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行?!痹獮懹职淹却钤谒缟?, “靖安侯那里,我來想辦法,你且好好呆在我身邊,別整日想些沒用的?!?/br> “你有什么法子?” “多送那糟老頭幾個能折騰的侍妾,把周錦兒換回來。” 周絮之垂眼,心里不是滋味,八尺男兒,還要女人替她辦事。 當(dāng)初,他被陸緒的人帶到北陲時,已然絕望,看不到一絲半點的光亮。 他被人按著肩膀,被迫跪在雪地上,未束玉冠,風(fēng)雪揚(yáng)了一臉,吹亂頭發(fā),狼狽不堪。 總兵府的將領(lǐng)一一從他身邊走過,打趣說不喜歡男人,要不要把他送去女將府上。 那時候,他感到恥辱萬分,但他必須茍且活命,才有機(jī)會為鎮(zhèn)遠(yuǎn)軍的數(shù)萬亡魂報仇。 就在那一刻,元瀾邁著蓮步,不緊不慢走進(jìn)軍中,獵獵紅衣包裹窈窕身姿,傲視群雄般略過,來到他面前,用長長的指甲勾起他的下巴,興味道: “咱們大雍第一美人的弟弟,不過如此。” 眾將士笑道: “既然小姐看不上,就扔給下面的女將吧?!?/br> 元瀾瀲滟一笑, “帶我屋里去?!?/br> 眾人: “……” 周絮之討厭女子留長指甲,元瀾便剪掉了。 周絮之討厭與外人周旋,元瀾陪他搬到了偏院。 周絮之想念已逝的家人,元瀾便讓畫師按著他的描述,畫下一幅幅畫像。 周絮之性子越來越陰郁,時常虐待自己,元瀾便派人四處尋找肖柯。 她憐他,卻從未給過他自由。 雪陽暖融,元瀾讓人將美人塌搬進(jìn)院子,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懶洋洋窩在塌上,享受陽光,后背還沒躺熱乎,有人悄悄遞上一封信。 元瀾閱了一眼,丹鳳眼一勾,仔仔細(xì)細(xì)讀了一遍,確認(rèn)字跡后,看向送信的人,收起心底的驚訝,道: “你倒本事,怎么溜進(jìn)來的?” 送信之人嘿嘿笑, “后院有個長草的狗洞?!?/br> “……”元瀾覺得她有些眼熟,瞇眼道: “穆咚咚?” 穆咚咚揚(yáng)揚(yáng)下巴, “我這么出名嗎,怎么都認(rèn)識我?” 元瀾嘴角抽搐,說起來,她們算是有仇,畢竟,她挑斷了人家父親的腳筋, “不怕我喊人抓你?” 穆咚咚非常淡定, “太子殿下說,你不會那么做,你要是那么做了,太子殿下會賠我爹一個兒子?!?/br> “……” 元瀾嘆了一聲, “太子殿下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他人呢?” 穆咚咚比劃個“請”的動作, “想面見殿下,隨我來?!?/br> 她指的地方,是后院的狗洞。 元瀾站起身, “我要出府,還需爬狗洞?” “狗洞近些?!蹦逻诉吮呈滞范醋?, “這總兵府,我可比你熟多了,狗洞最安全?!?/br> “……” 兩人爬出狗洞,一路向南,來到一處小山坡,山坡坡頂有座六角涼亭,里面坐著四個人,圍坐一桌。 穆咚咚走進(jìn)涼亭,站在穆方簡身邊,朝走來的元瀾道: “這幾位,你都認(rèn)識,我就不一一介紹了。” 元瀾掃了一圈,目光落在并未抬頭的齊蘊(yùn)身上,深吸口氣,躬身作揖,朗聲道: “臣女元瀾參見太子殿下!” 齊蘊(yùn)瞥眸, “元大小姐思量清楚再打招呼,到底是太子,還是未封王爵的不速客?” 元瀾鄭重道: “臣女眼中只有失蹤已久的太子殿下,沒有勞什子王爺?!?/br> 聞言,齊蘊(yùn)擺擺手, “免禮?!?/br> 一旁的徐福來笑道: “元大小姐可還認(rèn)識老夫?” “徐公公別來無恙。”元瀾沖他行禮, “聽奶娘說,當(dāng)年我失了母親,您還給我換過尿布呢?!?/br> “……”徐福來差點嗆到,這丫頭倒是什么都敢說。 元瀾看向穆方簡,又作了一揖, “想必前輩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年的真相,形勢所迫,晚輩不得已挑斷前輩腳筋,前輩若介懷,今日便當(dāng)著太子的面,挑斷晚輩腳筋即可?!?/br> 穆方簡抱臂,嗤道: “挑你腳筋就能償還我的?” “不能?!?/br> “那就休要再提?!蹦路胶喺酒鹕?,拱了拱手, “我還要感謝元大小姐當(dāng)年刀下留情,保我一命?!?/br> 元瀾心里感慨,大將確有大將的氣節(jié)和風(fēng)度。 最后,她將視線落在周染寧身上,兩人視線相匯。 周染寧起身拱手, “元大小姐。” 元瀾眼里閃動著不知名的光,半餉才回道: “女侯?!?/br> 六人落座,在這冰天雪地即將融化之際,密謀了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 稍許,元瀾意味深長道: “殿下這是逼我出賣父親啊?!?/br> 齊蘊(yùn)默然。 穆方簡道: “私欲和大義,你只能選一樣。” 元瀾笑, “自是后者。” * 深夜,齊蘊(yùn)負(fù)手站在亭中望月,背影單薄,看上去很孤單。 周染寧安頓好徐福來等人,折回亭子,為他披上厚厚的大氅, “殿下在想皇后娘娘?” “你怎知?”齊蘊(yùn)沒相瞞。 周染寧也抬頭仰望月亮,圓月映入她的眼灣, “每逢月圓,我就十分想念家人,想必殿下與我有同樣的心境。” 齊蘊(yùn)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我會陪你找到你的弟弟meimei?!?/br> 周染寧陷入迷茫,月能補(bǔ)缺,人能嗎? 自鎮(zhèn)遠(yuǎn)軍覆沒已有一年之久,她的弟弟meimei早已被送入虎口,即便找到他們,又將如何治愈他們心中的創(chuàng)傷? 兩人回到住所時,穆咚咚正在跟元瀾切磋拳腳,元瀾即便右手不能握刀,身手依然得,瞧見周染寧走進(jìn)院子,斜眉一笑, “不知是否有幸,請女侯賜教一二?” 穆咚咚舉手, “我也要!” 周染寧和齊蘊(yùn)對視一眼,不知元瀾為何去而復(fù)返,還有閑情逸致在這里比試武藝。 周染寧走上前, “賜教不敢當(dāng),染寧樂意陪元大小姐切磋一番?!?/br> 元瀾瞄見她腰間佩刀, “女侯不出刀?” “刀劍無眼,恐傷和氣?!?/br> “也好?!痹獮懶χ嶙h, “干打沒意思,咱們賭點什么。” 周染寧耐著性子道: “請講?!?/br> 元瀾指了指門外的馬車, “女侯要是贏了我,我送女侯一樣驚喜。” 周染寧越發(fā)摸不透她的意圖, “我要是輸了呢?” “還未比試就言輸?”元瀾笑, “若是輸了,就再也別見車內(nèi)之人了?!?/br> 周染寧板臉, “我總要知道車內(nèi)所坐之人姓甚名誰。” 元瀾依然笑著,只是笑里帶了幾分不甘,本以為能云淡風(fēng)輕成人之美,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想自私地把人占為己有, “車內(nèi)之人啊……” 她斜看過去, “姓周,名絮之,是陸緒送給總兵府的男伶?!?/br> 話落,周圍陷入寂靜。 周染寧瞳孔一縮,奔向那車,與掀開車簾的周絮之一步之遙。 本以為再也不能相見的姐弟倆,在異鄉(xiāng)重逢了。 當(dāng)看到弟弟的一瞬間,周染寧驟然停下腳步,眼底閃爍晶瑩。 圓月再次映入眼簾,卻比上一次顯得皎潔,因為眼中的黯淡褪去了幾分。 “絮之……”念出弟弟名字時,周染寧牙齒打顫。 周絮之邁開長腿,跨下馬車,三步并兩步,擁抱住她。 像浮萍找到了依靠。 “姐…姐…!!”他仰頭嘶吼,發(fā)泄著情緒。 jiejie沒死,jiejie還在! 周染寧緊緊抱住他,啞聲道: “對不起,絮之,對不起……” 齊蘊(yùn)將視線從姐弟倆身上收回來,看向元瀾, “你和周絮之是何關(guān)系?” “殿下應(yīng)該猜到了,何必問?!?/br> 元瀾款款走向姐弟倆,剛要開口,周染寧忽然轉(zhuǎn)身,拔出環(huán)首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光一閃,動作利索。 “我且問你,傷過絮之嗎?” 元瀾被迫停下腳步, “女侯剛剛還在說,刀劍無眼,容易傷了和氣,怎么這就亮刀了?” 周染寧將刀推進(jìn)幾分,擦過元瀾的皮膚, “傷我親人者,別說傷和氣,我會傷你的命?!?/br> 元瀾笑著看向她身后的周絮之, “現(xiàn)在我信你們姐弟的感情了?!?/br> 說完,以左手撥開刀身,歪頭笑道: “那你要選誰呢?” ————————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