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王負(fù)劍從柜臺下抽出賬本,捏著指頭迅速翻了翻,一目十行,停在西瓜的名字上。 和光站在邊上看著,賬本里時不時閃過幾個熟悉的名字,她的眉心跳了跳,臉色黑了幾分。萬佛宗不禁賭博,不干涉弟子的娛樂生活。 可是欠賬的弟子未必太多,執(zhí)法堂一點消息也沒收到,看來弟子間的風(fēng)氣要整治整治了。 弟子賭博欠賬老不還,多半是懶的,打一頓就好了。 “三月初九,西瓜,欠七萬靈石?!?/br> 王負(fù)劍將賬本轉(zhuǎn)個向,指著給和光看,“道友,一次還清還是分期?” 和光掃了一眼,沒接話茬,拎著手里的靈石,問道:“前輩,賭坊最低的賭碼是多少?” 王負(fù)劍一愣,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幾分打量,雙目對視片刻,他率先笑了笑,收回眼神,“道友準(zhǔn)備玩幾把,用贏的錢來還債?” 和光扯了扯嘴角,反問道:“不可以嗎?” 讓她送錢給賭坊,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王負(fù)劍合上賬本,從耳尖取下毛筆,撐在柜臺,微微向前傾身,把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她的衣擺繪著執(zhí)法堂的標(biāo)志。 “當(dāng)然可以,很多人都這么做,可到最后,他們輸了個傾家蕩產(chǎn)。” 和光把靈石擱在柜臺,淡淡說道:“前輩,換賭碼吧。” 他擺擺手,豪爽地說道:“叫什么前輩,多見外。我叫王負(fù)劍,叫我劍兄就行?!?/br> 他是元嬰期,與金丹期稱兄道弟,實際上給自己降了一輩,拉近兩人的關(guān)系。 和光眸色流轉(zhuǎn),心里轉(zhuǎn)過三個字,王負(fù)劍,“莫非是盛京王家?” 盛京王家和謝家,是坤輿界鼎立萬年的修仙世家,世家的族長和長老一直是九節(jié)竹的骨干成員,撐起坤輿界的安危。 在坤輿界,說起修仙世家,也只有這兩家。柳家與蕭家,只能算修仙家族。 負(fù)字輩,是王家的核心嫡系,有資格競逐家主的成員才能被冠上。 她沒想到,清河賭坊背后的勢力居然是王家,怪不得西瓜堂主不好意思讓他們挪窩,為了這點小事,與王家生了間隙就不美了。 王負(fù)劍點點頭,收過靈石,換成最低的賭碼,遞給她。他笑了笑,“祝道友賭運昌隆?!?/br> 尤小五跟在一邊,看得一臉茫然,他們不是去還賬的嗎?怎么就賭上了? 他扯扯大師姐的袖子,“大師姐,真的賭啊?” 她回頭睨了他一眼,勾著嘴角笑道:“為何不賭?今日我給你露兩手。” 幾個時辰后,尤小五震驚地發(fā)現(xiàn),大師姐說的露兩手真的是露兩手,一點也不虛他。 玩骰子,猜大小。 把把投中,把把贏錢,沒有一把輸錢的。荷官汗如雨下,驚恐地看著她,搖骰子的手忍不住顫抖,搖完了,不敢揭開,比下注的賭徒還緊張。 大師姐的籌碼,從最開始的5賭碼,翻了一千倍,贏到1000賭碼,接近10萬靈石。 賭桌的圍了一圈觀眾,兩眼發(fā)光地看著和光,揭蓋的那一瞬間,歡呼聲叫得震天響。 和光悠閑地坐在桌旁,尤小五給她斟茶,她隨手推了一把砝碼推到“兩點”,也沒數(shù)推了多少賭碼。尤小五端茶的手微微顫抖,忍不住伸長脖子,默數(shù)推了多少賭碼。 這都是錢哪。 她一出手,周圍的賭徒緊隨其后,跟著她下壓“兩點”,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在看新任賭神。 幾個修士不信邪,壓了“大”。 她都贏了這么多把了,按道理,應(yīng)該輸一次了。只要她輸一次,他們就能贏到大量賭碼。幾人下注后,周圍的修士勸他們,不要浪費賭碼。 荷官一把抹掉額頭的汗水,咽了咽喉嚨,他顫悠悠地端起骰盅,放到耳邊使勁搖。停下后,看向和光從容鎮(zhèn)定的臉,他的心更慌了,咬咬牙又搖了搖。 搖定后,他夾著盅蓋,緩緩地抬起來,忍不住彎腰,湊近看大小。 又是“兩點”! 荷官一臉駭恐,撫著心臟不住地大喘氣。 幾個時辰內(nèi),在他手下,賭場不知賠了多少錢。 他還從沒遇上這樣的事兒。 荷官懷疑她動了手腳,可是他們同為金丹,周圍高階修士不在少數(shù),賭場上層有大乘修士看場子,專門防止修士破壞規(guī)則。 她不可能逃過所有人的視線。 難道真的有賭運這種東西? 下一局開始,和光率先推了一把砝碼到“五點”,不少賭徒跟著她壓賭碼。 荷官深吸一口氣,強(qiáng)按住逃跑的沖動,緩緩地伸向骰盅。這時,斜里冒出一只手,提前拿過了骰盅。他扭頭看去,是坊主。 坊主遞給他一個眼神,他不禁松了口氣,內(nèi)心漸漸平定,讓開位置。 王負(fù)劍捏著衣袖,往上折了幾層,露出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大拇指戴著一只玉扳指,扳指上印著王家的族紋。 他端著骰盅,朝和光笑了笑,“道友,不介意的話,咱們玩兩把?” 和光挑眉,做了個請的手勢,“當(dāng)然不介意,你的賭坊,你說了算?!?/br> 你都上場了,還問個毛線,我有拒絕的權(quán)力嗎? 和光垂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念珠,看了眼低笑的王負(fù)劍,把賭碼從“五點”挪到“四點”。 王負(fù)劍搖骰的手法干凈利落、行云流水,不聞聲,不猶豫,一剎那間,骰盅落地。他看向和光,又給她一個機(jī)會,“道友,變點數(shù)嗎?” 和光瞇眼,直直地看著他,看不出他是好心還是故意激她,“不用?!?/br> 骰盅揭開,“六點”。 小小輸了幾個賭碼,尤小五長舒一口氣。坊主上場的時候一臉自信,他還以為是個高手,原來也不是很厲害,輸?shù)貌欢?,虛驚一場。 和光卻臉色一沉,眼神里帶著幾分深思。 接下來的賭局,她捏著賭碼,慎重地選擇點數(shù),少量少量的下注。 可是,滿盤皆輸,全軍覆沒。 第二局,下注“一點”,揭盅“五點”。 第三局,下注“四點”,揭盅“一點”。 第四局,下注“五點”,揭盅“一點”。 第五局,下注“一點”,揭盅“六點”。 …… 她甚至連大小都沒下對過一次。 周圍的賭徒直嘆晦氣,一個個離開。 和光手里摩挲著賭碼,鎖眉深思。 王負(fù)劍挑挑眉,露出營業(yè)式的笑容,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不料她眼皮一抬,收攏全部賭碼,撂下一句“不賭了”。 王負(fù)劍眼神微微一沉,勸道:“道友想好了?真不賭了?” 賭徒賭到一半不會停手,贏錢的還想再贏多贏,輸錢的人輸紅了眼,腦子里只要翻身一個念頭,從來不會半途收手止損。 大多數(shù)賭碼最終還是回到賭坊。 贏了這么多,輸了一半,她居然狠得下心收手。 和光聚攏賭碼,起身起到一半,被人按著肩膀,又給壓了下去。她腦子一蒙,一股無名火怒從心起。 長這么大,敢這么對她下手的,不到一只手。 哪來的小兔崽子,敢按你老娘? 她狠狠地扭頭,看到菜瓜,嘴尖的罵詞又生生吞了下去,額頭的青筋直抽抽,媽/的,打不過這個小兔崽子。 她忍著怒火,憋屈地擠出幾個字,“干嘛?” 菜瓜眼角發(fā)紅,眼神里滿是賭徒的瘋狂,“繼續(xù)啊,贏過那么多,突然輸?shù)竭@點,你甘心?” 王負(fù)劍半闔著眼皮,這才是賭徒的做法。 和光指著賭碼,“我的錢,甘不甘心管你屁事。菜瓜,你想好了,這里正好7萬,再輸一把,你就還不了賭債了。” 菜瓜直愣愣地盯著賭碼,默不作聲。 和光嘖了一聲,一把抓過所有賭碼,擠開他,堆到柜臺,把賭債一筆勾銷。 劃掉賭債時,王負(fù)劍意味深長地看了菜瓜一眼,緊接著,菜瓜被和光硬拉著拖出了賭坊。 三人出門時,和光面無表情,尤小五一臉輕松,菜瓜恍恍惚惚。 月上樹梢,青樓一條街燈紅酒綠,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菜瓜轉(zhuǎn)身回萬佛宗,他要冷靜冷靜,今天虧了7萬!7萬!要是她沒收手,今天能再賺7萬! 和光帶著尤小五往街頭的紅袖招去,夜會明非師叔。 紅袖招門口,輕衣薄衫的女子拉著男修的手,哀婉地開口道:“公子,今晚秀秀不能陪您了?!?/br> 男修皺著眉頭,“可是我早就預(yù)定好了,你怎能臨時變卦?” 秀秀柳眉下垂,神情凄凄切切,“恕我不能陪公子了,今晚實在有要事?!?/br> 男修不肯罷休,“有何要事?” 秀秀眼神一亮,唇角不禁上揚了幾分,又覺得這樣不好,扭過頭,抬袖遮住,“公子不如去隔壁的摘星樓住一晚,我同樓里的姐妹說一說,讓她好好招待公子?!?/br> 她的語氣悲切,與眼里的狂喜和急迫形成鮮明對比。 說著說著,她把公子往摘星樓的方向推,眼珠子直直地看著紅袖招的二樓,迫不及待地想沖進(jìn)去。 紅袖招門口,這樣的情況不在少數(shù),女子們不斷把男修往外趕,男修拉拉扯扯,不肯離開。 二樓的窗戶突然打開,老鴇探出頭來,大聲吼道:“今晚紅袖招不接客!不接客!諸位請移步!” 尤小五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瞪大了眼睛,內(nèi)心的震撼無以復(fù)加,他左看看,右瞧瞧,腦筋轉(zhuǎn)不過彎。 和光拍拍他的肩膀,懂他的心情,“明非師叔的魅力,以后你會習(xí)慣。” 尤小五張大嘴巴,震驚地看著她,兩手抓狂,他不懂啊!這也太瘋狂了吧! 二樓的包間外,圍了一圈又一圈女子,珠圍翠繞,裙裾飄逸。她們抓著門框,戳出一個又一個洞,從洞里窺探包間內(nèi),嘴里不停地銷魂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