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咔嚓——咔嚓——咔嚓—— 三寸長的枯枝被戳得不到半寸,外皮脫落,可以看得出魔主的力氣有多大??葜?nèi)部全都染成了紅色,縫隙里、凹凸處掛滿了細碎的血rou??葜χ虚g,還串著一片七零八碎的小指甲,指甲表面凹凸不平,不知被戳了多少次。 魔主嘆了口氣,似乎是覺得無趣,扔掉了枯枝。他拍了拍身上的碎rou,反而越拍越多、越拍越臟,血rou模糊的場面似乎愉悅了他,他倏地笑了出來。 “前菜吃完了,我們進入正席吧?!?/br> 江在鵝瞥了一眼她灘成一片的雙腳,完全分不出腳趾和腳掌的存在,他擔憂道:“沒事吧?”十指連心,又怎么會沒事。 她緊緊閉著眼睛,沒有發(fā)出一絲嚎叫或□□,連悶哼聲也被牢牢堵在嘴里。呼吸極輕,若不是胸膛不住地起伏,沒人會覺得她還活著。 “你放心,死不了?!?/br> 江在鵝聽到她的傳音,忍不住在心中嘟囔了一聲,“還不如死了爽快?!?/br> 她聽到他的嘟囔,輕輕地笑了,“爽快?死了有何爽快?”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殺了這畜生,我才能爽快。不說這個了,方才我叫你大聲嚎鳴,你怎么沒動靜?” 江在鵝以為她方才在開玩笑,這時才明白過來她認真的。見她如今這副慘樣,他也不知如何詢問得好,索性憋下內(nèi)心的羞恥感,清了清嗓子,抻長脖子,大聲地嚎叫了起來。 無風,遠處的樹葉被聲音震動,搖擺了幾下,緩緩地落了下來。 江在鵝張嘴嘶鳴著,腦海中傳音道:“你該不會是想靠我的聲音吸引別人的注意吧,這里離萬佛宗可不近,我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聽見。” “你別管,使勁兒叫,敞開胸腔叫。” 江在鵝無奈,只能一鼓作氣,二鼓憋勁,三鼓沒氣兒地叫。 嘎——嘎——嘎—— 王負荊懂鵝語,而此時江在鵝叫的不是鵝語,而是最單純的嘎嘎嘎聲,如同人族嬰兒的哇哇嚎啕聲一般。他扭頭看向和光,問了一句,“你家寵物瘋了?” 和光沒搭理他,傳音給江在鵝道:“怎樣?你有什么感覺?” 江在鵝縮了縮脖頸,“我覺得魔主好像想宰了我?!彼沉艘谎勰е?,對方臉色不善地盯著他,眉頭皺得飛起。 “嘖,誰問你這個了?”和光語氣有些催促,“你身體感覺怎樣?” “身體?”江在鵝思忖一會兒,不是很明白她具體指的什么,只好如實回答,“有點喘不上氣,憋得慌”方才叫得太厲害了。 “喘不上氣就對了!”她的語氣興奮起來,“你的胃里埋了東西,你方才叫了那么久,現(xiàn)在那玩意兒已經(jīng)上升到食管了,所以你才覺得憋得慌?!?/br> 江在鵝聽到這話,黑溜溜的小眼珠瞪得圓溜溜,“埋了東西?你在我胃里埋了東西?”他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埋的,大鵝的身體本來就有。在萬佛宗,一只到處轉(zhuǎn)悠的大鵝又白又肥,明顯是被人飼養(yǎng)著的,何況你還被閹了,定然是大鵝的原主人干的?!?/br> “我在萬佛宗的文獻中看過,三萬年前的萬佛宗宗門上下手頭都不富裕,喜歡飼養(yǎng)家禽作為寵物,一般具有看家護院的功能。主人會在寵物體內(nèi)埋下一個小型陣法,寵物一旦發(fā)現(xiàn)危險,會立刻念動法咒,啟動體內(nèi)的陣法,給遠處的主人示警?!?/br> 江在鵝聽明白了,原來大鵝還是個秘密武器,他只要喚醒體內(nèi)的陣法,給萬佛宗示警,就會有人來探查,他們就有逃脫的機會了。 想到此,他不禁心癢起來。 “法咒是什么?我馬上發(fā)動陣法?!?/br> 不料她眉頭一皺,反問回來?!拔以趺粗??” 江在鵝一驚,“那可怎么辦?我們怎么發(fā)動陣法?沒法咒,我方才叫了那么久有何用?” “沒有法咒自動開啟陣法,你可以手動開啟陣法啊。” “手動?摳出來?” 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繼續(xù)叫啊!把陣法嘔出來,不就手動開啟了?” 江在鵝神色扭曲,你莫不是在逗我? 她繼續(xù)解釋,”方才你已經(jīng)把陣法從胃里擠到了喉管,加把勁兒,吐出嘴巴就行。” 江在鵝動了動喉嚨,胃里一陣翻滾。 合著那玩意兒原來是在胃里! 作者有話說: 第137章 137酷刑 ◎瓜娃子,給你姑奶奶撓癢癢,可沒壓歲錢拿◎ 三萬年前,萬佛宗飼養(yǎng)家禽當作靈獸或?qū)櫸锊皇切撩?,畢竟漫山遍野撒歡的動物,萬佛宗想瞞也瞞不住。然而,在家禽體內(nèi)埋入隱秘陣法一事,卻只有執(zhí)法堂內(nèi)部的弟子才知道。不然的話,按照魔主這般謹小慎微的性格,不可能放著這么大一只江在鵝不管。 每只家禽陣法的法咒都不同,只有執(zhí)法堂、家禽的主人、家禽知道。被選為靈獸的家禽都生出了靈智,具有一定程度的認識和理解溝通能力。感覺到危機時,哪怕主人不在身邊,也能自行啟動陣法。 江在鵝在萬佛宗上下晃悠了大半年,沒有一人找上他,和光猜測大鵝的主人恐怕已經(jīng)遭遇不測。 不知道法咒的情況下,只得靠江在鵝自己啟動陣法。他方才叫了這么久,也僅僅是把陣法從胃部擠上喉管,估計吐出來還要花更多的時間。 命懸一線的關(guān)頭,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和光深吸一口氣,傳音給江在鵝,“你專心開啟陣法,其他事情交給我?!?/br> “可是......”江在鵝望過去,看到魔主站在她面前,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他心里頭打鼓。 魔主打了個響指,天色暗了下來,緩慢流動的微風凝固了一瞬,像是被突然之間按下暫停鍵一般,緊接著排山倒海的狂風呼嘯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急,吹得河流急劇地上下起伏,吹得和光的血紅僧袍獵獵作響。 狂風像一把鋒利的鋸齒,砍下魔主身后高入云天的參天古木,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耧L裹挾著枯葉殘枝,不斷地上下。 古木被攔腰砍斷后,并未倒下,它猛烈地搖擺了一下,帶起的氣流吹得周邊的樹木沙沙作響。青色黃色的樹葉紛紛落下,被底下的狂風裹挾住,上上下下地起伏。 狂風扶起搖搖晃晃的古木,化作一把無形的刀,唰唰唰,從古木斷裂的橫切面開始,削成無數(shù)薄薄的一層,不一會兒削沒了整個古木。 然后,狂風又把層層疊疊的樹干削成一根根尖銳的刺針,整整齊齊堆到和光身邊,堆出的小山丘,比她還高。 魔主隨手拾起一個刺針,對著自己的手腕輕輕滑了一下,圓潤的血滴子登時蹦了出來。他滿意地笑了笑,朝著和光走去,把刺針給她看了一眼。 “前輩,聽說過插針嗎?大業(yè)帝生前最喜歡玩這個了,宮女惹他生氣,他會親自施以懲罰?!?/br> 江在鵝咽了咽喉嚨,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插針,大業(yè)帝的十大酷刑之一,將刺針釘入犯人的指甲,然后逼他去扒地面的硬土。 江在鵝連忙傳音給和光,語氣急迫,“這家伙是認真的,道友,他不是......” “我知道!” 和光打斷他的話,她瞥了一眼刺針的尖端,手指頭動了動,“你別管!你只要專心開啟陣法就好?!?/br> 江在鵝的聲音低沉下去,“我可能要花些時間,短時間內(nèi)吐不出來?!?/br> 他聽見她輕輕笑了笑,語氣里仿佛帶著安撫一般,“沒事,我來拖住魔主?!彼D了頓,語氣里充滿了堅定,像是承諾一般,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拖住他!” 他腦子好像被銅鐘狠狠敲了一下,久久回不過神,她的話一直在腦中回蕩。 她對他說沒事,沒事,她會拖住魔主。 他的喉嚨有些干澀,如今這個場面,該受到安撫的不應(yīng)該是躲在一邊的他,而是九死一生的她! 可現(xiàn)實是他居然被她安撫了。 她渾身都被黑色藤蔓死死束縛住,絲毫動彈不得。她掃了一眼堆成小山丘的刺針,哂笑一聲,高高地仰起頭,大聲道:“你以為這么個小玩意兒就能使我屈服?來吧,談老狗!” 她輕蔑地看著魔主,不屑地哼了一聲,“拿出你的看家本事來,看看是你的刺針硬,還是我的骨頭硬!” 話音剛落,黑色藤蔓分出一小根,圈圈纏住她的左手臂,往魔主的方向拉。魔主化身的小孩不高,手臂伸不到他跟前,還差一點距離。咔嚓,黑色藤蔓猛地一下往下扯,總算扯到了魔主面前。 江在鵝離得不近,也聽到了骨節(jié)脫臼的聲音,她的臉色倏地變白,一滴冷汗從額角緩緩滑下。 他長長地吸入一大口氣,直到胸腔因窒息而難受,才一股腦兒吐出,大聲嚎叫起來。 上來!陣法,快上來啊! 和光用陣法給他拖延的時間,他絕不能浪費! 另一邊,魔主似乎是嫌棄叫聲太吵,又懶得和一只大鵝計較,太跌份兒,于是他抬手施了個隔音罩,隔絕了江在鵝的叫聲。 魔主拉過和光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地、輕輕地撥拉,其溫柔細心的程度仿佛像是對待精美的古董藝術(shù)品,撥到大拇指時,他頓住了,開心地笑了出來。 “佛修撥弄念珠,都是用的大拇指。前輩,你定然有一顆虔誠向佛的佛心。” 和光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搭話。 他點了點她大拇指指下的繭子,新的舊的,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哪怕用再厲害的靈藥,不剜掉整塊繭子,不會恢復(fù)成原來白皙細嫩的皮膚。 這是秘境中被奪舍佛修的身體,她真正的身體有過之而無不及。江在鵝曾經(jīng)在執(zhí)法堂的檔案中看過,她一生氣,極喜歡撥弄念珠,而且撥得極快。 魔主來回摩挲著她指心的繭子,突然間仰頭沖她一笑,“前輩的手這么好看,可惜毀在繭子上,不如我替前輩剜掉吧?!?/br> 說完,他捏起一根木簽子,猛地往大拇指的繭子上一扎,從下往上,木簽子的尖端穿過拇指內(nèi)部,碰上指甲內(nèi)層,尖端被磨平了,無法再貫穿指甲蓋。 “哦豁?!蹦е魍锵У貒@了口氣。 鮮血大多被竹簽子堵住,只有幾顆幾顆血滴子緩緩地流下來。 江在鵝看到這一幕,嚎聲登時斷了片,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火燒火燎地干澀難受。他忍不住問了一句,“道友?” 和光大喘一口氣,咽下了嘴邊的□□,她面色扭曲,一縷血液慢慢地從唇角滑下,估摸是咬破了舌尖。她咽了咽喉嚨,擠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聲音有些顫抖。 “瓜娃子,怎么?連根手指都捅不穿?” 她動了動大拇指,抬起手掌,對魔主比了個中指,緊接著嘲諷地笑了起來。 “就這么點能耐,別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趕緊躲回盛京老窩吧。” 魔主抬起眼皮,輕輕地瞧了她一眼,二話不說往竹簽子的尾部一拍,竹簽子的另一頭瞬間頂飛了指甲蓋,竹簽子整個貫穿大拇指射了出去。 沒了竹簽子的阻礙,大片大片的血淌了下來,浸透了地面的青草。 猝不及防之下被傷害,和光悶哼出聲,嘴里瀉出一絲淺淺的□□,然而轉(zhuǎn)瞬又消失了,她的面容擰在一起,臉色蒼白得嚇人。 江在鵝看得揪心,不禁悲鳴了一聲。 他強硬地按下傳音的心思,收回眼神。 她這樣堅定的人,這樣執(zhí)拗的性格,不需要可憐,也不需要安慰。 她只需要他做到她要他做的事,不論過程如何。 于是,他抻直脖子,抬頭望向萬里無云的天空,潛心感受著周邊的氣流,長長地吸入大量的空氣,大聲地嚎叫出來。 他繃緊身體,死死地控制住氣體的流出,少一點、再少一點,他要叫得久一點、叫得大一點。 上來! 求你了!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