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暗殺
修仙界,凌云宗,云天峰上。 凌天志站在伴花亭中,遠處柔風(fēng)細雨、水霧迷蒙,他卻只是沉默不語地注視著那朵在懸崖之上傲然綻放的芍藥花。 離兒……他閉目斂去了眸中的思念。 “師父。”一道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凌天志回過頭,看向正向他走來的挺拔身影。 “瑾聲?!彼c了點頭,示意蘇瑾聲站到他的身側(cè)。 蘇瑾聲與他一同望向山色空蒙、煙霧繚繞之中凌云宗,問道:“不知師父喚徒兒前來所為何事?” “瑾聲,我們先前所說的事你可想清楚了?”凌天志負手看向遠處。 “……”蘇瑾聲垂眸,沉默了片刻,說道,“師父,請再給徒兒一點時間。” 凌天志在心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嚴(yán)厲地說道:“瑾聲,你自幼便最讓為師省心,應(yīng)該知道何事對你來說更為重要?!?/br> “師父。”蘇瑾聲面對著他跪下,“瑾聲心中知曉。” “你們都是凌云宗未來的希望,而你更是前途無量,斷不可失去道心?!绷杼熘鹃]目不去看他,強忍悲痛決絕地說道,“如今兩年已然過去,但蝶兒卻依舊杳無音信。你也應(yīng)該做好,蝶兒不會回來的準(zhǔn)備?!?/br> 蘇瑾聲微微睜大他的桃花眼,隱在袖口中的雙手青筋暴起,他鄭重地行了一個跪拜禮:“師父,請允許徒兒再等一年?!?/br> 凌天志看向他:“那便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一年之后無論蝶兒回來與否,你都要去做你應(yīng)行之事?!?/br> “徒兒謹(jǐn)遵師父教誨?!碧K瑾聲閉目,應(yīng)允道。 凌天志抬步向亭外走去,腳步微微遲頓,又側(cè)過臉說道:“瑾聲,若蝶兒仍在,定然也不愿見到你因她而變成這副模樣。她自幼便最為敬佩你這位師兄,你又怎可讓她失望。” 蘇瑾聲微微一怔,壓下了心中翻涌而上的思緒,回道:“徒兒恭送師父?!?/br> “嗯。”凌天志點了點頭,又看向那朵不畏風(fēng)霜、傲骨嶙峋的芍藥花,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 離兒,孩子們都已經(jīng)長大了…… …… 蘇瑾聲獨自走在下山的石道之上,垂眸沉思凌天志方才所說的話。 “喂,蘇瑾聲?!币豢糜簛碇笸蝗粋鱽砹艘坏缆曇?,止住了他的腳步。 蘇瑾聲皺著眉循聲望去,只見一道身影環(huán)抱著手臂從樹后走了出來,慵懶地靠在了樹身之上。 陸星染語氣中帶了些許嘲諷:“蘇大師兄連路邊有人都無法察覺,看來本事是退步了不少,怪不得師父近日總是憂心忡忡?!?/br> 蘇瑾聲微微一笑,回道:“自然是比不過陸師弟的嘴上功夫?!?/br> “呵?!标懶侨纠湫σ宦暎逼鹕碜酉蛩邅?,“你也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jiejie如今不在這,你還虛與委蛇給誰看?我們都痛快點,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br> 蘇瑾聲冷著目光看向他:“不知陸師弟有何指教?” “行,那我直說了?!标懶侨绝P眸冷厲,“你什么時候走?” 蘇瑾聲雙目一凜,隨后輕笑一聲說道:“陸師弟不如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br> “我就知你不會說?!标懶侨纠湫σ宦暎案阏f什么都是白搭?!?/br> 蘇瑾聲笑了笑:“那陸師弟又打算何時離開?” “我離不離開、什么時候離開,關(guān)你什么事?”陸星染不屑地嗤了一聲。 “那我何時離開也與陸師弟無關(guān)。”蘇瑾聲笑著回道。 “行,隨你?!标懶侨巨D(zhuǎn)身走向他來時的方向,又出言相譏道,“蘇瑾聲,我與你不一樣。你離開是為了當(dāng)個背信棄義的逃兵,而我是為了纖悉無遺地尋找jiejie。” 蘇瑾聲眸色晦暗地目送他離去:“那便祝陸師弟,一帆風(fēng)順。” 修仙界與神界相接之處,地神相南桑所創(chuàng)的空間之中。 相南??粗媲暗纳碛埃瑩?dān)憂地問道:“阿音,你可決定好了?” 月梵音點了點頭:“嗯,有勞?!?/br> “為何不通知阿旭?”相南桑嘆了口氣,“阿旭很擔(dān)心你,他一直都以為你已經(jīng)……” “南桑?!闭驹谒磉叺哪凶虞p柔地說道,“無妨?!?/br> “jiejie?!鄙蛛x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我們都在?!?/br> “嗯?!毕嗄仙|c了點頭,笑道,“我當(dāng)初從合道初期修到圓滿用了千年時間,而阿音僅用了叁四年,當(dāng)真自愧弗如。” “連霄,”她看向那個男子,“那便勞煩你了?!?/br> 風(fēng)連霄點了點頭,握住了她的手,溫柔地說道:“眾神都期盼月神能夠歸位,我身為諸神之首,自然也不例外?!?/br> 驟然之間、異象突起,空間外積聚了萬里陰云,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浩浩蕩蕩的海浪猛地漲高了數(shù)千丈,排山倒海、勢不可擋地向空間涌來,卻又忽然止步。 一個深藍色的身影閑庭信步地從中走出,他睥睨了一眼四周,看到相南桑時眸色才漸柔。他挑了挑眉,說道:“都到齊了?那便開始吧?!?/br> 妖界,妖王宮。 凌蝶兒拍了拍手,面無表情地擦去了臉上沾染的鮮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無孔不入,她皺了皺眉,卻早已對此習(xí)以為常。 這是第幾批前來暗殺她的暗衛(wèi)?她也記不清了。 只記得自阿清將王位暫交給她之后,鋪天蓋地的暗殺便席卷而來。起初只是試探性的暗殺,暗衛(wèi)的實力與技巧都不堪一擊;直至后來事態(tài)愈演愈烈,真正的魁首才悄然出動。 她也曾想過要留活口,但這些暗衛(wèi)皆是死士,一旦被抓便直接自盡;即便費盡功夫?qū)⑺麄兙攘讼聛恚徽撌菄?yán)刑拷打亦或是軟硬并施,他們都緘口無言。 久而久之,凌蝶兒也不想再在他們身上花費功夫,畢竟就算他們不說,她心中也早已有數(shù)。況且在她面前他們也早已不想掩妖耳目,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茈蘿?!彼戳丝幢榈氐氖w,冷聲說道。 “是,蝶姑娘?!避胩}原本一邊提起自己的裙子檢查上面的血跡,一邊皺著眉輕輕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聽到她喚她之后立刻放下裙角,伸出手施法。 “窸窣窸窣?!睙o數(shù)青草的枝條突然從石縫之中長出,密密麻麻地籠罩住了這些橫七豎八的尸體。 待草葉散去,尸骸不見了蹤影,就連駭人的血跡也一干二凈。 茈蘿厭惡地看著石板,嘟起嘴說道:“真惡心?!?/br> 凌蝶兒笑了笑說道:“辛苦茈蘿了?!?/br> 茈蘿立刻笑著搖了搖頭:“為了蝶姑娘,不辛苦的?!?/br> 寧與書跑到她的身邊,緊張地看著她:“為何阿姐身上有那么多的血,可是哪里受傷了?” 凌蝶兒輕笑一聲:“放心,我并未受傷,這并非是我的血?!?/br> “倒是你?!彼聪蛲瑯觿傇⊙獜P殺之后的茈蘿和寧與書,“你們先去清理一番,休整休整。” 送走了一步叁回頭的他們,凌蝶兒看向了站在身側(cè)沉默不語的言慎,笑道:“言慎,這些日子多虧了你?!?/br> 言慎注視著她,搖了搖頭:“屬下分內(nèi)之事?!?/br> 他沉默片刻,又問道:“殿下不去嗎?” 凌蝶兒也搖了搖頭,施法洗去了身上的血跡,說道:“柳統(tǒng)領(lǐng)稍后就到。” 話音剛落,一道綠色的妖力便忽然而至。 “拜見殿下?!绷勣o低下頭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了一個長條形的木盒,“殿下所要的東西便在其中?!?/br> “嗯?!绷璧麅荷斐鍪纸舆^木盒,“柳統(tǒng)領(lǐng)快請起?!?/br> “謝殿下?!绷勣o起身,與她一同看向那個木盒。 凌蝶兒雙手輕輕一扣,木鎖應(yīng)聲落地。她輕輕掀開蓋子,入目便赫然是一顆血跡斑斑的碩大虎牙。 凌蝶兒蓋上了蓋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看向柳聞辭,說道:“有勞柳統(tǒng)領(lǐng)了?!?/br> “為殿下效勞本就是臣的職責(zé)所在。”柳聞辭低下頭恭敬地說道。 凌蝶兒笑著說道:“茈蘿已回房中,柳統(tǒng)領(lǐng)可自行去尋她?!?/br> “那臣便先行告退?!绷勣o低著頭后退幾步,轉(zhuǎn)過身向偏殿走去。 凌蝶兒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這兩年中無論是她還是他們都變了不少。 寧與書長高了許多,已達她的肩膀,本領(lǐng)也突飛猛進。分明殺妖不眨眼、一擊封喉,卻還總是喜歡粘著她,時刻遵循她的言行舉止行事。 凌蝶兒總是無奈地看著他,說道:“與書,比起乖乖聽我的話,我更希望你能夠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畢竟我非圣賢、亦會犯錯,又怎能確保不將你帶入歧途?” 可寧與書總是執(zhí)拗地看著她:“可阿姐又怎么能夠確定,你想做的便不是與書內(nèi)心想做的事呢?” 凌蝶兒愣了片刻,輕笑一聲:“只要不傷及無辜,那便率性而為?!?/br> 茈蘿也一改當(dāng)初怯懦、弱小的模樣,在柳聞辭的指導(dǎo)之下已可以熟練地運用自己的妖力;盡管她也曾惶恐不安,但如今亦成為了她的左膀右臂,不僅可以殺妖,還可以毀尸滅跡。 她篩選、歸納妖都之中傳來的情報,再將其中有用的信息傳遞給她,與她一同察覺其中的蛛絲馬跡。 不僅如此,她還與柳聞辭一同深入妖都的大街小巷、荒山遍野之中,聯(lián)手將叛軍藏在暗中的據(jù)點逐個拔除,再毀去痕跡,讓他們無處可尋。 而方才的那顆虎牙便來自虎族最大據(jù)點的首領(lǐng),她特地讓柳聞辭留下了痕跡,就是為了讓他們發(fā)現(xiàn)并動怒,從而主動出擊露出把柄。 她派羅迦及其軍隊鎮(zhèn)守妖都的大門,使他們的援軍無法進入,迫使他們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與顏清不同,凌蝶兒并不知道與虎族、蛇族勾結(jié)的有哪些妖族,但她的手中不僅有大將軍羅迦、禁軍統(tǒng)領(lǐng)柳聞辭、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言慎,還有狐族、羽族、豹族、樹族、鹿族、鮫人族。 虎族與蛇族已經(jīng)坐不住了,他們暗中交鋒不斷,她也沒有時間再等到顏清出關(guān)。只要在虎族老祖與蛇族老祖攜援軍趕到之前滅了妖都之中的叛軍,那他們便有了十足的勝算。 若是來不及……凌蝶兒目光冷了下來,隱隱透著殺意,那便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