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節(jié)
阿猛本也離開了,沒過多久,突然返回,把一枚紙鶴遞給賀拔勢。“差點忘了給道友,它一直在湖面飄泊,沒法子下來,我就順手幫道友帶下來了?!闭f完,也急匆匆走了。 賀拔勢細細看著紙鶴,尾部繪著賀拔家族的圖紋,竟是長老使來的! 自酒樓一別,長老再沒找過他,也沒被疏狂界弟子抓住,到底在干些什么? 他急切地打開紙鶴,看完長老潦草的字跡,忍不住睜大眼睛。 “長老發(fā)來的?”賀拔恕擠了過來,伸手就要搶紙鶴,“長老說了什么?怎么給你不給我?” “長老說他發(fā)現(xiàn)筑基期弟子,讓我速速過去?!?/br> 話音剛落,狗和尚閃身到面前,一下拍開賀拔恕的手,搶過紙鶴,視線飛快劃過,而后立刻燒了紙鶴。 賀拔恕勃然大怒,指著她的鼻子,“你什么意......” 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完,狗和尚抬手一拳。賀拔恕咻地一下被拍飛,嵌進墻壁,暈死過去。 那臉上,映了同他一模一樣的熊貓眼。 賀拔勢吹了聲口哨,心下有點開心,走過去又揍了一拳,左右對稱。 “走吧?!惫泛蜕熊S上白云,朝他招手。 賀拔勢小跑過去,爬上白云,坐在她后頭。她們乘著白云離開碧湖,往長老給的目的地飛去——醉生夢死山 醉生夢死山,疏狂界特有的“火山”,噴出來的不是火焰巖漿,而是瓊漿玉液。山中滿溢酒香,中心的酒液不時噴發(fā),山內(nèi)還有許多酒液溫泉池。 一入山中,大夢三千年,故稱為醉生夢死山。 醉生夢死山在疏狂界遍地開花,長老指出的那座是疏狂界最大的那座,離中心城池不過幾十里。 此時,醉生夢死山入口——山腰處蹲著一個執(zhí)法堂小弟子,名叫俞安。 自從黑柱無故出現(xiàn),執(zhí)法堂以人手不夠為由,漸漸調(diào)走看守酒山的弟子,如今只剩俞安一人。 俞安走到懸崖邊緣,伸頭往下眺望一眼,巖壁滿是爬山的弟子,爬到一半被酒氣熏暈。 “就這點程度,進什么醉生夢死山?這么睡下去就夠了?!?/br> 他搖搖頭,轉身返回。 這時,滿是污泥的手從下方伸來,按在懸崖邊緣,一個滿面通紅的修士爬上來,三兩步跑到俞安面前,請求進山。 俞安擺擺手,“眼下不成,改日再來吧。” 修士長嘆一聲,“為何?我不是爬上來了嗎?醉生夢死山規(guī)定,抵抗得住山腳的酒氣,就能進山啊。” 俞安從懷里掏出一張通知,拍在修士臉上,“嚴大爺下了新規(guī)定,此時禁止任何人進山?!?/br> 修士掃過通知,還欲糾纏。 俞安直把他往外推,抱怨道:“你們也不看看現(xiàn)在什么時候,天都要塌了,還喝!嚴大爺還想讓我把山里的醉鬼喊醒呢,都叫醉生夢死山了,怎么喊得醒?!?/br> 俞安把修士推到懸崖邊,又一腳踢了下去。 遠眺中央城池,陰云垂地,濃霧滾滾。 天色一日差過一日,俞安甩甩腦袋,又自個兒嘀咕起來,“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算了算了,今兒該巡山了。” 他轉身,剛走到洞口,一腳還沒踏進去。醉人的酒香撲面而來,鉆進鼻孔,直往天靈蓋沖,眼前頓時一陣陣眩暈。 他忙不迭拍拍臉蛋,戴上特制的隔絕面巾,才進洞。 酒液蒸騰成霧氣,在昏暗的山洞內(nèi)繚繞漂泊,穿梭過滿地的酒鬼,裹挾迷糊不清的呢喃,鋪罩紛繁眾多的癡夢。 山洞深處時不時傳來猿啼,酒猴子與酒鬼交織躺在一起,有時候甚至分不清哪個是猴,哪只是人。 俞安踩在洇滿酒氣的濕土,一腳深一腳淺,嫻熟地避開滿地的“尸體”。 “尸體”中,不乏穿著執(zhí)法堂弟子袍的修士,酒鬼都跑來這兒做夢,怪不得執(zhí)法堂人手不夠,嚴大爺催著要弄醒酒山的醉鬼。 不遠處,第一個溫泉酒池到了。走到邊緣,往下探一眼,酒液高度只到池子的五分之一,比上次來又低了不少,快被喝干了。 “尸體”橫陳縱疊,都躺在酒液上方,沒問題。 下個池子,一個腦袋已經(jīng)埋進酒里,酒液上還躺著幾具“尸體”,都是醉魔怔的家伙。 他下去撈過幾人,扔在池子上邊,又掐法訣清理酒池。 接下來的池子,更是狼狽不堪,也虧得這些家伙醉得沒意識,才能在這樣的池子里飲酒睡覺。 一個個池子收拾過去,角落里突然響起噗噗聲,好似氣體噴出的聲音。 過去一看,地面裂開幾條縫隙,冒出小小的洞,酒霧不斷從里邊噴瀉而出,這是有新池子要誕生了。 不過瞧這樣子,估計會夭折,酒霧不夠凝結成酒水。山脈的酒量逐年遞減,撐不了多長時間。 他放過此處,又去收拾其他池子。四下昏暗,腳尖踢到什么東西,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定睛一看,卻是一具“新鮮出爐”的尸骨。 又是哪個迷糊蛋在山里睡得太久,過了壽命期限,白白老死在這兒。 俞安抱怨幾句,認命地挖了個坑,埋下尸骨。 這樣的迷糊蛋多得是,俞安剛上任酒山巡守弟子,還真情實感地為他們掉過幾滴眼淚。日子一長,埋過的尸體一多,都習慣了。 也漸漸明白“醉生夢死山”名字的來歷,醉一生,夢里死。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這些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大限來臨前跑過來,就為了有人給他們收尸。 收拾完洞里,還差最后一處——酒山腹部的酒液通道 沿著狹長的山洞一直往里走,酒味越來越濃,霧氣越來越重,衣袍全沾濕了。 前方透出一點微光,便到酒山腹部。 腹部原先滿是酒液,越喝越少,水位便低了下去,留下中空的窟窿。往上一看,霧氣騰騰,陽光難照下來,僅僅透出些許天光。 下方,堆滿重重疊疊的白云,云上全是如癡如醉的修士,也不知夢了多少個年頭。 大略掃一眼,數(shù)千白云,成千醉鬼。 洞里池子的無非是筑基金丹,這兒睡白云的可都是元嬰往上。 嚴大爺一直叫囂人手不夠,把這兒的祖宗弄醒,執(zhí)法堂的戰(zhàn)斗力至少翻一番。 可惜了,這些祖宗睡了這么久,肯不肯醒、能不能醒還是未知數(shù)。 俞安取出一顆石子,往下一丟,咚地一聲掉進酒里,側耳細聽,心掐彈指,直到石子啪地沉底,借此計算酒液的高度。 較之上月,又低了十丈。 這么下去,干涸不過是幾十年的事兒。 俞安記錄下來,晃著腦袋往回走,順手從腰間取下酒壺,大口灌起來。今日任務已了,再發(fā)生什么,也和他沒關系。 他的身影才消失在盡頭,角落里又閃來一人,拄著拐杖,磕磕絆絆地朝腹部走去。 此人正是季子野。 不遠處,賀拔長老悄悄綴在他身后。 第386章 386醉生夢死山(下) ◎疏狂界的天道拋棄了他們◎ 賀拔長老不信那個筑基期修士,從他在飛舟遮遮掩掩開始留了分心神,暗中使下追蹤咒。家主劃破虛空救走他,更是放大心中的懷疑。 自第一道黑柱起,長老便追蹤他。咒文時隱時現(xiàn),進程異常困難。尤其是近幾日,咒文慢慢消退,好幾次黑柱升起之后,才接收到咒文。 這次,收到消息,長老立刻趕到醉生夢死山。時間不多了,今兒非得抓住這小子,解開所有的疑惑不可。心中斟酌一下,給賀拔勢發(fā)了枚紙鶴。 篤、篤、篤...... 那筑基期小子拄著拐仗,晃晃悠悠地走在狹窄的甬道。他的雙掌干癟削瘦,手腕處橫著一圈涇渭分明的疤痕,似乎不久前斷過手掌,新掌還沒有長好。雙腳無力,渾身力氣全靠拐杖,看來雙腳也是如此。 酒氣漸重,些許微光透過來。 拐杖拖到甬道盡頭,前方便是酒山腹部。 賀拔長老大喝一聲,“站住!” 拐杖篤地一聲敲重,那小子身體晃來晃,半晌才轉過身來,神色訝異。 長老疾步上前,厲色道:“就此為止吧,說出來,這個陣法是什么?” 他蹙起眉毛,語氣帶著嘲諷,“這么久了,你還沒看出來?打開疏狂界和魔域的通道咯?!?/br> 長老想到過這點,確實聽到還是驚懼不已,這等想法、做法是多么驚世駭俗! “疏狂界得罪過家主?不然家主為何要做這種事情!” “家主?賀拔六野?”那小子哂笑,語氣越發(fā)諷刺,“你不會還以為我是賀拔六野的手下吧?” 長老心神一震,這句話全然推翻所有的猜測。 這小子,竟然不是家主的手下?他不是自己人!等等,這小子是魔修,靠魔氣修煉,也就是說...... “你是坤輿界的人!” 他哂笑,“你終于明白過來了。” 怪不得那坤輿界的代表死追不放,原來是她們自家的叛徒!不對,那家主為何要出手幫他?難不成家主和坤輿界叛徒有勾結? 長老不敢妄語,斟酌地問道:“這個陣法......這一切,與家主無關?” 那小子瞇起眼睛,似是陷入回憶,“算是吧,他說沒興趣?!蓖蝗婚g緊皺眉頭,眼底閃過厭惡,面上卻笑了。 “看在你跟了我這么久的份上,不妨透露給你透露個消息。賀拔六野,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人。”他臉上笑意愈深,“那老匹夫,皮子下還是不是賀拔六野都說不準?!?/br> 長老猛地睜大眼睛,突然想起天問碑秘境第一關卡的碑文,那道完全不同的靈氣,家主不邁入疏狂界的原因,二少主被廢黜后下落不明......諸此種種線索串聯(lián)起來,一個荒唐到難以置信的想法浮上腦海。 見他轉身要往山洞腹部去,長老再次喝住他,“無論你背后是誰,都停手吧?!?/br> 他沒轉身,語氣不耐煩起來,“我要怎樣,與你無關,你何必橫插一腳?這兒是最后一處陣點,布下陣法,疏狂界就完了。少了疏狂界,天極界更進一位,于你不是更好?!?/br> “少年人的癡想!無知之言!諸天萬界的關系錯綜復雜,牽一發(fā)動全身,何況是挺立幾十萬年的第二大界。疏狂界淪陷,諸天萬界無不動蕩,天極界怎能孤立自處?” “呵?!彼托?,繼續(xù)往前走,“關我何事?” 賀拔長老心下糾結一會兒,還是沒法放任下去,剛想出手阻止,斜刺里沖出兩道金光,唰地一下竄出去,直直貫穿那小子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