刺史府面前頓時清靜了。 大年初一!人命官司!還涉及人倫! 什么酒都甭吃了,開始干活吧。 席面一撤,祝纓上面一坐,李司法陪同,王司功不敢怠慢,也跟著聽一聽。郭縣令也跑了過來,倒霉催的,這事兒發(fā)生在他的轄區(qū),人偏偏告到了刺史府上,根本沒給他先過一遍的機會。就這時機、這案情,刺史都不好將事兒交給他辦了。 大家都還穿著新年的新衣,就開門接一起命案。 先是聽原告王家的,王家所述:“女婿李某好吃懶作、不學(xué)無術(shù),女兒不得不含淚將幼子寄放家中上城做工。除夕夜,女婿將女兒毆傷,女兒只得逃回娘家。不想女婿又糾集許多人追來,將女兒殺死,又揚言要殺我全家。本以為他是酒后氣話哪知這畜牲說的是真的!” 祝纓又傳被告李某,李某臉都被打腫了一臉血,衣服也抓破了,露出來的脖子上也是抓痕,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上到了堂上就“哎喲哎喲”哼了起來。 祝纓一拍醒木,李某就是一個哆嗦,不再哼了,含糊地大聲說“冤枉”:“王家養(yǎng)出yin-婦,拋夫棄子,還敢說呢?那就是雙大破鞋!給楊家當(dāng)小老婆去了!我為正門風(fēng)!大人,賤人不知道貼了他們王家多少錢!他們當(dāng)然說我不好!” 祝纓命博士給他救治,又命求治傷者,又問:“‘糾集許多人追來’,其他人呢?” 其他人跑了,大過年的打到人家門上,還放火燒了半個村子了,王家村的人認(rèn)準(zhǔn)了他打,他哪里跑得掉? 要不是里正攔著,說:“得告官府,著落在他們身上賠咱們的房子?!辈沤o他剩下半條命來。 王家村的人本來也不信他能賠得起房子,但是不是還有同伙么?總有幾個人賠得起的!那就得請官府幫忙抓人。 這年也沒法兒過了,大家不用商議,將村里稍作收拾,先了幾個壯丁趕車、押送,又選了幾個會哭的婦女,為的是到衙門前好哭訴,到了堂上也更顯可憐。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天不亮就出發(fā)。 祝纓又審問了所有到衙前的人,凡王家村的,必說是李某不好。 祝纓冷靜地問道:“既說他不好,當(dāng)初怎么把女兒嫁給他的?”這李某現(xiàn)在看著也就二十來歲,既然說是已經(jīng)有了孩子,那么他成婚的時候還要更年輕一些。應(yīng)該不存在這人是“年輕時看著還好,后來越來越不像樣了”的情況,他現(xiàn)在就還算年輕呢。 親事怎么結(jié)的?別是看彩禮高就把女兒賣了的吧? 說起這個,王家岳父也是一肚子苦水:“小人與他父親年輕時一同販過豬,后來不干了。那時節(jié)處得好,情同兄弟,就說,我要生個女兒就嫁他兒子,要生個兒子就娶他女兒。要都生的兒子就叫他們結(jié)兄弟,都生女兒就結(jié)姐妹。當(dāng)時換了表記,小人與他一支銀簪,他與小人一雙玉佩。也是小人命苦,生了個女兒。后來長大了,他們家拿著銀簪要來聘,小人許的親,就把女兒嫁與。 哪知這小畜牲不學(xué)好!先將父母氣死,再將家產(chǎn)敗盡,如今又害死了我的女兒呀!” 越說越難過,王家岳父哭得倒在地上,涕泗橫流。不但女兒死了、家還被燒了,連鄰居家也被燒了。這要怎么收場呢? 李某不干了,博士給他包扎傷口包到一半,他就說:“你放屁!你那是什么好女兒?不安于室!跑到那破糖坊,拿了工錢也不交到家里,就自己亂花!大人,賤人還給他錢呢!” 王家岳父道:“實是小人的妻子病了,女兒一片孝心,為買藥?!?/br> “呸!哪有叫別人家老婆給你家老婆花錢治病的?大人,我家可花了二十貫的聘禮!賤人有了相好就敢說不要自己男人了!誰給她的膽子?!” “大人,外孫可是我們在養(yǎng)呀?!?/br> “呸!我家兒子,要你管來?你自家孫子吃干,給我兒子吃稀,那賤人把錢與你,就是為了喂飽你家雜種餓著我兒子的?” 祝纓又一拍醒木,衙役也都帶著火氣,大聲喝斥。兩人又萎了。 祝纓又命拘了那位楊坊主,坊主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因衣食無憂故而顯得年輕一些,微發(fā)福,今天剛來刺史府拜過年。前面官員們聚會吃酒,他娘子在后面已經(jīng)到了張仙姑面前了,他在前面才剛將帖子遞出,人還在門房排隊等接見,那邊兒拉著傷者和尸體的車就到了。 他本來還在門房里看熱鬧呢!這就涉事了! 為了給刺史拜年,楊坊主打扮得相當(dāng)精神,剪裁得十分貼體的綢衣,新靴新帽,腰間掛著年前來進貨的商人攜來的外地新樣佩飾。他并不能說是“商人”,糖坊是他的本錢,但是派了管事經(jīng)營。他本人的身份依舊是“鄉(xiāng)紳”,五年前他還是南府的府學(xué)生呢! 這就到了堂下跪著陳情了。 楊坊主臉上有點懵:“大人!我并不認(rèn)識什么李氏王氏的啊!”他能記得自家?guī)讉€仆人就不錯了,因為那是在自己家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所以能認(rèn)得。糖坊,他去了只看糖,誰看人呢?! 祝纓又命提了糖坊的管事,糖坊管事一看李某就說:“怎么又是你?大人,他一個男人游手好閑,不事生產(chǎn),他女人在這兒做著工,他就守著門口要收工錢。小人是看他女人可憐,再不掙兩個錢,兒子就要餓死了,才勉強答應(yīng)收留。他怎么又訛上了呢?” 李某大怒:“誰訛的來?憑什么別人一百文,她就只有七十文?是你污了錢,還是她拿三十文倒貼養(yǎng)漢了?好女人誰不在家?guī)Ш⒆樱瑨侇^露面的能是什么好貨?就不該叫她出來做工!得錢少,人還下賤了!女人手里就不能有錢!” 一時之間,堂上亂七八糟! 第251章 相似 王家的陳述聽著可憐,李某的話聽著刺耳,堂上一些斯文人聽到他的用詞大皺其眉。再看被牽涉進來的楊坊主,綢衣玉佩、一臉茫然,心里已有了傾向。 祝纓卻頗為仔細(xì),又下令將攜父尸來告狀的王家鄰居又叫了過來問。 王家兒子、兒媳都穿著孝,因走得急忙,孝衣沒有來得及好好縫制,長布中間劃道口子,腦袋一伸,腰間拿草繩一扎,一件孝袍就成了!他們也帶了點輕傷,女人到了堂上就是哭,男人一邊哭一邊嚎著叫爹。 祝纓又拍了一下醒木,衙役大喝!兩人哭聲立止,祝纓問道:“你們?nèi)绾闻c本案有關(guān)?從實說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