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臺下的師姐額頭直突突,她知道明淡素來行事張狂、葷素不忌,但沒想到他不忌到這種程度。她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臟,隱晦地提醒道:“師弟,你看見他脖子上的指骨了嗎?” 光頭和尚脖子上掛著一串指骨項(xiàng)鏈,每根指骨都是左手的小指,大大小小加起來有108根。 指骨項(xiàng)鏈,是殺戮禪禪子的象征。 萬佛宗每座禪的禪主擇出資質(zhì)絕佳、品行良好的新弟子,選其為親傳弟子,親自授其佛法,被選出的新弟子就是這一屆的禪子。 殺戮禪不同,他們的禪子是從尸山血海中打出來的。 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109名弟子混戰(zhàn),打到只剩最后一人站著,他就是殺戮禪的禪子,給予“瓜”字輩的道號。 戰(zhàn)敗的108名弟子割下左手的小指,串成項(xiàng)鏈,給禪子戴上,奉其為尊。 殺戮禪里,雙手完好的人,不是實(shí)力菜雞,就是戰(zhàn)力天花板。 禪子菜瓜的“菜”字不是白白叫的,是其余弟子切膚之痛的親身體驗(yàn)。同理,執(zhí)法堂堂主西瓜的“西”字,禪主苦瓜的“苦”字。 明淡挑眉,不以為意,禪子又如何,也不能隨意殺人。 “共赴極樂之地,師兄又不會(huì)對我動(dòng)手。” 師姐的臉一黑,微微側(cè)頭,擠出幾個(gè)字,“男子初次做那事兒,會(huì)痛?!?/br> 明淡面露疑惑,不解其意。 師姐的臉色像活吞了一只青蛙,狠狠地瞪著明淡,不開竅的玩意兒,“弄疼了他,他一生氣,你那物什還要不要了?” 明淡瞳孔驟然一縮,臉上血色盡失,他向菜瓜抱拳,急忙下臺。 兩個(gè)時(shí)辰過去,隔壁青樓的客人過了一茬又一茬,紅袖招的客人只增不減,包間滿人后,眾人擠在大廳里,關(guān)注臺上的事情,不愿離去。 菜瓜盤腿坐地,維持姿勢一動(dòng)不動(dòng)。 過了片刻,一個(gè)人走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他許久,對方身上帶著沉木的香氣,和一點(diǎn)隱隱的…餿味? 菜瓜睜開雙眼,是萬佛宗的女修,沒見過,不認(rèn)識。 雙目對視,菜瓜的眉頭擰起來,表情逐漸兇神惡煞,“七萬,不講價(jià)?!?/br> 尤小五站在臺下,小聲地提醒和光,“大師姐,這是他的賭債。”他也想上臺,可是他真慫殺戮禪,萬佛宗就沒有不慫殺戮禪的弟子。 大師姐,她…她是條漢子。 聽到七萬,和光/氣笑了,禪子的屁股還真便宜。 和光的眼神停在指骨項(xiàng)鏈,心里頭悶悶的,憋得難受。 要是平時(shí),撞上這么莽的弟子,她早一掌拍過去了,不抽得對方哭爹叫娘,她絕不停手。可是殺戮禪的禪子,他/媽打起來,跪在地上的指不定是她。 嗔怒禪的心魔和殺戮禪拼起來,誰也不慫誰。 手底下較量,還真慫。 殺戮禪是最高戰(zhàn)力、武力保障。即使培養(yǎng)弟子的方式暴力野蠻,帶著上古茹毛飲血的血腥風(fēng)氣,萬佛宗還是同意了。 武力拼不過,和光只能靠嘴。 她往大廳掃視一眼,用關(guān)懷的口吻說道:“你知道為什么沒人買你嗎?” 菜瓜直直看著她,“為什么?” “因?yàn)槟汩L得丑?!?/br> 尤小五睜大眼,驚恐地看著大師姐,手里連不迭地掏出了防護(hù)陣盤,飛上臺,準(zhǔn)備為師姐擋刀。 菜瓜不為所動(dòng),回道:“關(guān)了燈,都一樣。” 他腳一滑,又摔下臺。 哪來的狼滅? 和光瞇眼,“既然都一樣,為何花7萬買你?7萬可以在紅袖招睡一個(gè)禮拜,買你不值?!?/br> “我值。” “哦,哪里值?” 和光臉色不善,要是他敢說出禪子值7萬,她保證上去和他拼命。 菜瓜拍拍大腿,執(zhí)拗道:“我的本錢值?!?/br> 整個(gè)紅袖招鴉雀不聲。 他說出來了,他居然說出來了,雖然是事實(shí)不假,但是… 和光垂眸掃了一眼,輕輕笑了笑,“按你的思路,買妖族的屁股豈不是更值?!?/br> 尤小五攥著陣盤,聽的膽顫心驚,談話越來越黃,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大師姐”,大堂里這么多弟子看著呢。 菜瓜低著頭,視線落在雙腿之間,似乎正在思考值不值這個(gè)問題。 和光的視線移到他身后,豎著一根錯(cuò)金鐵棍,長約5尺,一半呈火焰紋,一半呈云紋,應(yīng)是他的武器。她提醒道:“賣了鐵棍,足以還賭債。” 不料他聞言,猛地抬頭,橫眉倒豎,眉眼皺得有棱有角,“此乃重要之物,怎么能賣?” 那你的屁股就不重要了? 和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告誡自己冷靜,再冷靜,打不過,真打不過。 “我叫和光,西瓜師叔派我來處理此事?!?/br> 菜瓜眼神一亮,“你要買我的屁股。” 和光額頭青筋一跳,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買你/媽/比。她下壓嘴角,艱難地說道:“咱能不提屁股這個(gè)事兒了嗎?” 她帶他開了一個(gè)包間,隔絕眾人火辣辣的視線。 和光開門見山,“你怎么染上賭癮?” 據(jù)尤小五的調(diào)查,菜瓜欠了兩次賭債,第一次西瓜堂主幫他還了,第二次越玩越大,西瓜就不管了。但是菜瓜之前沒有賭博的愛好,突然就開始進(jìn)出賭坊,越往越瘋。 菜瓜大刀闊斧地坐著,兩腿大喇喇地分開,沒有一點(diǎn)赤身裸體的自覺。 和光嫌棄地移開眼,扔他一件衣服。 “一日,師弟說帶我去長長見識,我就去了,賭了幾把。然后,我就停不下來了。” 和光撐著額頭,連日不睡讓她有些精神渙散,她閉著眸子聽著,然后…她正等著呢,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她長嘆一口氣,說了等于沒說。 尤小五遠(yuǎn)遠(yuǎn)地蹲在角落,突然出聲,“大師姐,會(huì)不會(huì)是…” 異界來魂。 和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賭癮就賭癮,別什么都扯到那些玩意兒身上?!?/br> 尤小五悻悻閉嘴。 光問菜瓜得不出什么有效信息,和光決定暫且擱置,先去賭坊看看,還了賭債,賭癮稍后再論。 離開紅袖招前,老鴇從院子里鉆出來,笑臉盈盈地拉住和光,熱切地問道:“光光啊,明非最近怎么不來了,我家姑娘們都想他了?!?/br> 明非師叔經(jīng)常帶著和光來紅袖招,談事情也喜歡約在這兒,故而老鴇與他們十分相熟。 和光回了個(gè)笑臉,“師叔最近有點(diǎn)事兒?!?/br> 紅袖招的姑娘們從二樓探出頭,殷切地看著她們。老鴇扭頭,朝她們揮揮手,她們一臉失望地嘟嘟嘴,又合上了窗戶。 “你瞧,我的姑娘都盼著他。光光,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什么時(shí)候有空來一趟?” 看在老鴇容忍菜瓜的份上,和光掏出玉牌,幫她問了。 【和光:師叔,什么時(shí)候有空來趟紅袖招,不是盛京的那個(gè),家門口的那個(gè),姑娘們說想你了。】 和光不抱希望,因?yàn)樗罱谑⒕θf派招新的事情。 【明非:也成,明晚約紅袖招?!?/br> 和光一臉吃驚,恩?她只是問問,居然答應(yīng)了。明晚約紅袖招?雖說乘傳送陣從盛京回到菩提城很方便,但是他不會(huì)在忙萬派招新嗎? 他回來干嘛? 千里送炮? 作者有話說: 菜瓜不是賭徒,賭坊的人染上賭癮都有原因 第29章 29清河賭坊 ◎尤小五一臉驚恐,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清河賭坊是菩提城唯一一家賭坊,和紅袖招在一條街,一個(gè)在街頭,一個(gè)在巷尾。 和光對它印象深刻,因?yàn)榧t袖招是納稅最多,它納稅最少,每次收上來的稅就像蚊子腿,塞牙都不夠。西瓜堂主好幾次想撤掉它,或挪個(gè)地兒,礙于它背后的勢力,不好開口。 當(dāng)她走到賭坊,門口攘來熙往、摩肩擦踵,賭坊內(nèi)人頭涌動(dòng),黑黑白白的頭擠在一塊兒。 和光后退幾步,抬頭確認(rèn)牌匾,清河賭坊,沒錯(cuò)。 嘖,她懷疑它偷稅漏稅! 四根玉石柱撐起了寬敞的大堂,墻壁上鑲滿了菱形的夜明珠,褶褶生輝,四壁不開窗戶,完全靠夜明珠的光亮,地板上嵌著艷紅色的寶石。 和光摸了摸,沒見過,不像坤輿界本土的礦石,滄溟海也不產(chǎn)菱形的夜明珠。 這些物什是異域之物。 她揪著菜瓜的手,穿過瘋狂沸騰的賭徒,擠到柜臺前。 柜臺后坐著一個(gè)紅衣修士,他微微低著頭看賬本,耳尖夾著一支毛筆,左手撥拉金算盤,右手執(zhí)筆龍飛鳳舞。 感覺有人走近,他沒抬頭,右手筆尖一轉(zhuǎn),小指一劃,賬本翻了一頁,手勢十分嫻熟,波瀾不驚地開口道:“換賭碼往左,開房往右。” 和光屈指敲敲柜臺,“還錢?!?/br> 聞言,王負(fù)劍筆尖一頓,把毛筆撂在硯臺,抬起頭,換了一張笑吟吟的臉。 他掃了眼和光,微微側(cè)頭,眼神里劃過一絲疑惑,沒見過的人。接著,他的視線落在菜瓜身上,瞬間瞇眼,笑得一臉和氣。 “這位道友,幫菜瓜還賬嗎?” 和光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