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幕刺青/再軟弱的男人也有說一不二的
銀和桂的場合,論惹怒抖S的后果…… 以及繼續(xù)推主線。 // 一如兒時每場劍道稽古結束都會吃得格外香的寒磣晚飯,戰(zhàn)斗后用幾杯辛辣佳釀?chuàng)崞皆暧舻膬刃?,才是能讓武士們迅速忘卻陣痛的解脫之法。 ……忘記是哪位在戰(zhàn)場上相識的前輩如此說過。 事實上,你與坂田銀時不常主動約在一起喝酒,但你喜歡去光顧的登勢酒館和他家,僅夾著一層隔音不太好的木地板。掰指頭算下來,竟是偶遇后當起臨時酒友的情況更常見。 所以當你破天荒說要請客,身邊緊緊握住你的手吵鬧和晃悠了一路的銀發(fā)男人,雖然那張平日無精打采的臉此刻咧嘴笑得欣欣得意,肢體動作卻暗藏幾分能感知到的小緊張——不論是他在激動言語間夾雜的短促呼吸,還是他時不時四處亂瞟飄忽不定的眼神,都能令你不費力察覺那以武士之軀構筑的強大外殼下,靈魂正本能地因興奮而忍不住戰(zhàn)栗。 是的,被他總是掛在嘴邊成為漂亮話素材的“靈魂”在你眼中,便是一種堅韌且無法輕易彎折之物。 據(jù)說有位外星瘋狂科學家曾用臨危病人實驗證明,與生前相比,人死后的體重會減輕21克,他認為這便是靈魂的重量。 相當矛盾與令人發(fā)笑吧?代表理性與客觀一側的科學家,卻跑去研究那種誕生于人類幻想的縹緲之物,還有模有樣得出一個經(jīng)不起推敲的結論,所以如今只能被人們視作一則具有傳說性質的怪誕談資提及。 但無論這玩意有無重量甚至是否存在,你所認識的武士們都對其深信不疑——本地話來講,用“武士道”形容它應當更為合適。 這個國家過去曾被稱為“武士之國”,現(xiàn)在這稱呼已隨日新月異的變化逐漸式微。但當你有一次疑問志村新八為何決定追隨連工資都發(fā)不出手的黑心老板加入萬事屋,勤于自律、每日清晨素振五百下才會去上班的少年武士,推了推眼鏡一臉無奈回答說: “因為我之前覺得阿銀擁有真正的武士之魂,才想著跟隨他學習……可發(fā)覺到被坑時后悔也來不及了。窮就窮點吧,反正我已經(jīng)認清了現(xiàn)實,他就是個靠那種東西四處招搖撞騙混日子的廢柴——但我厭惡不起來。” 這位長著大眾臉的年輕人說出的話,也讓你深表認同。 你覺得那個實驗的問題,不在于所謂靈魂的質量是多少克,而在于一個人能否讓別人實實在在感受到那份重量。 尤其是身邊這個,你從小看著他一路磕磕絆絆才長大成人的家伙——其靈魂的重量怕是早已超越rou//體本身至令人無法忽視的程度,才會不斷吸引來一面嘴上嫌棄、又一面愿意將信任托付于他的伙伴。 理應是被眾人簇擁著活下去的幸福之人……可固執(zhí)背負太多大小包袱踽踽前行的他自己,似乎從未這么想過。昨日如鋒利的刀刃,橫亙在那柔韌卻傷痕累累的靈魂跟前,將人們吸引過來后,又因那距離而難以與之靠得更近。 “小銀想去哪家喝?” “……我知道前面有個老爹的小攤喝酒很不錯……誒?你剛才叫我什么?!是我聽錯了嗎?師姐今天心情有這么差嗎?拜托了再多叫點……不是的我我我我是說……” 你瞥向不小心將真心話夾在一堆碎碎念中遛出口的別扭男人,橫眉冷對問:“所以說,到底是想被怎樣叫?。俊?/br> “請請請像平時那樣叫就好!”銀時用手捂著胸口作快要暈倒的夸張狀,抖抖索索喊,“不然我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小心臟會承受不了的!” “是是……”你悠悠嘆口氣隨便應著,眼中映出前方路邊掛著燈籠的移動居酒屋,剛準備走過去,卻聽背后響起一道熟悉的、正經(jīng)與傻氣并存的聲音—— “晚上好!這個點和別人家老婆手牽手外出搞私會嗎?會不會太過張揚?被她下班回家的丈夫發(fā)現(xiàn)怎么辦?銀……嗚啊啊?。 ?/br> 銀時轉身就給昔日同窗腹部一記快準狠的直拳,疼得他差點連中午在北斗心軒吃的拉面都給吐出來。 “啊?。磕銊偛耪f什么——?你說誰是別人家老婆?”銀時在耳邊豎起手掌裝作聽力不好的樣子,然后正氣凜然道,“給我看清楚了!她是我已婚多年的……嗚啊啊??!” 有樣學樣握拳擊中他的腹部,你看著同時捂著肚子弓腰嗚咽的兩個白癡,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沒聽見哦。” “騙誰呢——!”×2 …… “原來是這樣啊……為了搶回新娘居然跑去那個名門柳生家大鬧一場,還真像你們的作風?!?/br> “那是哪種作風?怎么說得好像我們是一幫去別人家搶親的流氓……話說你為什么就擅自坐進來喝酒了?酒錢你自己結啊,我可沒說要請你?!?/br> 你對右邊一杯接一杯喝個不停的桂小太郎拋去一個幽怨的眼神,從名為「憶往日之酒」的酒攤老板手中接過一碗熱乎乎的關東煮。 “好啦好啦~男人有時候也需要在外面獨自喝杯酒來吞下眼淚,才能回到家繼續(xù)笑臉面對老婆,小姐你不必太過責怪他哦?!辈[起眼笑得像只狐貍的老板端起煙斗,氣定神閑呼幾圈煙勸解道,“這碗關東煮就當我送你的見面禮吧,畢竟還是第一次有這么可愛的女人愿意來老爹我家喝酒啊。” “他看起來像有老婆的那種人嗎?會乖乖呆在家等那家伙的,只有個似人非人四不像的寵物鴨罷了……不過看在你這么慷慨的份上,我就心懷感激收下了,謝謝老板?!背匀俗於棠萌耸周?,你用警覺的目光看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的老頭,安靜吱聲掰開手里的木筷。 “不是老板,是老爹哦?!彼让忌颇客?,久經(jīng)風霜布滿皺紋的臉上笑意更深,“我常聽這位銀發(fā)老兄喝醉時發(fā)牢sao……想必他口中總在念叨的那位‘師姐’就是你吧?幸會幸會。” “的確是我。”你大口嚼著一塊吸飽湯汁的白蘿卜,點點頭口齒不清承認道。 “喂……那種事不要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來啊,老爹!”羞恥的記憶被拉出來在當事人面前翻舊帳,坐你另一側的銀時紅著臉突然慌神,急忙放下酒杯埋怨。 可酒攤老板只是淡定站在柜臺后抽煙,神秘兮兮微笑著不再言語。 你吃完關東煮,再給自己滿上一杯清酒后,從衣襟下取出柳生敏木齋交還回來的紅繩掛墜,舉在面前沉默望著它,眼中流露出交織喜悅與苦澀的情緒。 喜悅是因為父親的遺物失而復得,苦澀則是因為想到敏木齋對你說的那些話。 “這就是那臭老頭說要交給你的東西?”銀時帶著醉意朝你探過來,伸長脖子好奇盯著它問。 桂聞言也向這邊靠近了點,泛起朦朧的雙眸望著心緒復雜的你:“那是什么?” “是我父親很久以前遺忘在柳生家的劍飾,沒想到能一直完好無損保存到現(xiàn)在……”你將它握進掌心,用指尖輕撫它編織繁復的繩結部分,“記得那次回家以后,發(fā)現(xiàn)弄丟這東西的他還鬧脾氣不開心了好久,說是奶奶親手織給他類似護身符的東西……后來母親便照原樣重做了一個,才把人哄好。” 講完這段詼諧舊事,你將它重新收起來感慨:“旅途中曾救助過的一位游女對我說,男人內心其實都是很軟弱的……今日在柳生家的所見所聞,又讓我回想起她那些話了?!?/br> 像九兵衛(wèi)的父親和爺爺墨守成規(guī)把她當男孩養(yǎng)大,或是像土方在社會規(guī)訓下形成的思維定勢,以及自家父親弄丟掛墜后變回不知所措的孩童…… 「當今這個時代,我們女性的出路寥寥無幾……要么嫁作人婦,要么被賣進花街淪為可悲的玩物?!?/br> 「男人都很軟弱,看清和助長那份軟弱,然后成為其力量——他們就會崇拜你?!?/br> 「如此去做,我們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br> ——與那重獲自由的堅強女人離別前,她將伴隨其人生的智慧傳授于你。 “軟弱?”銀時半瞇起死魚眼,手支著下巴了然哂笑一聲,“呵,說不定的確如此……” “那只是因為你吃了太多甜食,連心靈都變得軟塌塌的緣故吧?!惫鹬钢凰絿?,口吻如同一個愛cao心的老媽。 “你說什么軟塌塌?阿銀股間的○○才不是塊軟塌塌的海綿啊!該○○的時候它可是會變得比鉆頭還硬的……咕啊!” 忍無可忍將滿嘴猥褻詞的男人從酒桌前踹飛,看著他如脫落的輪胎在地上幾個后滾翻,砰咚一下撞上路旁的樹干,暈頭轉向再起不能。 你憤憤將杯中剩余的酒仰頭一口氣灌下,起身將叁張千元鈔票拍上桌面。 “老爹結賬,零錢不用找了……假發(fā),我們走?!?/br> “不是假發(fā)是桂……等等我們去哪……?” “去河邊散散步?!?/br> “哎呀哎呀,多謝小姐惠顧,下次來再給您優(yōu)惠哦——!” 笑得滿面春風,老板對拽起桂的袖口快步離去的你高聲喊。 // 拉著桂小太郎沿河堤走一段路后,你才肯松開他的衣袖走到圍欄邊停下,面朝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水,開口問起在心中如陰云盤踞已久的正事: “假發(fā),記得你之前曾說,你們安插在京都的密探傳消息說島津影斗還活著,是因為掌握到什么直接證據(jù)嗎?” 他一愣,連那句下意識的糾正都忘記說,只感覺瞬間被夜里的秋風給吹得酒醒。 “你為什么會這么問?是最近又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桂嚴肅鎖緊眉心,走到你身邊擔憂反問。 “今天柳生家的爺爺跟我說,據(jù)他所知,島津影斗理應在十五年前就死去……那老頭說得十分確定,但如果是那樣,就與你先前告訴我的情報相矛盾?!?/br> 他低頭望著河中月亮的倒影嘆了口氣:“那個時候,我讓他潛伏在高杉附近關注其動向,紅櫻事件發(fā)覺些端倪以后,我又去問過一次……我想你應當也知道了,岡田似藏就是那個前逸津流這件事?!?/br> “嗯,他后來是如何跟你解釋的呢?”你頷首應道,表示自己早已知曉,說出心中猜測,“難道那消息,只是他因岡田似藏產(chǎn)生的誤解?” “可以這么說?!惫饘㈦p手攏入和服袖,苦笑著說,“他說只是從岡田口中聽到過他喊‘島津大人’,才擅自作出那樣的推斷……所以那消息仍有誤報的可能。” “……我明白了?!?/br> “柳生家的老頭呢?他為何會確信島津影斗已死?”聽你的語氣像在大失所望,他繼而敏銳地追問。 “他曾是幕府高官,自然有他自己的情報來源?!庇捎谝呀?jīng)答應過敏木齋,你不想節(jié)外生枝,僅是如此答復道。 ——然而十年前的決斗時,對手話里的意思究竟是……? 「我與島津影斗不再是同路人,是我為一己私欲背叛了他?!?/br> 厚厚的云層忽而遮擋住月光,令你雙手虛握欄桿閉上眼,陷入那昏暗黑夜中的迷思。 ——再仔細回想看看,那個時候除了他的話語,還有什么被忽視掉的線索? 「暴風雪、斗笠、卷刃的武士刀與被砍斷的右臂……」 「很快被新雪覆蓋的血跡、墜落在地的殘肢、與其上印著一只鳥形狀的奇怪紋身……」 等等……鳥的紋身? ——“猶如傳說中天照神的八咫烏一般?!?/br> 如果說那種鳥,其實是喜歡群聚捕食的烏鴉呢? 黑色的……烏鴉? 如此,那一晚抓走老師的幕府官兵們,與那天在懸崖邊聽命于一個天人的混賬們,的的確確一致裝束著相同的斗笠、禪杖與黑衣……簡直與黑色的鴉群別無二致。 至于那群人究竟是否為敏木齋口中負責過圍剿逸津流的“天照院奈落”,還需進一步深入調查。 如果是,那么至少在十年前,本是為幕府所用的他們便被天人所控制……有權越過幕府調動這暗殺組織的天人,應當就是天導眾。 若紋身即是組織成員的標志,擅自脫離便是死罪,那個人其實是抱著必死的覺悟來找我。 逸津流是個管理松散的流派……也就是說,部分成員有可能并非被圍剿,而是在十五年前跟隨島津影斗加入了天照院奈落? 念頭至此便打住,你不禁渾身一哆嗦,有種被自己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離奇思路給震到的驚懼感。 只是一個被忽略的紋身而已,難道真的只是我想多了?會這樣拼命找理由,無非是想讓自己繼續(xù)相信他還活著,跟個執(zhí)拗陷進迷霧沼澤的傻瓜沒區(qū)別,要保持鎮(zhèn)靜…… ——關于那神秘組織的事,宗信老師又會知道多少?總之得去找他問問看。 “……阿景……阿景!”也不知過了多久,你才能夠再次聽見桂小太郎的急切呼喚聲,“你還好嗎?怎么突然不說話?”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正緊擁著自己,先前隱于云下的月光也重新將大地照亮。 “抱歉假發(fā),是我突然間就開始胡思亂想的,讓你擔心了……”剛結束頭腦風暴的你疲憊不堪答,抬手回抱住他,將臉埋入那片溫熱胸膛。 “不是假發(fā),是桂?!彼幌孪?lián)嶂愕谋常袷窃诮o受驚的貓順毛般,“我不知道柳生家的老東西具體跟你說過些什么,但如果是我能幫上忙調查的事,請你一定不要顧慮,盡管來拜托我吧?!?/br> 你失落搖搖頭:“再給我些時間……現(xiàn)在連我自己都開始找不準方向了?!?/br> “那我們就約好了,等你找到……唔噗!” 桂還想繼續(xù)說下去,卻被一個兇狠的飛踹給生生打斷。 你俯視四肢著地的狼狽長發(fā)男抽了抽嘴角,感覺今晚叁人湊一桌喝酒并不是個好主意。 無視爬回來神智不清拉著你衣擺嘴里仍在嘰里呱啦的老同學,面色陰沉的銀發(fā)男強硬拉起你的手,用力拖著你和桂二人徑直往前走。 眼看即將走進不遠處的一家情人旅館,你有種大難臨頭的危機感。 ——這主意的確爛透了! “銀時……快停下!”你望著他直冒黑煙的背影著急叫道,但也明白故意支開他和桂說悄悄話是自己的問題,表情仍顯得有些心虛,聲音越來越低,“總之,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解釋……” “這時候知道錯了?”他總算肯在門前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怨氣頗重地盯著心慌意亂的你,兩只紅瞳寫滿怒意,“之前不是約好的嗎?有什么煩惱不可以跟我說,卻偏偏要找個腦袋空空的笨蛋傾訴?” “掛墜的事我都告訴你了啊,而且假發(fā)只是平時看著挺呆但他總能考第一……不對我是說我有件事要單獨問他……等等我還沒說完——!” “那就先進去坐下來再說?!?/br> “坂田銀時你這混蛋,換個正常點的場所再談不行嗎?!進了這種地方怎么可能還會有人好好說話……” 隨著玻璃自動門緩慢關閉,罵罵咧咧的聲音也隨即掐斷,與仍在地板上盡職盡責當拖把的桂一起,消失于歌舞伎町深夜的繁華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