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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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怕我自己再不來,趙大人該被曬成一塊硯臺了?!?/br> 勞其筋骨到了一定程度,就記不得克己守禮了。趙鳶直接拿袖子去擦臉上的汗水,她心中不免期待李憑云會溫柔地給她遞上一方帕子。 但李憑云沒有。 遞帕子之事,只有二人關(guān)系到了一定程度才可以為之,那是何其曖昧的舉動,李憑云可不會因?yàn)槲乙姫q憐就對她有所溫柔。 趙鳶道:“李大人,晉王此刻正在會客,等他會完客就接見我們了?!?/br> 她話音剛落,晉王小廝從門口跑出來,“李縣丞,晉王有請。” 趙鳶面子掛不住,只好僵硬一笑,“李大人,你也給晉王送了拜帖求見么?” 李憑云舉著傘向前邁步,“跟我走?!?/br> 情竇初開時,常容易生出不切實(shí)際的錯覺,將對方說的一些話當(dāng)做命運(yùn)的指示,而后在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中,塑造出一個矢志不渝的自我形象。 趙鳶在心中說:李憑云讓我去何處,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 她踩著李憑云的影子,小聲問他:“李大人,待會兒見到晉王,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李憑云淡淡說:“我在的時候,趙大人不必瞻前顧后?!?/br> 從前在長安,趙鳶被打壓慣了,凡事都不自信,常常陷入自我懷疑。李憑云這句話,如假包換,是她此生聽過最動聽的話。 少女春心炸裂,以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無懼無畏前往一切高處。 見到晉王時,他正在房里練字。 晉王是太子第八個兒子,□□在位時,晉王寫的字曾被□□拿來擦地板。這雙雙粗手只適合拿槍弄劍,不是個寫字的料子。 趙鳶趁空掃了一眼他的字,尋思道,她這樣仿人筆跡的好手也仿不來這一手丑字。 晉王洋洋得意道:“李縣丞,你是狀元郎,來評評本王的字寫得如何。” “王爺?shù)淖质菬o價之寶,下官本以為自己寫的一手天下無雙的好字,見到王爺?shù)哪珜?,卻不由得妄自菲薄?!?/br> 無價之寶?說的也沒錯,這一副字倒貼都不會有人買。 暗戀對象是個馬屁精...算了,也不是什么關(guān)乎人格的大問題,忍了。 晉王道:“李大人真是個實(shí)誠人。” 他把目光轉(zhuǎn)向趙鳶:“趙主簿,你覺得本王的字如何?” 趙鳶皮笑rou不笑:“王爺,趙鳶此次來...” 晉王驚乍地打斷她的話:“趙大人,兩日不見,你怎么曬成個黑炭了?女人可不興黑啊,白了還能遮點(diǎn)丑,一旦皮膚黑了,是□□是王八,一眼就看出來了?!?/br> 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 蹬鼻子上臉。 趙鳶心生一計(jì),先是對著晉王的墨寶一通違心的贊美,然后說:“王爺?shù)哪珜毑唤屜鹿傧氲搅藭ㄊト诵熘海切祗w的創(chuàng)始人,王爺?shù)臅穹挪涣b,與他如出一轍,王爺可曾練過徐體?” 晉王道:“臨過一二張?zhí)?。?/br> 晉王的狗皮膏藥王儒人眼珠子一轉(zhuǎn),也附和說:“王爺?shù)臅ê湍莻€徐...也就一二分像,王爺墨寶中的豪氣,豈是旁人能及的?” 趙鳶不禁流露出真心的笑意:“王儒人說的是?!?/br> 李憑云不由掀開眼皮,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徐知春,分明是趙鳶瞎編出來的人。 “王爺...” 趙鳶和李憑云同時開口。 李憑云既是趙鳶的上級,又是趙鳶的偶像,還是她的心上人,見他要說話,趙鳶立馬識相地閉了嘴。 李憑云將沮渠燕的境況簡單說了一番,晉王眉頭聳起。 只聽李憑云接著以平靜的口吻道:“若能趁此機(jī)會,騰熏裙號吳而四舊0八義灸佴更新漫畫音頻嗚嗚視頻與北涼建立互惠關(guān)系,便能長久地消弭邊境紛爭,為王爺?shù)恼冊偬硪还Α!?/br> 趙鳶心道:真巧,她和李憑云想到一塊兒去了。 晉王說:“說來聽聽?!?/br> 可李憑云緊接著說的話,趙鳶越聽越耳熟。 “沮渠燕不敢回北涼王庭,是因怕路上有埋伏,若能以王爺?shù)拿x派兵護(hù)送她回北涼王庭,一來能將她拉攏,二來對北涼起威懾作用,可謂一舉兩得。” “李大人,你這就是紙上談兵了,要起威懾作用,至少得派去三千兵馬,如今各地都在裁軍,就算本王寵信你,又有通天本領(lǐng),也沒辦法給你找這么多兵?!?/br> 李憑云果斷道:“只要一百精兵足矣?!?/br> 晉王不敢給將兵給李憑云去冒險,又舍不得事成之后的巨大利益,他將毛筆一轉(zhuǎn),筆頭正好停在趙鳶的方向。 晉王道:“趙主簿,你昨夜拜帖求見,也是為這事?” 趙鳶緩緩梳理情況...李憑云和她想出了同樣的計(jì)謀,而且,還搶在她前面告訴了晉王... 若由裴瑯派兵送沮渠燕回國,功勞是記在安都侯府和大鄴朝廷的,而若由晉王派兵,功勞則是記在晉王個人頭上。 所以,李憑云用了她的計(jì)謀,卻幫助了她的敵人? 不,李憑云怎會是竊取他人計(jì)謀的搶功精?趙鳶誓死捍衛(wèi)自己對李憑云的信任,堅(jiān)信是自己小肚雞腸,誤會了他。 晉王一遇到大事,就喜歡把自己關(guān)起來悶頭思考,他趕走旁人,讓李憑云和趙鳶先回驛館等候。 趙鳶和李憑云一前一后走著,天上烏云驟聚,雨說下就下,李憑云帶來的傘正好派上用場。 他將傘撐開,向前走去,可趙鳶卻沒有和他并肩上前,而是留在了原地。 雨水噼里啪啦往她臉上砸,李憑云總歸是無法讓她被雨淋濕的,他撐著傘退回她身邊,“趙大人鬧什么脾氣?” 趙鳶憋不住事,抬頭詢問李憑云:“李大人向晉王獻(xiàn)的策,與下官的想法不謀而合...” 李憑云直接打斷她的話:“不是巧合。這本就是趙大人的策略,本官身為你的同僚,借用你的計(jì)謀,相信以趙大人的胸襟,不會斤斤計(jì)較?!?/br> 做一場美夢需要無數(shù)機(jī)遇裝在一起,而夢碎卻只要一瞬間。 趙鳶對喜歡之事,向來盲目愚鈍。 李憑云不喜歡她,無所謂;李憑云和別的姑娘逢場作戲,無所謂;李憑云對她百般哄騙,無所謂;李憑云是個馬屁精,她無所謂。 然而搶功一事,她不但有所謂,還大有所謂! “李大人,你不會不知道對讀書人來說,頭腦里的東西雖看不見摸不著,卻比金銀財寶更加珍貴,不問自拿,這是盜賊行為?!?/br> 不一會兒地上就積了雨水,李憑云的靴子被雨水打濕,他忍受不了這般潮濕的觸感,便敷衍道:“是盜如何?有事回去再說?!?/br> 被最信任之人輕易背叛,趙鳶意志散盡,唯獨(dú)剩一點(diǎn)兒骨氣撐著她:“李大人,趙鳶雖是個糊涂人,但有一顆清白心,我與李大人并不同路,往后的路還是分開走吧?!?/br> 說罷她抬手遮住腦袋,遁入雨中。 李憑云看著那在雨里奔跑的背影,冷笑一聲:“自討苦吃。” 趙鳶無法接受李憑云拿她的計(jì)謀獻(xiàn)媚晉王,她自己攔了輛馬車,雨天馬車價格比平日貴出一倍,她直接給了馬車夫一把碎銀。 她不知道城里跑的馬車夫經(jīng)常以“騾”充“馬”,給她拉車的不是馬,而是頭騾子,前行的速度可想而知。雨天里,所有人的車馬都疾行著,她乘坐的騾車被襯得像一只緩慢的蝸牛。 六子習(xí)慣跑快馬,跟在騾子后面,實(shí)在憋屈。 他回頭瞅了眼馬車?yán)锏那樾危顟{云鞋扔在一旁,褲腿卷起來,他赤腳踩著地,用手?jǐn)Q著被雨水打濕的襪子。 “李大人,趙大人是救過你的命吧,你不惜暴露鋒芒,給人當(dāng)靶子,也要護(hù)她。” 李憑云做事從不跟人商量,但六子在江湖上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李憑云的所作所為,他一眼就能辨出是非。 李憑云狡詐至極,已非人矣。 名震一時的狀元郎,能忍三年無名,無人比他更會自保。在太和縣三年,別人嘲笑也好,惋惜也好,他不動如山,他活成一個藏在酒里的縮頭烏龜,誰都拿他沒轍。 而趙鳶則是至愚至慧之人。 她有著與生俱來的靈性,這讓她可以無時無刻想出破局之法,可卻沒有與之相匹的格局見識,所以一身鋒芒四處亂現(xiàn)。 隴右的政局遠(yuǎn)比她所見識到的更加復(fù)雜,女皇將她派到這個地方,也另有深意。 李憑云將自己當(dāng)靶子立了起來,保護(hù)住了她的一身鋒芒與單純。 除了救命之恩,六子實(shí)在想不出李憑云這么做的理由。 李憑云擰干了襪子,接著擰褲腿的水,他以玩笑的口吻回答了六子的問題。 “趙大人對我的恩德,豈是區(qū)區(qū)救命之恩可比的?” 第25章 潤澤天下7 隨后的日子里,趙鳶人生中第一次嘗試到臨門一腳被人踢出局的苦楚。 護(hù)送沮渠燕回北涼,成了玉門關(guān)頭一號焦點(diǎn)事件。在李憑云的陪同下,沮渠燕被送去了肅州州府,為了拉攏這位在北涼王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的公主,小肚雞腸的晉王第一次動用他的兵馬。 裴瑯和趙鳶皆被排除在此事之外,一個比一個郁悶。 他們站在高高的城墻上,明月無聲,趙鳶想起月食那夜,她和李憑云就站在同樣的位置。 她的心一直老老實(shí)實(shí)地留在父親的教誨中,留在禮教的保護(hù)下,那日他騙她不是李憑云,那是她的心唯一一次越軌。 趙鳶的初戀戛然而止,仕途同樣不順利,李憑云真正讓她見識到了世上不講武德之人,十有八九。 “裴瑯,此事是我不好,被李憑云竊取計(jì)劃,讓晉王搶了這好機(jī)會,為他人做嫁衣?!?/br> “鳶妹,這不是你的錯,人心難測啊,很多人活了一輩子,都看不透身邊人,要是連人心都能看透了,活著該多沒意思?!?/br> 裴瑯養(yǎng)了許多除了寫詩作賦別無所長的文人,他在那些人的熏陶下,看待問題總是過于形而上學(xué)。而趙鳶從小就被扔到治國之道的罐子里,面對真實(shí)的問題,她不會去深想問題的本質(zhì),只會去想如何破眼前局面。 “晉王說過,要送沮渠燕回北涼,至少得有幾千兵馬,但李憑云只問他要了百名精兵,人數(shù)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不可能借晉王兵馬去送死,我猜,他一定會問你借兵的,到時候可不能平白無故地借兵給他。” 裴瑯不寒而栗,內(nèi)心腹誹:被拋棄的女人真是可怕。 “行行行,你是咱們安都侯府的主人,逐鹿軍怎么用,都聽你的。” 趙鳶能察覺到對于這門婚事,裴瑯已經(jīng)自暴自棄。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廢土里生出的小草小花輕撫著她的鞋尖,“裴瑯,我不招人喜歡,對么?” 裴瑯錯愕了片刻,道:“不是...鳶妹,你太好強(qiáng)了,我們男人都是外強(qiáng)中干的家伙,只有柔弱的女人襯托出我們的強(qiáng)大?!?/br> 裴瑯如此,李憑云也如此么?趙鳶否認(rèn)了自己的想法。 李憑云同裴瑯,雖然都是賤男人,可他們各有各的賤處。裴瑯賤在太重視男女之間的事,李憑云賤在太輕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