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怕她誤會,他忙不迭地解釋道:“封師兄正在忙花燈節(jié)的事務,抽不開手?!币娝龥]反應,他補了一句,“他特意囑咐我來?!?/br> 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樣子,和光知道他誤會了。她不是小氣巴巴的人,事件解決,來個人收尾就好,管他來的是誰。 她就是有點好奇,怎么每次背鍋的都是他。 謝玄闖禍的案子,花燈節(jié)殺人案,兩個沉甸甸的大鍋,都扣在他頭上。事情解決了還好,要是沒解決,他不會挨罵扣績效? 按理說,兩個案子輪不到三把手出場,至少得副堂主才行。 他怎么迫不及待地頂上,這么喜歡背鍋? 和光向他簡單說明事情經(jīng)過,掩去收到柳依依信息的事,她沒有證據(jù)表明殘指和柳依依的關系。出于公,異界來魂牽扯的人越少越好。出于私心,她覺得那瓜娃子的人生有點慘。 尤小五趕來時,現(xiàn)場整理完畢。 傷員交給醫(yī)修,殘指被捆起來,眾人正準備回大衍宗的執(zhí)法堂審訊。 大師姐站在柳幽幽身后,朝他招手,他疾步跑向大師姐,眼睜睜地看著她趁人不注意,在柳幽幽背后拍了記追蹤符。 他面色猶豫,傳音道:“大師姐,這不好吧?!?/br> 和光瞅了他一眼,“她身邊怪事多,這次來了個殘指,要是下次來個六指呢?一記追蹤符罷了,我還能趕得及去撈。” 大衍宗,執(zhí)法堂。 封曜坐在堂上,一臉嚴肅。步云階站在堂下,手里牽了根鐵鏈子,另一頭拴著殘指。和光與尤小五坐在兩側(cè)的椅子上,作為證人喝茶吃瓜。 柳幽幽坐在對面,兩只眼睛哭得紅紅的,她的師父元濟坐在旁邊,安慰著她。 封曜使了個眼神,無關弟子退了出去,殿內(nèi)只剩下六人。他拍了驚堂木,朝和光拱拱手,剛想讓她說明解釋一番,被她打斷了話頭。 “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打起來了,我也不知道起因。” 封曜的眼神轉(zhuǎn)過殘指,他咧嘴一笑,對自己豎起中指,這家伙不可信。他看向柳幽幽,兩人眼神對視的那一刻,她的哭聲頓住,眼里浮起一抹期待,張開嘴,想要出口說話,他又移開眼神。 異界來魂的話,也不可信。 他向步云階傳音道:“在場的還有誰?” 步云階余光里瞄了柳幽幽一眼,回道:“她不行嗎?” 封曜隱瞞異界來魂的事,拿受害者的借口搪塞他。 “還有蕭玉成和季禪子?!?/br> 封曜琢磨一會,季禪子昏迷不醒,蕭玉成…行吧,就他了?!芭眩瑤蟻??!?/br> 蕭玉成被包成個粽子,用擔架抬上來時,饒是封曜,也忍不住咂舌內(nèi)疚了一下,只是一下下,內(nèi)疚完拋到腦后。 “當時發(fā)生了什么?殘指為何攻擊你們?” 殘指是年少成名的職業(yè)殺手,封曜知道肯定是□□,但作為主審官,他可以誘導,卻不能直接把猜測說出來,會影響辦案程序的公正性。 蕭玉成醞釀一會,準備把殘指批個狗血淋頭,話頭被人截走了。 元濟猛地一拍桌,走到殘指跟前,惡狠狠地罵:“無知宵小,傷我徒兒,如今在我大衍宗的執(zhí)法堂內(nèi),還不跪下受審!” 尤小五抓了抓后腦勺,雖然在場的修為就元濟最高,但他突然打斷審案,未免太不給堂上那位面子。 和光吐出瓜子皮,心里默默想道:你徒弟就缺了根手指頭,哭這么慘,是被自己恁的。 封曜身體微微前傾,手里的驚堂木拍也不是,放也不是。不愧是副堂主,表情控制極佳,哪怕被元濟搶話墮了面子,和善的臉色依舊不變。 他微微扯了嘴角,向步云階使了個眼色。 兩人合作多年,步云階瞬間就明白了,他登時揚起一張笑臉,熱情地攬過元濟,勸解道:“師叔,如今咱們講權利,動不動喊人下跪那一套過時了,早就不興了。” 元濟臉色一黑,步云階趕緊給個臺階下,他玩笑般地拍了拍元濟的背,恭維道:“師叔沉迷修煉,閉關太久了,不知外邊的世界大變天了?!?/br> 殘指抖抖鐵鏈,嘲諷地勾起唇角,“早一萬年就廢…” 話還沒說完,步云階扭頭瞪他,威脅道:“跪地這一套是廢了,刑訊還沒廢呢。你要是感興趣,三百六十種花樣,都能享受一遍?!?/br> 哄著元濟坐下后,蕭玉成滔滔不絕地講述事情經(jīng)過,忽略某些主觀性論斷和侮辱性字眼,基本還原事情。 最后,只剩一個問題。 殘指究竟是誰雇傭的? 得知雇主的和光默默喝茶,作壁上觀。她不擔心殘指說出雇主,職業(yè)殺手的行規(guī)第一條,保守雇主的秘密。 封曜翻著柳幽幽的檔案,不太關心這個問題,門派內(nèi)厭惡柳幽幽的人多了去了,深仇大恨的也有好幾個。一個必死的異界來魂罷了,他懶得管那筆子爛賬。 最關心這個問題的是元濟和蕭玉成,他們喋喋不休地盤問殘指。 殘指笑嘻嘻的,完全沒有被捕的擔憂。他掏掏耳朵,眼神直直地盯著柳幽幽,帶著幾分侵略和占有的意味,若不經(jīng)意地開口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長得和你有幾分像。” 第21章 21地牢 ◎別小看邪修的直覺,我靠它趟過尸山血海,走到今天◎ 殘指說完后,除了一臉茫然的步云階,所有人都想到了柳依依。 封曜思忖一會,無視震怒的元濟和蕭玉成,中斷審訊,疾步離開大殿。他一邊派遣弟子們捉拿柳依依,一邊向傾天殿飛去,詢問來穆臣的意見。 元濟氣得胡子上揚,不停地怒斥蛇蝎心腸。 柳幽幽泫然欲泣,一臉不敢相信,小聲地申辯道:“不會的,依依她不會做這種事,她不是這樣的人。” 蕭玉成站在一旁安慰她,承諾為此事負責,一定會讓柳依依付出代價。 步云階看的一臉懵逼,事情突然從詭異兇殺案,畫風突變成狗血的豪門恩怨,是他漏了什么嗎?怎么突然跟不上話題。 “哈?那個依依到底是誰?” 豪門三人組忙著討論怎么處置柳依依,沒空搭理他,尤小五樂得解釋了一番。 步云階弄清起因經(jīng)過,覺得牙齒有點酸,什么玩意兒?人物關系和毛線一樣,剪不斷理還亂。是他老了嗎?跟不上現(xiàn)在的年輕人。 離開大殿,和光前去探望季禪子,步云階一同前往,表達大衍宗的誠意和歉意。 和光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若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封曜沒告訴你嗎?” 他是執(zhí)法堂的三把手,也是核心弟子,知道異界來魂的秘密。然而封曜居然沒告訴他柳幽幽的事兒,真有意思。 步云階爽朗地笑笑,他剛想否認,大衍宗這么多弟子,封曜怎么會每個都認識。即將出口那一刻,剎住了,封曜走之前的神情,明顯是知道些什么內(nèi)幕。 這個內(nèi)幕,和光也知道。 步云階手背在腰后,腦子急速運轉(zhuǎn),什么內(nèi)幕,能讓大衍宗和萬佛宗達成一致,他與和光一個級別,卻被蒙在鼓里。 等等,步云階扭頭看向和光,差點被她迷惑了。這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重點不在內(nèi)幕,而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問。 她知道這個內(nèi)幕,她也清楚他不知道內(nèi)幕。她卻問了出來,還帶出封曜,她的目的是什么。 顯而易見,先讓他和封曜生出齷齪。其次,她覺得他理應知道內(nèi)幕,不知為何,封曜沒有告訴他。 她想套出他不知內(nèi)幕的原因。 嘖,差點就被套進去了。玩政治的人,心都臟。 步云階看向和光,四目相對,視線交鋒,他微微勾起唇角,模糊這個話題,“我和他分管不同的區(qū)域,任務鮮有交集?!?/br> 和光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原來如此?!?/br> 進入季禪子的房間時,他還在昏迷。據(jù)醫(yī)修的話,沒傷到根基,過幾日便會醒,只是傷得養(yǎng)幾個月才能大好。 步云階接到屬下的消息,半途離開,柳依依被抓住了,她一直待在宗內(nèi),他要趕去把她和殘指押入獄中。 季禪子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額頭滲出一滴滴的汗水,似乎在做噩夢。 和光垂眸看著他,過了許久,開口道:“你覺得他變了嗎?” 異界來魂仿佛一個巨大的旋渦,每個被卷入其中的人,或多或少有所改變,他們就像被扯住的人偶一般,被牽引著往異界來魂期待的方向駛?cè)ァT皆谏钐幍娜?,變得越不像本人?/br> 尤小五撓撓頭,“我沒見過他之前什么樣,也不太清楚?!?/br> 突然間,尤小五的眼神變得狡黠,他做了個手勢,輕聲說道:“大師姐,要不趁他還沒醒,我們把他綁回宗門?!?/br> “過幾日他醒了,又要吵著找柳幽幽,還要同她去秘境,你攔得???” 和光的視線停留在季禪子的中指,戴著一枚銀指環(huán),邊緣略彎,好似鑲著一弦彎月。這個戒指,和柳幽幽手上的是一對。 嘖,麻煩。 一個時辰后,和光收到步云階的傳訊,柳依依想見她。 被抓住的那一刻,柳依依沒有驚慌,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從很久以前,她就等著這么一天,等著這一個疏忽。 人們常說,臨死之前,不由自主地回顧這一生。 修仙大道上,她做對了很多事,做錯的更多。她不想再回憶遙遠的事情,就□□的事來說,她確實做錯了。 她對不起父母的愛護,對不起和光前輩的期待。 但她不后悔。 唯一后悔的是挑中殘指,而他沒能殺了柳幽幽。 地牢陰涼潮濕,不通靈氣。 殘指的牢房在柳依依隔壁,她站起身,朝他走去,鐵鏈拖在地上,丁零當啷。她緊緊抓著鐵桿,一動不動地瞪著他,“為什么出賣我?” 如果…如果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如果她沒有被抓,她還能去找下一個殺手。 可是現(xiàn)在,全毀了,全被他毀了。 殘指盤腿坐著,十根手指沿著紅線被拆解成一小節(jié)一小節(jié),散落在地上,他把它們擺成一個個漢字,只剩一半的手掌猙獰可怖。 他微微側(cè)頭,垂下的發(fā)絲劃過唇釘,落在瘦削的鎖骨上。鎖骨剛被釘入一記骨釘,血液沒止住,還在汩汩下流。 他面無表情,眼神中帶著初醒的惘然,柳依依重復一遍。 “為什么出賣我?” 殘指驀地咧嘴一笑,口中發(fā)出嗬嗬的毛骨悚然的聲音,向她攤開手心,砰地一聲,十根手指的斜切面猛地迸發(fā)出鮮血,滴在地面的一節(jié)節(jié)手指上。 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柳依依嚇了一跳,后退一步。 殘指抹開臉上的發(fā)絲,露出捉弄成功的笑容,“好玩嗎?” 柳依依臉色一黑,氣得跺腳。變態(tài),邪修是不是腦子都不太正常,她就不該和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