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暑了？”

    “我沒事。”他勉強定下神。

    轉(zhuǎn)而又復(fù)雜地看向尹照：倒是你——

    身為天子的刀, 又刺了天子一刀。

    良久, 寧如深吸了口氣，拍拍尹照，“我先回去了, 尹指揮你…保重?！?/br>
    他說完轉(zhuǎn)頭離開。

    尹照嚴(yán)肅歪頭：？

    …

    寧如深離開后直接回了府。

    他回府坐下，招呼嚴(yán)敏，“給我倒杯茶, 要涼的。”

    嚴(yán)敏覷著他的臉色，問出同樣的話, “大人中暑了？”

    寧如深按了下頭，“我…我中蠱了?！?/br>
    不然怎么覺得這一切都這么如夢似幻呢？

    李無廷主動要看他們的話本, 還是那樣的話本：他們在里面顛來倒去, 這樣那樣…甚至濃情蜜意到了ooc的程度……

    一想到這點——

    往日因各種“外因”而發(fā)生的恩賜、觸碰、摟抱, 那些看似并未越過君臣底線的行為, 都在此刻一瞬變得曖昧了起來。

    尤其李無廷碰過他的手掌, 拭過他的指腹，摟過的他的臂彎……

    寧如深想著，簡直一陣暈眩。

    嚴(yán)敏倒好涼茶過來，就看自家大人一手撐在額頭，纖白的手臂如玉一般。更襯得那張臉面如飛霞，痣如滴血，眼角眉梢春色無邊。

    乍一入眼，竟有種魄人心魂的……

    嚴(yán)敏將某些詞咽了下去，端上涼茶：

    “大人可是身體不適？怎么出去一趟回來就成這樣了，可要老奴去喚個大夫來看看？”

    “不必了。”

    寧如深接過，幾口涼茶咕咚下肚。

    沁涼的茶水順著食道沖入腹中，勉強澆滅了一團(tuán)燥熱，他指了指腦袋，“我只是這里…”

    嚴(yán)敏窺察，“有問題？”

    “……”寧如深輕聲，“思緒亂。”

    嚴(yán)敏羞愧地垂頭，給人添了杯茶水下去了。

    待人退下，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揉了揉自己脹痛的頭：

    好痛，好像又有什么要長出來了。

    ·

    寧如深緩了一天沒緩過勁。

    第二天假期結(jié)束，就又要去上朝。

    肅穆威嚴(yán)的朝堂上，他站在文官隊列里看向龍座上的李無廷：明黃的龍袍一身凜然天威，清冷的面容顯得十分禁欲。

    寧如深都恍惚了一下，覺得自己多半在做夢。

    然而沒等他理出頭緒來，忽聽上方的帝王淡然拋出一句：

    “朕欲擇監(jiān)軍往北疆，眾愛卿何意？”

    嘩——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朝中眾臣頓時相視驚訝：

    “這個時候……”

    “怎么突然遣監(jiān)軍？”

    寧如深注意力被拉去，忽然想起前兩日李無廷私下同他提過的話：

    北邊要起戰(zhàn)事了。

    但他思緒很快又一晃，回到上句：

    “不是說要朕替你狠狠回敬？”

    “……”

    寧如深在鬧哄哄的朝堂中閉了閉眼。

    什么亂七八糟的…去，去去去！

    擇監(jiān)軍去往北疆的事沒議論多久。

    李無廷未給出明確的意思，加上北疆離京城尚遠(yuǎn)，目前看著還算太平。眾臣自覺沒自己什么事，問了兩句沒再多提。

    只等圣上自行敲定人選。

    …

    早朝結(jié)束，寧如深照例去往御書房。

    他進(jìn)門前還有點惴惴的。

    進(jìn)去之后看見李無廷正低頭寫著什么，頭也不抬，一顆心又安定了點下來。

    寧如深走過去，“陛下?！?/br>
    李無廷嗯了聲，手上未停，“來了？監(jiān)軍的事你如何想？”

    寧如深問，“陛下還沒定人選？”

    李無廷蹙眉，看過紙上列出的幾個名字，“能選的人太少了?！?/br>
    寧如深想了想，懂了。

    皇權(quán)之爭后朝堂剛換過一輪血，現(xiàn)在正是用人之時。新入仕的進(jìn)士職務(wù)還沒完全上手，老臣班子里年紀(jì)大的又經(jīng)不起顛簸。

    既要選有才德的，又要是天子心腹，還得夠閑。

    寧如深瞟了眼德全，“那……”

    李無廷順?biāo)抗廨p瞥，否決道，“合不來?！?/br>
    他上一世不是沒派過宦官監(jiān)軍，結(jié)果雙方看不順眼，險些鬧得軍中不合。

    正不知在出什么神的德全探頭：？

    “罷了?！崩顭o廷捏眉，“朕再想想?！?/br>
    寧如深就“喔”了一聲。

    御書房里一時間安靜下來。

    李無廷在御案后沉眉靜思，修長的指節(jié)輕點紙頁。寧如深瞧著，忽然又想起前兩天，這只手也是這么朝他輕點著——

    讓他來看看他兩人的同人話本。

    “……”寧如深目光不自覺落向桌堂。

    話說，那疊紙卷吧卷吧的，有燒嗎？

    而且哪有帝王，把自己和臣子的小話本放御書房抽屜里的啊……

    他腦子又開始烘烘發(fā)熱，恍惚出神。

    “…寧卿……寧卿?！?/br>
    跟前默了兩秒，“如深?！?/br>
    寧如深心頭一跳，終于被喚回神：嗯？

    他循聲朝李無廷看去，就看后者正望向他，深色的眸底專注看來，“叫你幾聲了，在走什么神？”

    寧如深張了張嘴，“…沒什么?！?/br>
    李無廷看了他幾息，忽然道，“都出去。”

    德全一抬頭，瞥見寧如深眉間那一抹情態(tài)，陡然明白了什么，忙帶著宮人們嘩啦退出去了——還順手“哐！”的一聲，死死關(guān)上了門。

    “………”

    寧如深茫然：？？？

    人都退出去了，李無廷站起身。

    高大的身形立在跟前，距離一下貼近。寧如深心頭悸了幾拍，抬頭問：

    “怎么了，陛下？”

    “還問朕怎么了，你……”

    李無廷垂眼看過他泛紅的面色，按下微亂的呼吸。隔了幾秒抬起手背，“發(fā)熱了？要朕找太醫(yī)過來？”

    寧如深被他碰得一顫，“沒，不用了?！?/br>
    “那你是怎么回事？”

    “……”

    寧如深緩緩抽了口氣，不去看李無廷近在咫尺低來的俊臉。

    他心道：我才想問你是怎么回事！

    但他又問不出口——

    難道要他嘩啦一把拉開抽屜，指著那一卷卷的小煌文問：陛下，你是特意從王府抄來看的嗎？

    寧如深含糊，“臣只是…”

    “沸騰了。”李無廷接話。

    寧如深：。