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在星期天晚上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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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燈!”江峭冷聲命令房東。 大抵也意識到事態(tài)不對勁,胖女人連忙應聲照做,轉身在墻壁上憑記憶摸索開關。 但是沒用。 “總閘壞了。”她小聲回復。 沒敢說是自己趕客時做的手腳。 江峭沒再說話。 冷氣從室外貫入,男人摸出手機摁亮電筒,修挺高大的身形沖上樓,又快步跑下來穿梭在每個房間,黑暗中如風如影。 長款的風衣擺隨稍顯凌亂的腳步動蕩翻飛,精致皮鞋踏踩在木質(zhì)地板,驚起一連串嘎吱作響,如同暗洞中撲朔而出的蝙蝠,撲打在人慌亂的心間。 胖女人常年缺乏鍛煉,壓根追不上江峭長腿闊步,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無頭蒼蠅般哈腰勉強跟著他。 “喵嗚!” 這時候,不知哪里驚起一聲貓叫。 房東被嚇得跳起來,臉上的肥rou抖了三抖。 江峭卻異常平穩(wěn)鎮(zhèn)靜。他默然站在客廳中央,不動聲色,黑暗中極度缺乏的視力由足夠靈敏的聽覺作為彌補,耳骨輕動,很快追逐到動物悄然快速移動邁步聲響。 晃閃兩下手中光源,借著光亮他看到一雙翠綠眼眸,江峭知道那是“老朋友”。 為避免射傷小黑貓的眼睛,江峭關了電筒光,四周再次陷落萬般闃寂的沉黯。 他的視域也再度無光。 男人在黑暗中半蹲下身,一手搭著膝頭垂下,低喚了聲:“小烏云?!?/br> 小家伙噠噠噠跑前兩步,十分乖順,半趴在他腳邊,仰起小腦袋舔了舔他搭垂而下的指背,“喵~” 像是在跟男人打招呼。 江峭順勢揉揉它的頭,無聲勾起唇,問它:“秧秧呢?” 指背溫熱撤離,又是噠噠噠地聲音。 江峭重新按亮手電光,他跟上小烏云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浴室門口才停下。 小烏云抬起前爪碰了碰門框,又仰起頭來看江峭。 江峭迅速推開門。 呼吸驟然停頓在這一秒。 指骨顫抖松力之后,“咣”地一聲沉重巨響,是江峭掌中扳手跌落在地的聲音。 那個須臾,男人的脊背徹底僵滯,仿佛金屬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中了他,鑿穿肺腑,神經(jīng)末梢迅疾衰敗,收回輸送向四肢百骸的溫度。 燭火吊燈墜晃不定,蠟液滴下的瞬息就被凝固。 浴室血流成河。 眼前是混亂交織的紅色。 盛欲整個人半躺在浴缸里。 瘦肩薄背蔫頹后靠著冰冷磚墻,臉色蒼白,唇色失血,雙眸緊閉似無聲息。纖細手腕在浴缸邊沿施施然無力垂落,腕骨內(nèi)側皮rou破開,動脈割裂,殷紅血液汩汩順流淌滿手心,滴落成一灘觸目驚心。 視野里,滿地都是濃稠發(fā)黏的血水。 浴缸盛滿漿紅。 她身穿一件單薄的吊帶連衣裙,下半身完全浸泡在血水中,白色裙擺受水力漂浮膨脹,全然攤展在血紅色水面,浮現(xiàn)出一團死氣的恐怖紋路。 “啊啊啊——!” 房東聲嘶尖利的驚叫刺透整棟房子。 也在同一刻,刺醒了江峭。 不對,那不是真的傷口。。 血水應該伴隨鐵腥味。 割腕的手暴露在空氣里,表面會形成干燥硬化血塊。 那一分鐘,江峭遭遇了天才生涯的滑鐵盧。 滿心滿腦都是盛欲的安危,竟然把醫(yī)學常識忘到腦后。 江峭走過去,小心捏起盛欲那只流血的手腕,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果然是特效化妝。 嗯,畫技有進步。 感知到女人細腕中健康有力的脈搏,他才真正輕舒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略放下。 盛欲當然聽到有人闖入的動靜,她以為是房東夫婦兩來了,其中一個人還上前來握住她“割腕”的手。 嘁,膽子不小,今天要不把他們嚇得滿地找牙,她盛欲這么些年就算白混了。 思量著,她微微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男人修拔的身體竟彎下腰來,手伸進滿缸的“血水”中檢查。 他怎么來了?! 盛欲動了動眼皮,沒逃過江峭似笑非笑的審量目光。 糟糕!被發(fā)現(xiàn)了! ——冷靜。 反正也騙不過江峭這個人精,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盛欲一個挺身,歪著腦袋,大睜雙眼向門口癱坐在地的女房東瞪過去。 房東已然嚇到失聲,驚恐萬狀地看著盛欲,看著面色慘白的黑發(fā)女人姿勢扭曲地爬出浴缸。 還好,水是熱的,江峭輕捻手中的“血漬”,挑了下眉,忍著笑,在盛欲跨過浴缸的時候,還非常有眼力勁兒地往邊上讓了讓,給她騰出施展的空間。 “尸體”盛欲手腳并用,一點點在地板上游移,拖行出長長的血跡,爬向女人。 大張嘴巴卻失去尖叫的能力,胖房東只能用盡求生欲,忙亂地蹬起兩條腿,試圖爬出浴室。 “砰”的一聲。 胖女人絕望抬頭, 她看見江峭不知什么時候站到她身后的門口,滿面春風地微笑著,關上了門。 第43章 配合 ◎法定關系◎ 還知道關門, 算這小子有眼力。 見到房東被嚇得臉色煞白,盛欲玩心更起,支起身子一點點朝胖女人爬過去, 聲音壓低,笑得陰惻駭人:“為什么趕我走?我要永遠待在這里。” 目睹白裙染血的女人“詐尸”般爬向自己, 皮膚蒼白,黑色長發(fā)凌亂披散,遮蓋大半張臉, 露在外的眼角殘掛著數(shù)行血淚, 一雙黑眸如不祥的貓般瞪視著她, 寸寸挪移, 笑容陰厲地越來越靠近。 “你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啊!”胖房東只覺得心臟快要爆炸一般,急步倒退, 江峭在這刻迅疾側身閃開,女人厚肥肩背“哐”地后撞在浴室木門。 血液激涌, 剎那倒流沖刺顱頂神經(jīng),膀闊腰圓的中年房東瞬間被恫嚇得坐癱在地, 眼睜睜望著猝然“詐尸”白裙女人已然爬至腳邊, 又伸出一只瘦弱手腕猛地抓住她的腳脖子, 動脈處猙獰割裂的“帶血疤痕”近乎刺瞎她的雙眼,rou翻出來,甚至能看見白骨。 胖房東瘋狂蹬腿試圖掙脫盛欲的手,可常年搬動畫具的女人腕力過人, 而房東徒有臃腫虛胖的身體, 任她如何胡亂蹬踹也無法逃脫盛欲的掌心。 “救命、救命救命啊——” 最后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后。 房東一動不動, 兩眼翻白。 盛欲頓了下, 趕緊手忙腳亂地撥開臉上的頭發(fā), 傻愣愣地看了房東一眼,飛快眨動幾下睫毛,又抬頭望了眼一旁懶散靠著墻的江峭。 這、這不會…… 不會是玩脫了,把人給嚇死了吧! 江峭見狀,極限瞬息里一個健步?jīng)_上前,出手掐出房東的人中,強行把人從昏厥的邊緣拉回來。 房東只感覺自己的意識混亂了一瞬間,唇上一陣刺痛就把她揪醒。 看見眼前的“女鬼”撥開頭發(fā),面露淺淺的不解,她才有點緩過勁兒來,發(fā)現(xiàn)盛欲毅然是個活人。 “你,你騙我!”她劫后余生地朝盛欲喊叫道。 但她認清了形式,知道自己一對二沒有勝算,不敢朝盛欲發(fā)火。 “哈哈哈哈!”盛欲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嘲諷被嚇得屁滾尿流的女人, “你膽子也太小了吧?那么是誰給你的膽來找我的麻煩呢,嗯?” 話說倒末尾,她收斂了笑意,神色充斥狠厲,盯視著房東躲閃的雙眼。 江峭眉梢輕挑,眼底勾著笑,站直身子抬手從衣架上拿下一件綠色浴袍,緩慢邁步。 錚亮皮鞋踩著“血水”走到盛欲面前,停步,單手拎了下西裝褲管,屈膝半蹲下來,將搭在手臂的浴袍展開,裹住她,薄唇微翕:“起來,地上涼?!?/br> 她無意識地伸手,纖指握扶在他腕骨上的冰冷表盤,目光依然俯視房東,憤憤道:“走著瞧吧,還沒完呢?!?/br> “沒玩夠?”江峭看都沒看房東一眼,視線落在盛欲臉上,眼瞼瞇起的弧度近乎貪戀,頓了頓,聽他懶音笑哼一聲,“別傷到自己。” 有些本質(zhì)是很難改變的,一如盛欲外表再怎樣裝扮得成熟知性,骨子里卻還是那個單純頑劣的小孩。 眼見盛欲一臉狠惡地又要往房東面前沖,江峭被她的表情逗樂了,手臂一伸,先一步攔腰把人摟回來,低下頭,薄唇貼靠著她的濕發(fā),鼻尖輕嗅她發(fā)絲甜香,聲線低迷:“先起來,想做什么我?guī)湍阕??!?/br> 盛欲這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懷里,耳廓微燙,她急忙一把推開他的身子,自己從地上爬起來,說:“別跟我套近乎,你跟她是一伙的!” “我做什么跟你沒關系?!彼o浴袍,轉身前,恨聲警告, “你也給我小心點?!?/br> 懷中暖香抽離,空落寒涼,江峭側頭長指輕撓兩下額角,有點無奈。 盛欲趁房東不注意,光著腳跑出門,尋著早上的記憶,跑向門外的雜物架,輕而易舉就從里面找出那一柄高爾夫球桿,單手握著它,桿端指向房東: “這些天你接連找茬,停電、停暖氣、扔東西、恐嚇我、威脅我……這些小伎倆我姑且不跟你計較。但是,你居然敢嚇我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