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么？！”穿著一件白色短袖的楊小滿朝江舅舅大喊道，“憑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讓我和她一起住?！?/br>
    “小滿，你?；╦iejie來這邊借住一段時間也不行嗎？”江舅舅伸手去摸楊小滿的頭。

    楊小滿一把將手擋開，近乎嘶吼道：“不行，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噓！”江舅舅將手指放在嘴唇前，然后轉(zhuǎn)過頭往房間看，正好對上江?；ǖ囊暰€。

    “舅舅！”

    “憑什么，這是我自己的家……”楊小滿說到一半聽見江?；ǖ穆曇?，看見她從床上坐起來，便將頭扭到一邊，沒再說話。

    “?；??！苯司撕吞@笑起來，并且朝她招了招手。

    等江海花走到跟前，江舅舅才繼續(xù)道：“海花，你是第一次來充州吧？”

    江?；c點頭。

    “等下讓小滿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去把上鋪鋪上，以后你就和小滿一個屋?！?/br>
    “嗯?！苯；c點頭，目光一直落在楊小滿身上。

    “小滿！”江舅舅語氣加重，“帶?；╦iejie出去逛逛！”

    “憑什么？我又沒答應(yīng)！”楊小滿朝他喊，繼續(xù)大吼道：“第一我不認為她是我jiejie，第二我不會帶她出去，第三我也不會讓她和我住一個屋！”

    “小滿！”

    楊小滿朝屋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回頭道：“你喊也沒用，等mama回來，我也是這個態(tài)度?！?/br>
    楊小滿一副混不吝的模樣，讓江?；X得有些熟悉，是一種令人討厭的熟悉。

    “砰！”

    大門合上，屋內(nèi)只剩下江舅舅和江?；▊z人。

    “小滿被我們慣壞了，?；ǎ缓靡馑脊?。”江舅舅略帶歉意尷尬笑道。

    “沒事沒事?！苯；〝[了擺手。其實她從心里也覺得沒什么，她還沒有將自己帶入那個場景中。雖然她剛剛站在那，但更多的是人站在那，但心并不在。

    隨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看起來江舅舅并不是個健談的人，顯然江?；ㄒ膊皇?。

    “餓了嗎？”江舅舅突然問道。

    江?；ū鞠胝f不餓的，但是肚子“咕?！钡穆曇舸媪嘶卮?。

    “哈哈哈，那我去給你煮面。”說完，他便站起身，往廚房去。

    江?；ㄗ陧讶说哪举|(zhì)沙發(fā)上，蜷著雙腿，目光望向從廚房靛藍色玻璃上映著的斜陽，橘紅色的陽光暈上一層細細的藍，長長的刺入客廳，將客廳分成兩半。江舅舅呆呆地站在廚房等著鍋中水開，說不清在想什么。

    她一直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命運帶來什么便承受什么，大概是命運覺得這種逆來順受的人從不會抱怨，所以往往給她分配到額外的厄運?？床磺宓奈磥恚恢老蛏线€是下墜，但江?；ㄏ騺矶急^覺得是下墜，她也說不清某一天命運會不會下墜到某個自己都承受不了的境地。

    吃完一大碗面條，江?；Q定出門走走。走到漆黑的樓道，江?；ㄕq豫該往上還是往下的時候，忽然回想起自己一直下墜的命運，便決定去樓頂看看。

    很多年后，江?；ɑ叵肫疬@個夜晚，都會認為這個樓道是命運的分叉口。在以后無數(shù)個日子里，她都慶幸那個晚上自己選擇了向上，而不是像往常一樣向下。

    樓梯“咯吱”作響，漆黑的樓道只能摸索著往上。如果階梯與階梯之間有損壞，江?；S時可能摔下去。

    經(jīng)過三個樓梯間的拐角，江?；匆娏艘簧辱F柵欄門和那扇門縫隙中透露的夜空中的星星。

    “哇！”

    打開那扇未上鎖的鐵柵欄門，星光點點的夜空填滿她的瞳孔，視線往下是遠方斑斕的霓虹和面前這片老城區(qū)的萬家燈火。

    第5章 蔡陽

    這是一片天臺，樓距本就密集，天臺與天臺之間，一個小跳就能跨過去。

    一陣夜風襲來，四周人家晾曬的床單隨風飄搖，散發(fā)出陣陣洗衣粉的香味。

    太棒了，江?；◤堥_雙臂閉上眼睛，跟隨夜風自轉(zhuǎn)起來。這是她來到充州以來最放松的時候了，無拘無束，像是風一樣。

    “誒！”

    江?；ū犻_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天臺邊上，再有兩步說不定就要墜下去。江海花轉(zhuǎn)過頭去搜尋提醒自己那個人，望了半天，最后在天臺門上那個小平臺看見了半個腦袋。

    “謝謝啊！”江?；ㄗ叩侥莻€小平臺下面喊道，還朝上面招了招手，可是上面并沒回應(yīng)。

    “你能聽見嗎？”江?；ㄍ肆藥撞?，確實看見小平臺邊緣露出小半個腦袋，不過上面那人還是沒有回答。

    自從老城區(qū)簇擁的大煙囪被拆除后，這棟比老城區(qū)平均五六層的樓房要高上一些商住混合的天臺就成為了蔡陽新的根據(jù)地，雖然比不得遠方最幾年新修燈火通明的高樓，但瞭望夜幕和這片老城區(qū)也是足夠。

    在別人眼中蔡陽是個話少、跑步很厲害、高瘦的短發(fā)女孩。不過熟悉她的人會知道，她身上有種疏離的破碎感，她話少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的人和事保持著一定距離，用許正男的話來說，她是個身處鬧市卻從未入世的人。

    蔡陽喜歡的事有兩件。一是跑步，她喜歡聽到自己破開風的聲音，榨干身體最后一絲能量，然后從體內(nèi)蔓延出來的疲憊，讓她有種自己還真切活在這個世界的感覺。第二件事是觀賞夜幕來臨那一刻，自從小時候她親眼見到黃昏與黑夜的分界線，她便一發(fā)不可收拾愛上了每個黃昏到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