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尤其是趙律。 無論是那酥山,還是這金沙包,但凡是他身為九五至尊多年卻從未吃過的,他心中都有一個模糊的猜想,猜出到底是誰做的。 只是此時情境,尚不適合給后廚之人大行封賞,他只暗自先記下。而后,在無盡的暢快和滿意之情中,享受著他一手促成的這番盛事。 第二日的賜酺,地點從丹鳳樓換到了尚書省,主要宴請的是首日未能入席的其它臣僚。 這一日的宴飲規(guī)格比照前日,無論是舞樂還是菜肴都略有精簡。 但大致流程不變。 仍是皇帝親自宴請,賜酒十盞。 直到第三日,該真正賜酺于京師父老之時,整個宴席的形式才大變樣—— 是露天的宴飲,地點則在丹鳳樓外,皇城根兒底下。 高架許多彩棚,其中可供二十人圍坐的大圓桌,足擺了二十五張,用于宴請今日的五百民眾。 此時,萬事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周圍也擺了花草,架了帷幔,更有金甲兵士把守。 于是,一側(cè)是衣冠華麗、肅然端坐參宴的百姓; 一側(cè)是灰頭草面,踮著腳亂哄哄看熱鬧的百姓。 分明如涇渭。 田忍冬也帶著虞含雪,混在人群中看熱鬧。 孩子丟過一次,田忍冬不敢懈怠分毫,始終牢牢牽著虞含雪。兩人的手腕,還照著虞凝霜之前出的主意,用一條結(jié)實的布巾相連。 街上如此混亂,本該盡量不出門。 可實在是因為近幾日的汴京城,囫圇個兒沉浸在無比歡騰的氣氛之中。 當(dāng)真是錦繡盈坊,花光滿目,御香拂路,廣樂喧空。 可看可玩的太多了。 盛事難逢,錯過也是可惜,大人們索性遂了孩子們心意,輪番帶著他們出來逛。 今日就由田忍冬抽空帶虞含雪出來。 “小雪兒,咱們看一會兒就回去。冷飲鋪都忙翻天了,咱們得幫著?!?/br> 聽了這話,虞含雪乖巧地點了點頭。 御道攤鋪中,有一個“糖畫張”技藝高超,能用糖液畫出龍飛鳳舞,成品燦然美麗,純金細絲累綴的珍寶也不過如此。 虞含雪也只是想出來給大家都買一個生肖糖畫,買完就回去。 而且汴京冷飲鋪今日確實太忙了! 在虞家人和伙計們刻意的宣傳之下,也在街坊鄰里的口耳相傳之中,“汴京冷飲鋪和糕餅鋪的掌柜娘子,就是此次制作賜酺宴席的女官”這個真相,已經(jīng)傳播開來。 于是,這兩日兩個鋪子人滿為患,供不應(yīng)求,門檻都要被踏破,所有人都忙得團團轉(zhuǎn)。 而虞含雪人小志不小,誓要成為幫著阿姐經(jīng)營鋪子的助力,這些日子正在慢慢學(xué)習(xí),已經(jīng)學(xué)會好幾種基礎(chǔ)食材的處理和制作了。 如今,冷飲鋪里賣的節(jié)氣限定是芋泥白果。 虞含雪也急著回去幫著炒芋泥呢! 只不過,路過這丹陽樓下的賜酺桌案,還是讓她好不容易收起的委屈,又不小心傾瀉出一點。 哎,她想,好想嘗嘗那賜宴是什么滋味。 真的不是人人有份啊……官家是個大騙子。 她年少好熱鬧,又對皇家有著天然的幻想,也以為能見到皇帝公主什么的。 然而,與宮宴不同,賜酺京中百姓是不需要趙律親自出面的。 他只傳了一道口諭,象征性地問安祝好,而后賜下一些財物。 需同時賜予五百人,還有明日、后日的各五百人,這賞賜自然不會太貴重,但卻意義非凡,主要是為了太后壽宴專門鑄造的祝壽錢,還有一些驅(qū)邪的香囊、香丸之物。 參宴眾人恭敬地收下這賞賜,各個歡喜不已地山呼萬歲謝恩。 那邊自是千恩萬謝的開懷,虞含雪看著,卻覺得越發(fā)失落了。 田忍冬不忍讓其失望,便趕忙安慰。 “咱們認識的人中也有赴宴的呢。我剛才啊,見到那姜闊姜小行頭就在被賜酺的父老之中。等下回他再來鋪子里給你阿姐送分紅時,咱們逮住他問問,問問那壽宴是啥樣的?!?/br> 想了想,田忍冬又想起一個熟人。 “還有那謝輝謝小侯爺,總來我那面攤子吃面不是?人家是侯爵之后,肯定參加的還是丹鳳樓的宮宴呢,咱們也可問問他?!?/br> 她這么一說,虞含雪倒是忽然想開了。 “其實……也不用問他們呀,直接問我阿姐就行了!” 虞含雪頭頭是道地說起來。 “姜小行頭能去參宴,是因為他爹爹是姜老行頭。謝小侯爺能去參宴,是因為他爹爹是謝老侯爺,只有我阿姐,雖然我阿爹啥也不是——” 田忍冬終于“噗嗤”一聲笑出來,虞含雪還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完了。 “——可我阿姐是靠自己做了女官的。忍冬姐,咱們?nèi)ベI糖畫吧,這兒也沒什么可看的,等阿姐出宮給咱們講就是了?!?/br> 田忍冬含笑點頭,牽著她往遠處走去。 說實話,放眼整個京城,能像年僅七歲的虞含雪這樣灑脫的也沒有幾個了。 因為接下來的時間里,所有人仍在興致勃勃討論這一場長達五天的賜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