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演邊上樓邊興致勃勃地和她介紹，說那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門縫里壓了厚厚的海綿，沒有窗，沒有聲音，如果關(guān)上門不會有一絲光。

    秦瀾腦海中立刻出現(xiàn)一個名詞：“斯坦利感官剝奪實驗”。

    即將人關(guān)在一個密閉的房間里，盡可能限制其五感。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lián)尾贿^三天，更別說是這個空間中連光都沒有。也是常用的非法刑訊手段。

    這可以用來摧毀一個人的意志，甚至可以逼瘋他。

    導(dǎo)演饒有興味地看著秦瀾的神色：“警察小姑娘，你是心軟了嗎？那可是小瞧了我們這位客人?！?/br>
    說著，他停在了頂樓最深處的房間。

    門是指紋密碼鎖，導(dǎo)演按上拇指后，門轟隆而開。

    走廊上銳利的燈光從逐漸擴闊的縫隙中投了進去，秦瀾看到了坐在房間深處的人。

    他斜靠在純白的墻面上，手隨意地搭在支起的單膝上，另一條長腿懶洋洋地伸著。垂頭閡目。光看那放松的姿態(tài)仿佛像靠在公園長椅上閉目養(yǎng)神。

    但是他身下不是被陽光曬的暖融融的草坪，而是他自己的血泊。

    仔細看去，顧臨奚的手腕、腳腕等露出的部位都能看到極深而狹長的傷口，鮮血仍在慢慢滲出。只是衣服原本就是黑色，因此不太明顯。

    原來他這閑散的坐姿也是無奈之舉，因為誰到這個地步恐怕都站不起來了。

    甚至有一瞬間，秦瀾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她內(nèi)心倏然泛起一種無著無落的惶恐，這滿屋的血腥味讓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導(dǎo)演示意她先出去等著，自己有話需要先談。

    房間厚重的大門合上，白熾燈倏然亮起，室內(nèi)如同白晝。

    少頃，顧臨奚緩緩睜開雙眼，他的臉色蒼白如鬼，烏發(fā)被冷汗浸濕在臉頰和脖頸，極其狼狽，但眸光卻反而顯得更亮，近乎帶了點回光返照般的不祥。

    導(dǎo)演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俯身看他：“顧少爺，這些招待你喜歡嗎？”

    第104章 世間皆因果

    這其實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照面，盡管他依然沒看到導(dǎo)演的臉，這人帶著黑色的京劇面具，是雪山一脈相承的藏頭漏尾。

    顧臨奚輕喘了一會，啞聲道：“承蒙關(guān)照，刀法很好，下下壓著筋脈來，能痛得人生不如死，又偏給吊著條命……是好手段。”

    導(dǎo)演情真意切地撫掌笑道：“當(dāng)真如此？您二位可真是惺惺相惜，掌刑那位也夸您是他生平僅見的硬骨頭。常人最多挨到一半就會想方設(shè)法自盡，怎能像您這般風(fēng)度不改呢？”

    “要我說，你可當(dāng)真一點不像顧穹——他腦子里只有些虛名浮利那些齷齪貨色，說出來我都怕臟嘴，只知攀附物欲的人又怎能熬過這種超越人體痛覺極限的刑，非是意志堅定且心里有大智計壓著才行。”

    顧臨奚輕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回道：“過譽了。我也覺得你一點不像……和顧穹一起從山中出來沒讀過書的野出生。所以啊…”

    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到底是顧穹先遇到的拉美特利……還是你？”

    導(dǎo)演笑容一斂，神色陰翳地看著他，眼里燃著露骨的殺意。顧臨奚卻不怕，只任由他看。

    半晌，導(dǎo)演笑了：“真想把你這霍亂人心的嗓子先毒啞了。不過誰讓你還有用呢，我有事想知道，便多縱容你幾日?！?/br>
    “你想知道的東西不是已經(jīng)到手了嗎？”顧臨奚輕聲道：“你想知道的拉美特利的秘密就在那本黑皮書里。”

    導(dǎo)演冷笑道：“你不必刻意激我。我知道，這本書看起來就是本普通詩集，但其實是當(dāng)年你母親為了保護顧穹從拉美特利的書架上偷走的，這也是拉美特利徹底無法忍受他們的最后契機，正說明了它的價值?！?/br>
    “此書多年一直沒有找到，果然一直在你那里。但是你這么多年都沒什么動作，應(yīng)該是之前一直沒參透里面的內(nèi)容。你是拉美特利親手教出來的，想必比我更清楚他的思維方式，連你都沒有解開的謎語，我又何必親自浪費時間？”

    “但我猜這回你特意冒險到以前的辦公室取書，應(yīng)該是有了新的進展吧?！?/br>
    顧臨奚：“我的確有了線索，但是還沒來得及解就被你抓住了，我還需要時間參考這書來解。”

    導(dǎo)演點頭：“那很好，我沒白折騰一場?！?/br>
    顧臨奚咳了一會，神情無奈：“那你何必上刑？我一被你抓到這里就說了，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身體不好，承不住你的刑，還想多活幾日?！?/br>
    導(dǎo)演冷笑道：“你自然敢說，但我卻不敢信——我之前對您真是太溫柔了，用了個測謊儀就天真地信了那番死而復(fù)生的鬼話，真是添了好一番麻煩！”

    他頓了一下，神色陰冷：“你心知肚明我不會立刻殺你，這也很好，因為你要知道，即使你想，我也不會輕易讓你死，不然難泄我憤！而你那詭計肚腸里編纂出的鬼話，不費點心思洗刷干凈，我又怎么敢用？”

    顧臨奚像是無可奈何地垂了眸子：“那就只好辛苦那位和我’惺惺相惜’的仁兄繼續(xù)賣弄手藝了?！?/br>
    導(dǎo)演冷冷地看他，忽而笑了：“你別在這里得意。我知道，對于你這種人，皮rou痛楚并不能真的折磨到你，甚至反而會讓你興奮，所以最多只能算是開胃菜罷了。顧臨奚——我知道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