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節(jié)
她明白,他拒絕了。 接著,和光跳過祭鬼的問題。 針對(duì)魔域的形勢(shì)和王城的布防,簡單聊了聊,洲一說了很多,表面看起來知無不言。 幾次巧妙繞回祭鬼,他仍是不應(yīng)。 一次燒烤,吃了整整兩個(gè)時(shí)辰。 半rou半菜,各分兩邊。 滋滋滾油的聲響,裊裊冒煙的白柱,弄盞傳杯的酒意,眉來眼去的纏斗...... 空空蕩蕩的佛塔,孤寂萬年的蕭森,驀地有了煙火氣兒。 兩個(gè)時(shí)辰過去。 空碟堆起,石盤已空。 酒席該散了。 洲九望著空掉的菜碟,感受腹部的飽意,總覺得不舒服,還不夠,哪兒空空蕩蕩。 捏住杯子的手指不覺間重了些,酒面晃了晃。 她察覺他的變化,覷來一眼,“怎么了?” 他微微搖頭,“沒什么?!币伙嫸M。 她提起酒壺,又斟了一杯,猩紅的水柱逐漸狹小,直至斷流,最后一滴咚地落入杯中。 洲九聞聲,心下一動(dòng)。 酒壺也空了。 他舉起最后一杯,遲遲沒飲。 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這種前所未有的空虛和焦慮,如同濃厚愁云壓在身上,哪里很堵,堵得慌。 他又無法準(zhǔn)確說明這種感受。 從未有過,不知所起,亦不知如何應(yīng)對(duì)。 撤去炭火,鐵灰色的平底圓盤端上石盤。 盤底填滿剔透冰塊,正中是一小皿新鮮切片的檸檬,四周鋪著一顆顆小小的類似貝殼的含rou貝類。 洲九問道:“這是何物?” “牡蠣?!?/br> 和光拿起一片檸檬,擠汁淋過白rou,“饕餮禪把它稱為西施舌?!?/br> 大拇指和食指夾住雙線淺紋的殼面,缺口對(duì)準(zhǔn)嘴唇,送入口中。 雪白的貝rou貼觸柔軟的舌頭,滑進(jìn)嘴里,交纏起伏,紅唇抿閉,喉嚨上下。 洲九定定注視她的嘴唇,腦海想象到里面紅白交纏的模樣。 和光瞇眼享受美味,不覺笑了出來,輕聲道:“就像和大海云雨一樣?!?/br> 睜眼察覺他的眼神,問道:“試試?” 洲九不喜生食,可這次沒有拒絕。 “好?!?/br> 拿起牡蠣,左右轉(zhuǎn)動(dòng),不知從哪兒入口好。 她笑著接過牡蠣,“我?guī)湍?。?/br> 白皙的手指捏起檸檬片,緩緩擠入。拇指和食指夾住,遞了過來。 她起身俯來之際,沉香木的氣息攻城掠池般侵了過來。 洲九神識(shí)微動(dòng),剛想擺脫沉香的池沼。雪白的貝rou進(jìn)入視野,檸檬的清香令他心神一凜。 她道:“張口?!?/br> 冰冷的殼面貼上他的唇角。 洲九伸首抬頭,張開嘴巴,殼面傾斜,柔軟的貝rou滑入嘴里。他不禁伸出舌頭,主動(dòng)卷住貝rou,裹在口中。 交纏不休,這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不愧西施舌之名。 一滴檸檬汁流下唇角。 她稍稍挪開殼面,抬起大拇指,輕輕拭去。 洲九凝視她臉上的笑意,感受口中纏織的舌頭,想起她方才的話。 就像和大海云雨,千般繾綣,萬般纏綿。 他動(dòng)了動(dòng)喉嚨,試圖下咽,貝rou順暢溜了下去,滑過胸膛,恰好落在左胸以下。 這時(shí),他明白焦慮的根源,找到空虛的來源,知道哪兒堵得慌。 和光放下空殼,調(diào)笑道:“怎樣?” 哪怕不喜生食,也無法拒絕牡蠣吧。 洲九微闔眼眸,久久凝望她,道:“聽天不尊天,帶天命卻不背天命?!?/br> 和光怔住,“什么?” “魔域流傳祭鬼是最強(qiáng)的魔君,這話不假。麾下掌控最多的天魔,攻下最多的界域,然他和天魔印象中的形象不一樣?!?/br> “界域眾多是不錯(cuò),平攤到他的年齡,頻率不算高,甚至比不上其他十魔主?!?/br> “上古時(shí)期,生靈躲入洞天,祭鬼是當(dāng)之無愧的魔域共主。數(shù)百萬年間,無數(shù)魔主起起落落,叱咤風(fēng)云,最終形成十魔君的格局,摧毀魔域共主的歷史。祭鬼不是不能控制局面,而是不想?!?/br> 和光數(shù)次提起的問題,他在席間避而不談。 酒局過后,他主動(dòng)提起,詳細(xì)回答。 她追問道:“然后呢?” 他按住石盤邊沿,身體往后一仰,神色冷漠,“本座言盡于此?!?/br> 她挑眉笑笑,撿起檸檬片擠汁,遞來一殼貝rou。 “然、后、呢?” 一字一頓,分三步,卷住舌頭,往下輕輕落在牙齒,最后輕輕點(diǎn)在上顎,然、后、呢。 千般繾綣,萬般纏綿。 洲九鬼使神差伸首湊近,張開嘴唇,咬住西施舌。 再度深陷大海,翻云覆雨。 作者有話說: 和光:你來干嘛的? 洲一:取材。 和光:??? 洲一:說真的,本大爺能不能成為坤輿界第一導(dǎo)演,就靠你倆了。 ### 第599章 599廝守 ◎識(shí)于微時(shí),莫逆于心,守于經(jīng)年◎ 和光永遠(yuǎn)忘不了那日。 剛從疏狂界回來,跨進(jìn)執(zhí)法堂內(nèi)殿,昏暗無光,空空蕩蕩,沒有看見意想的人。 靠窗的小桌堆滿公文,卻不見顧鼎臣的影子。 步履匆匆趕來。 明非師叔的臉色很是難看,“光,你現(xiàn)在就去圣賢儒門?!?/br> 和光腦海警鐘大響,陷入無措的空白。 過去六十年,顧鼎臣年近百齡,于凡人而言,已是高壽。 回望窗邊,一沓沓公文疊高,煙斗擱在桌側(cè),軟枕還處于背靠的凹陷。 舊物仍在,卻沒了主人。 和光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圣賢儒門,顧不上通報(bào),直接推開執(zhí)法堂的大門。 煙霧繚繞,彌漫暗室。 弟子低首,滿面愁容,情緒仿佛被濃重的白煙鎖住,壓抑沉重。 眾人目光聚焦之處,是一張老舊的藤椅,顧鼎臣身著青色的麻布衣袍,踏著一雙縫縫補(bǔ)補(bǔ)的草鞋,膝蓋落著蒲扇。 他閉目休憩,已是強(qiáng)撐最后一口氣。 圣賢儒門現(xiàn)任掌門成汝玉候在一側(cè),手執(zhí)書冊(cè),記過數(shù)頁,筆墨未干。 臨終前,顧鼎臣仍在工作,交代往后的方針,多加囑咐。 大門開時(shí),顧鼎臣緩緩掀開眼皮,唇角泛起笑意,“回來啦?!?/br> 和光深吸一口氣,“啊,我回來了?!?/br> 弟子們紛紛讓道。 和光疾步上前,蹲下身子,平視他的眼睛。 顧鼎臣撐住藤椅的扶手,緩慢直起上半身,伸手去探桌角的煙斗。指尖才碰到,煙斗一歪,就要跌落。 和光及時(shí)扶住,推入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