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前，他們返回海灣鎮(zhèn)。

    鎮(zhèn)上的人救回了遇難者。九十四人……這是兩千余位乘客與船員在怪異之霧逗留一夜后的幸存人數(shù)。

    許多人包括凱特因?yàn)橄Я四敲炊嗳吮瘋戨x意外死亡人數(shù)遠(yuǎn)比想象中少。

    盡管其中近一半人是因?yàn)殛戨x才活了下來。

    他們仿佛獵物吃剩下被摒棄的邊角料，茍延殘喘的天明后得到救援。

    但這場讓所有人恐懼，悲傷的災(zāi)難只是開端。數(shù)千人的死亡很快便變得微不足道……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初見端倪，焦急的幸存者發(fā)現(xiàn)耕地園聯(lián)系不到外界。

    鎮(zhèn)民們相對冷靜，因?yàn)樗麄儾辉谝飧貓@是否失聯(lián)，也不知曉等在前方的是什么。

    回到海邊前，陸離再次拜訪“母親”，將知曉的“不久之后”的未來簡單告訴她和衛(wèi)兵隊(duì)長。

    他們有些不安，但迷茫更多，頻發(fā)望向母親。

    無意了解海灣鎮(zhèn)接下來會做什么，陸離走出圓屋，來到臉色蒼白，趴在馬匹邊的凱特面前。

    “你可以留在這里。”

    “不……”

    凱特拒絕了建議。

    陸離沒再說什么，趁著還是白天再次出發(fā)。

    第四十六章 幕后者

    擱淺沙灘的不朽巨人號猶如一頭巨鯨。

    尤其站在它的腳下，更能感受到渺小與孤單。

    沙灘散落著行李與救援殘留的痕跡，系在船舷垂進(jìn)淺灘的麻繩是陸離回到甲板的唯一途徑。

    撈起隨海浪飄蕩的麻繩，陸離和站在淺灘的凱特說：“你上不來?！?/br>
    “你幫我?！?/br>
    “我做不到。”

    從不朽巨人號離開再到回來的兩天里陸離還沒休息過。

    “那我自己爬。”

    陸離不再和執(zhí)拗的凱特說什么，抓住麻繩，用手攀爬用腳固定，緩慢地爬到頂點(diǎn)，翻過船舷，脫力地砸在甲板。

    灑著干涸血污的甲板靜寂無聲，海浪拍打船體的沉悶傳導(dǎo)甲板，震動著鉆入腦海，化作亡魂的哀嚎……

    躺在甲板上不知何時疲倦睡去的陸離驚醒，撐著甲板爬起。

    麻繩繃得筆直，凱特只爬了三分之一，無力地抱著繩索。

    陸離手臂沒有力氣，幫不上忙，暫時離開船舷邁上上層甲板。

    如果線索在大船上，頭等艙乘客們的套間是可疑地點(diǎn)。

    貴族和富人們喜歡帶著稀奇古怪的物件和年代久遠(yuǎn)的古董，而它們通常與詭異存在某種共性。

    忽略地毯染上的深褐色，陸離推開半掩的房門，邁過散落的褲襪、先令、金幣和煙斗，觀察那些不屬于套間原本事物的東西。

    第一個房間沒有線索，意外的是拉開的抽屜顯露一把燧發(fā)槍和幾顆子彈子彈，不是凱特的樣子貨。

    陸離拿起燧發(fā)槍和子彈，前往第二個房間，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直到最后一間。

    古董很多，稀奇事物不在少數(shù)，但沒有陸離尋找的。

    這么做行不通。

    因?yàn)榧词褂龅骄€索，成為普通人的陸離也難以察覺其存在并忽略。

    這時，陸離握住燧發(fā)槍，望向門外。

    沉悶地腳步聲從走廊由遠(yuǎn)及近，回蕩而來。

    攥著濕漉的裙子下擺的凱特赤腳出現(xiàn)在門外。

    凱特出現(xiàn)的正是時候。

    陸離問她：“和貴族商人們接觸時他們表現(xiàn)過奇怪和異樣嗎?！?/br>
    凱特目光頻頻落在床上：“哪種？”

    “像是遭受控制、和往常不同、性格身份不符。”

    凱特回憶接觸到的乘客，想起一名一等艙乘客的女伴。最后的晚餐時她呈現(xiàn)明顯異樣，諸如站立不穩(wěn)，發(fā)出奇怪囈語。

    聽起來像是遭怪異控制或附身。

    陸離讓凱特帶領(lǐng)前往其艙室。經(jīng)過灑滿血污的走廊，推開破損的木門。

    散落的絲襪，床邊染濕的痕跡、丟棄的內(nèi)衣、粉紫色的鑲?cè)胧酵婢吆图?xì)繩……

    凱特那晚看見的異樣只是某種情趣。

    “這里沒有線索嗎？”

    得到陸離確認(rèn)的凱特讓他出去，她打開衣柜，換了身方便行動的寬松長裙與鞋子，然后前往下一個可能存在線索的地點(diǎn)，貨艙。

    不朽巨人號上寂靜無聲，可以救的已經(jīng)被鎮(zhèn)民帶回了海灣鎮(zhèn)。只剩下他們和……擱淺于死亡的遇難者。

    舉起油燈，微弱光亮照出幾米。眾多陰影蟄伏于貨艙深處。

    陸離和凱特行走在可能潛藏著怪異的貨艙間，陰影隨移動變幻，糅雜著嶄新和木頭味道鉆入鼻子。

    想在擺滿貨物的貨艙找到一件未知的特定事物無異于大、大海撈針。

    陸離沒有太多時間可耽誤。

    幾十分鐘后，陸離忽然明確目標(biāo)般搜尋，并很快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一桶煤油。

    “……你要燒掉這里？”

    凱特接過油燈，看著陸離擰開油桶，將褐色煤油倒在易燃的木箱和汽車上。

    “如果它在船上，火焰會使其浮現(xiàn)?！?/br>
    某種基于毀滅誕生新生的心理，凱特很快接受陸離欲將不朽巨人號付之一炬。

    分析正確，陸離會得到答案。分析錯誤，則會得到一艘起火的船。

    丟掉空煤油桶，陸離接回油燈，打開燈罩，將微弱的火苗湊近被煤油浸濕的木箱。

    橙黃色的火焰逐漸蔓延，沿著潑灑的痕跡追溯上游，顯露整座貨艙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