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恭順地點(diǎn)頭：“都聽母親的?！?/br>
    “你先回去吧……”

    王氏看了顧晗好一會兒，什么都看不出來，她自從進(jìn)了屋子就很淡定，多余的話一句也沒有……心里就憋了口氣，顧晗和老三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人，謹(jǐn)慎的很，拿捏起來太費(fèi)勁了。想找個錯處都不容易。

    顧晗答應(yīng)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大房的事情，他們?nèi)窟€是少參與為好。這樣的鬧劇寧可不知道，也絕不多cao心。別平白地惹了一身sao又被王氏埋怨。前世的時候也出現(xiàn)過類似的——那是張居安納李姨娘，王氏也是把她和寧氏都叫去拿主意了。

    李姨娘是個揚(yáng)州瘦馬，長得纖弱美麗，但王氏嫌棄她的出身，一直不肯答應(yīng)……先問的是寧氏，寧氏很客觀地說先依小妾的身份伺候著，等生了孩子再抬姨娘；張居安和王氏就都不愿意，張居安是覺得辱沒了李姨娘，而王氏是壓根不想讓李姨娘進(jìn)門。其次問的就是她，她剛嫁進(jìn)來不久，天真又蠢，看王氏對她親切又關(guān)心，就以為是真心的對她好，就順著王氏的心意說了些揚(yáng)州瘦馬身份低微的話；其實(shí)這也是她的內(nèi)心想法，揚(yáng)州瘦馬在顧家別說進(jìn)門了，顧家的幾個堂哥堂弟連提都不許提……后來，經(jīng)過張居安的堅持，李姨娘還是進(jìn)門了，至此二房在張居安的授意下，和三房的關(guān)系一直就不怎么好。而王氏還說她不肯盡心，勸不住二弟妹。

    王氏看著顧晗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了，才喊了張居寧出來，罵道：“逆子，去給你媳婦兒認(rèn)錯，就說你做錯了?！?/br>
    寧氏別過臉，眼淚在睫毛處要落不落的。

    張居寧高大的身軀一僵，他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怎能和自己的妻子認(rèn)錯？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什么了??？

    王氏的臉色一沉，“你多大的人了，嗯？這一點(diǎn)小事都拎不清楚，你的嫡長子都出生了……你媳婦兒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拉巴著春哥兒，你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做也就罷了，還敢?guī)偷姑Α?/br>
    張居寧見母親氣的直喘氣，又提到了春哥兒，忙賠笑道：“母親，您消消氣，兒子都聽您的話?！闭f罷，真的轉(zhuǎn)身對著寧氏拱了手：“好媳婦兒，原是我混賬，再不犯了?！彼Ｄ暝谕獾刈錾猓瑢θ苏f假話做假笑，眼睛都不帶眨的。給寧氏認(rèn)個錯就能抱得美人歸，何樂而不為？

    張居寧這話一說，許嚒嚒在旁就恰時地笑起來：“我看大少爺是真的知道錯了?！彼藕蛄送跏弦惠呑?，也是看著張居寧長大的，一兩句逾規(guī)越矩的話還是能說的，也沒有人去挑她的理。

    寧氏就笑了笑，婆婆都當(dāng)著自己的面讓夫君認(rèn)錯了……也就算了吧。再不見好就收，就該被說成不懂事了。

    王氏見大兒媳婦露出笑臉，就長出了口氣，又留倆人用了晚膳。臨走了，她還賞了大兒媳婦一副紅瑪瑙鑲翠金頭面，用意就是安撫大兒媳婦的心。

    許嚒嚒親自送了倆人出桂花苑，回來后和王氏說話：“……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的臉上都帶著笑，估計是沒事了?！?/br>
    “這事情要瞞下來，傳出去對張家的名聲不好?！?nbsp;王氏用帕子擦了擦手，“知道倩谷和張居寧有牽扯的丫頭婆子你都警告一遍，誰往外說就打斷誰的腿。安哥兒和思姐兒的婚事還沒有定呢，不敢出什么岔子?！遍L子的事情她倒沒覺得有什么，哪個男子年輕的時候不是招貓逗狗的，等年長些就好了，妾侍再多，正妻卻只有一個。長子是她手把手教出來的，混是混了些，但這些大道理還是不會出錯的。

    倒是倩谷的事情，王氏想了想，低聲吩咐許嚒?。骸澳阌H自去查一查張居齡最近的動靜，看他這幾天有沒有見過寧哥兒？還有，他都見過誰？”

    “夫人？”許嚒嚒一驚，“您是懷疑三少爺？”

    “也不算……”王氏搖搖頭，她說不上來，但要說這事情和張居齡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都沒有，她卻是不信的。

    這個庶子心機(jī)深的很，又一向愛藏著掖著。

    許嚒嚒見王氏自己都十分困惑，便低聲應(yīng)了是。

    秋闌閣里，燈火都掌上了，張居齡卻遲遲的沒有回來。

    顧晗就等了他一會，大概戊時左右，有丫頭才通稟張居齡回來了。

    顧晗正坐在香妃長榻上看書，聽見聲響，立即上前去迎他。又讓丫頭們擺了晚膳。

    飯桌上，顧晗就把下午王氏找她的事情，以及倩谷和張居寧……一股腦兒都說了。張居齡聽后就問她：“他們可有為難你？”說著話，還給顧晗舀了一碗白蘿卜排骨湯。

    “沒有。”顧晗看著他。他們?yōu)槭裁磿殡y她呢？又不關(guān)她的事兒。

    張居齡繼續(xù)說：“張居寧這樣的人，一貫的好.色成.性，就母親還慣著他?！?/br>
    顧晗點(diǎn)點(diǎn)頭，“確實(shí)是的，你不知道母親連重話都舍不得說大哥，卻敲打了大嫂嫂好幾句?！彼蝗幌肫鹬形鐣r張居齡說的他已經(jīng)處理過了通房的事情……心里就一動，“是你讓大哥去見倩谷的嗎？”

    “不是?！睆埦育g低頭吃菜，溫和地開口：“母親那里，除了必要的請安，不用常去。我怕我不在場，有人欺負(fù)你?！彼拇_沒有讓張居寧去見倩谷，而是用了別人的手借刀殺人。

    張居寧如果是正人君子，即使被下了藥，他也不會對自己母親的貼身丫頭做什么不該做了……

    那是大不孝。

    妻子的小腦瓜有的時候還是轉(zhuǎn)的挺快，很快便想到了是他。張居齡笑了笑，卻沒有打算把真正的事實(shí)告訴她。王氏想要算計他，就應(yīng)該做好被算計回來的準(zhǔn)備。

    顧晗見他說不是，就相信了，又笑起來，“哪能呢，我也不是好欺負(fù)的?！?/br>
    張居齡也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等倆人吃完，丫頭們把碗筷撤下，張居齡就拿了換洗的衣服去凈房沐浴。

    顧晗是等他出來后，才進(jìn)去的。

    桃紅服侍著顧晗沖洗，又拿了素白領(lǐng)口繡蘭花的中衣。

    顧晗從凈房一出來就看到張居齡正靠在床頭看書。燭火滅的只剩下一盞，影影綽綽的。大紅鸞帳低垂著，和他的雪白中衣相襯相映。端的是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顧晗看著看著，心就“撲通撲通”地跳起來，小臉紅了。

    桃紅瞅了瞅顧晗的臉色，抿嘴一笑，和屋里站著伺候的丫頭們一起退下了。

    “站在那里干什么？”張居齡抬眼就看到她盯著自己發(fā)呆，喚她：“過來呀。”

    顧晗偷窺被發(fā)覺了，只覺得羞.恥，就慢慢地挪去了他面前，回答的倒也老實(shí)：“……看你?！?/br>
    張居齡彎眸一笑，嗓音低沉，“看我做什么？”隨后把手里的書放到床頭的多寶閣里。

    “你長得好看?！?/br>
    張居齡左手捏了捏妻子粉里透紅的臉頰，終于低笑出聲，“為夫很榮幸長了一張好皮囊。”他長臂一伸，把她摟在了懷里，親了親她的紅唇，逗她：“我好想你。”天知道，他昨晚在秋闌閣院外站了多久才去的長樂閣……

    顧晗的眼睛一熱，輕輕地開口：“我也想你?！?/br>
    張居齡抱著她滾在了拔步床上，去解她中衣的系繩，又摸到她茜色繡鴛.鴦戲.水的肚兜……素長的手就伸了進(jìn)去。

    顧晗忍不住便渾身酥.麻，無措又慌張，“夫君……”她的聲音嬌氣，杏眸如春.水盈盈。

    張居齡被她一喊，眼神都有些變了。低頭去吻她的紅唇……

    彼此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顧晗的腰肢瞬間就軟了下來。

    第82章

    次日，顧晗醒來時, 發(fā)現(xiàn)身側(cè)是空的？右手伸過去摸了摸被窩, 都涼了。張居齡去哪里了？她有些迷糊。昨夜的倆人一直折騰到丑時, 汗水淋漓的, 她的大腿都被掰的合不攏了……真的是到了極限。也不知道張居齡哪里來的精力，結(jié)束后還親自抱她去凈房沐浴了。

    巧珍在西次間里站著, 聽到動靜, 慌忙挑起大紅鸞帳伺候她起來。

    顧晗一動，某處就有濕滑的粘膩流出來，臉剎那就紅了。她一把又拉下了大紅鸞帳，拿起床頭的錦帕低頭擦拭……不是都清理過了嗎？怎么還有？

    巧珍一臉懵圈地看著大紅鸞帳不斷地顫動……少夫人好像是帶著火氣的，她可不敢多說話。

    等顧晗弄清楚了, 自己趿拉著軟底珍珠睡鞋下了拔步床。

    巧珍轉(zhuǎn)身去打開紫檀木迎門衣柜，給顧晗選了件水藍(lán)間色對襟繡祥云褙子。

    顧晗看了她一眼, 先穿了月牙白的齊胸襦裙，然后才接過巧珍手里的。問道：“三少爺呢？”

    “……少夫人，現(xiàn)在都到巳時了?！鼻烧涞哪樕蠋Я诵θ? 回答她：“三少爺卯時一過就去學(xué)堂了。”

    顧晗愣愣地，“巳時？”

    巧珍點(diǎn)頭：“是啊。”

    顧晗的秀眉就皺起來, “這下可怎么好, 給夫人請安都晚了?！蓖跏嫌衷撎羲砹?。

    她看了一圈站著伺候的丫頭, “你們都不知道喊我起床嗎？”

    “奴婢們知錯了?！毖绢^們屈身行禮。

    顧晗嘆了口氣。

    桃紅端著圓形紅漆托盤走進(jìn)來, 上面擺著一碗牛乳粥、一碗蒸蛋羹。見此情形, 就笑著和巧珍說話：“巧珍jiejie, 你沒有跟夫人解釋嗎？”

    “什么？”顧晗一愣。

    “我剛才忘了?！鼻烧洳缓靡馑嫉孛蛄俗欤啊贍斪叩臅r候，交待我們不要打擾您，還說了夫人那里他會去說一聲，讓您好好地睡……您今兒不用去請安了?！?/br>
    顧晗長吁地出了一口氣，佯怒地去瞪巧珍，“跟著我久了，膽子越發(fā)的大。連這些都能忘了?！?/br>
    巧珍“嘿嘿”地笑，她最是明白顧晗的脾氣，一點(diǎn)兒也不生氣。

    “巧珍jiejie是和您玩笑呢?！碧壹t說著話把圓形紅漆托盤放在小幾上，又去凈房端了半銅盆的熱水服侍著顧晗梳頭、洗簌。

    不用請安也挺好的。免得她和王氏沒什么話說，又相看兩相厭。大概是昨夜太累了，顧晗的精神便不大好，眼淚汪汪的直打呵欠。左右也無事，她準(zhǔn)備吃完早膳后再接著睡一會兒。

    然而，她想歸想，回籠覺還是沒有睡成。因?yàn)樵缟胚€沒有吃完，梁嚒嚒就拿來了從顧家發(fā)過來的信。是顧晞寫給她的。內(nèi)容很簡短，一張豎線信筏都沒有用完。但是，信息量卻很足。

    一共有三件事。第一件就是顧晴的親事，說她的及笄禮過后沒有幾天，安國公夫人就替定遠(yuǎn)侯府來求親了，說的是大世子王致遠(yuǎn)；祖母覺得門第很合適人也相配，是同意的；但祖父卻有些反對，具體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不過并沒有直接的拒絕，只是說顧家的大房里顧曙是長子、要先緊著他，等他定親后再給顧晴定。定遠(yuǎn)侯府也表示理解，凌夫人還親自來了府里一趟，給祖母拿了許多補(bǔ)品，求親的誠意十足。第二件是顧昭，她最近常出入學(xué)軒閣，行跡怪怪的，人比以前更陰沉了。第三件是顧晞自己的親事，她的倒是定了下來，昌平羅家，是同胡同工部郎中的夫人做的媒，世代都是做瓷器的，家境富有。

    顧晗本來正在吃早膳，看完了這封信就不吃了，擺手讓丫頭撤了。低頭想事情，顧晞不會憑白地給她寫信，她一定是想說些什么。關(guān)于顧晞的親事，倒沒有什么意外的，和前世的一模一樣，她嫁的還是昌平羅家。歷史總會是驚人的相似，就比如她重生后一樣，原意是不想嫁給張居齡的，但還是嫁了，無論中間改變了多少波折，歷史最終的走向還是不會變的。就連顧晴的親事，她也不往別處想，畢竟前世的顧晴就是嫁給了王致遠(yuǎn)。只是顧昭的行為令人費(fèi)解……學(xué)軒閣是哥哥顧暖住的地方，雖然是堂兄妹，但常去也不方便吧。再者，她記得顧昭一向是看不上二房的，和哥哥的來往更是少……怎么會突然親近起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晗起身在西次間來回踱步，猛然“哦”了一聲，想明白了……學(xué)軒閣住著的不僅有哥哥，還有周浩波。如果顧昭是借著去看哥哥，實(shí)際去接近周浩波呢？

    顧晞就是在暗示她這一點(diǎn)吧，不然也不會說顧昭的行跡怪異了。

    “……去拿筆墨紙硯過來?！鳖欔戏愿酪慌缘奶壹t。

    “是，少夫人?！?/br>
    桃花屈了屈身，去了東次間。

    顧晗又想起前世，是顧晴給她傳的周浩波被張居齡殺死的消息……她一直懷疑的顧晴是不是懷疑錯了？而真正和周浩波有聯(lián)系的是顧昭？還是說她們倆姐妹都參與其中，如果是的，她們?yōu)槭裁催@樣做？前世的大伯母并沒有被禁足在寧苑啊……除了這一件能直接利害到大房的事情，其他的她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是顧晴為了顧昭……還是顧昭為了別的什么。思來想去的，好像也沒有必要這么做吧。

    事情好像越來越復(fù)雜了。

    顧晗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在給顧晞寫回信的時候，讓她暗中查一下顧昭，看看她去學(xué)軒閣究竟是做了什么。

    晴朗的天空到了中午又開始下起雨了，淋淋漓漓，連綿不斷。

    顧晗去了廡廊下看雨。五月已經(jīng)過去了。步入農(nóng)歷六月后，天氣更是熱的厲害。還好是多雨的季節(jié)，一下雨就會涼爽些，不然更難熬了。

    顧晗不自覺地感嘆，日子過的可真快啊，一轉(zhuǎn)眼她都嫁進(jìn)張家兩個月了。

    “……少夫人，去屋里坐著吧？”巧玲端了盞熱茶遞給顧晗，“您身子弱，淋了雨就不好了。”

    顧晗擺擺手，抿了一口熱茶，又遞給了巧玲。笑道：“那里就嬌慣成那樣了……何況這雨絲細(xì)微，只是清涼涼的，不礙事?！彼f著話，還上了南邊的抄手游廊。

    巧玲見勸說不動顧晗，只得緊緊地跟隨著。

    抄手游廊走到底，往左手邊一拐，就是月亮門了，穿過去月亮門，是中院，也就是第二進(jìn)院落——張居齡的書房。

    顧晗到月亮門后，就不再往前走了。她沒有拿傘，雨絲雖然細(xì)小。但夏天的衣衫也薄，淋濕了就不好了。

    她剛要往回走，抬頭卻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她也在看雨。他身穿天青色直綴，頭發(fā)梳到頭頂，形成抓髻，用玉質(zhì)的小冠固定。瞧著背影倒是個極年輕的，卻不是張居齡。

    顧晗一想到可能是張居齡的朋友或者其他人，就不打量了，誰知她還沒有轉(zhuǎn)過身，那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笑著開口：“怎么？顧六小姐嫁給了夙之就不認(rèn)識在下了?！闭Z氣里帶著熟知的調(diào)侃，“咱們也算是舊相識了。”

    入眼的是十分俊朗的臉，帶著笑意的桃花眸。不是楊若還會有誰。

    顧晗倒不怪罪楊若說話的語調(diào)，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跳脫不羈。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似乎聰明的人都是這樣，張居齡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